第331章 反叛

司馬珪是司馬孚的兒子,因為有才學向來為司馬炎所器重,平常也不怎麼得罪人,可是,當時賈充是尚書令,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賈充軟磨硬泡終於說服了這個老頭子,參任愷一本。

此事非同小可,如果你使用皇帝的用品,那可是有忤逆之心啊!是要殺頭的。

司法部門迅速介入,但是經過調查,證明任愷家中所用之物是齊長公主在魏國的時候,明帝賞賜的,根本與現在不沾邊。

——其實,賈充何嚐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不親自出馬?隻不過討厭討厭你罷了,也把你拉出來曬曬,也叫皇帝惡心惡心你。

但是,還是有明眼人在。山濤長期從事組織人事工作,看看任愷在組織部門所選拔的人,都不錯,山濤就向皇帝建議,任命任愷為河南尹,負責京師的全麵工作。

可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在任愷任職期間,京師經常發生所謂偷盜案件,報案的人數比以往也猛增,而且這些案件都是那麼蹊蹺,長期抓不到罪犯。賈充們又開始詆毀任愷無能,促使司馬炎罷免了任愷,任命他做一個負責宮廷安全事務的光祿勳。

可是,任愷的麻煩還沒有完。你負責皇帝的人身安全,最忌諱的是和朝中的其他大臣交往,這是規矩。可是,又有人控告任愷和一個叫劉友的人交往。劉友是什麼呢?此人做過立進(今在何處不詳,大約在洛陽附近)縣令,因為侵奪民田,在263年被司隸校尉李憙彈劾,被處罰,以任愷今日的特殊身份竟然和這樣一個罪犯交往,裏麵肯定有文章。(根據《資治通鑒》司馬光的評述,似乎在263年劉友已經被誅殺,但是,從當年司馬炎的詔書上看,並無誅殺劉友的痕跡,隻是說讓嚴加懲處;結合《晉書任愷傳》的記載,劉友在當年應該未被誅殺,而是受到處罰,因此,司馬光的評述應該是不確切的。)

事情被交到尚書省負責處理,這可是賈充的後園子啊。

昔日的光祿勳,今天成了階下囚。但是任愷至死不承認。不過,正直的人到處都有,尚書杜友、廷尉劉良看不過,遲遲不下判。這杜友是什麼人?《冊府元龜》記載:杜友過去做廷尉的時候,趙王倫因為曾經讓手下劉輯買工人居住的房子,將偷盜給皇帝做的禦用裘服,大家都認為劉輯不用說了,該殺,至於趙王嘛,是皇親,不能連坐,不算犯罪。杜友說,趙王也是和劉輯一樣是犯罪。最後,在“剛正人”劉毅的支持下,司馬炎采納了杜友的意見,判決趙王倫也有罪,不過,因為其為皇親,予以赦免。

明托硬抗,這顯然是沒事找抽。賈充們立即上奏司馬炎把三個人一起罷免,廢為平民。

從此,任愷徹底淡出晉朝核心層,經過接連不斷的打擊,任愷自己也心灰意冷,日日縱酒享樂,再也不可能鹹魚翻身,再也不能對賈充構成任何威脅了。

雖然以後,還是被司馬炎安排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位置,那隻是象征性的安慰罷了,任愷再見到司馬炎的時候,隻是低著頭哭泣,司馬炎再三勸慰,任愷始終再也不發一言了。

從此,倒賈派灰飛煙滅,徹底失敗。

事後,有人問和嶠為什麼不營救任愷呢?和裴楷同為王渾女婿的和嶠說:元褒(任愷字)如北夏門,拉攞自欲壞,非一木所能支。(見《世說新語》)。意思是說,任愷受到打擊以後,自己也不想再去和人爭什麼了,就象洛陽城北的北夏門一樣,眼看著就要傾倒了,不是一根木頭能支撐得了的啊!

這就是成語“一(獨)木難支”的來曆。

計殺劉猛

如今再探討劉猛叛逃的原因,我想大約有以下幾個方麵吧:

一是,中央政府基於穩定的考慮,對匈奴部眾,尤其是匈奴上層的控製逐步加強。從西漢末年呼韓斜單於投降以後,就被留在了中央政府,名義上還成為單於,但是位同列侯,朝廷按月發放工資;匈奴部眾也和漢民一樣,受州郡統一管理,隻不過不用交租稅。後來,隨著部眾人數的增加,中央政府意識到,這些人和漢民有一個根本的不同就在於,漢民的精神乃至實際領袖是皇帝,而匈奴的心中的領袖卻是單於,而不是漢人的皇帝。繼曹操把匈奴分為五部以後,晉武帝又在其中設置了3率、4率,進一步分化瓦解,並設置不隸屬於州郡的護匈奴中郎將,剝奪了匈奴貴族在部眾中的實際管理權。

權力之爭永遠是一切爭鬥的根本原因,當這種剝權行動超出了被剝奪者所能承受的心理底線的時候,反抗在所難免。

二是,部分達官貴人對胡人的歧視、壓迫,造成不滿。基於不同民族的文明發展狀況,高等的漢人自然而然地對文明程度較低,物質匱乏的胡人產生天然的歧視。當時,在內地的達官貴人經常派人到胡人集居區購買胡人奴婢,被購買來的胡人則從事一些很下賤的工作。比如,根據《三國誌陳泰傳》的記載,在陳泰擔任護匈奴中郎將的時候,不少洛陽的顯貴托人給陳泰送錢,托他購買奴婢。陳泰將所送之禮皆掛在牆上,從不打開。這種普遍的歧視和壓迫,也造成了民族之間的隔閡和對立,激化了民族矛盾。

三是,為了在匈奴各部建立威信。按照學者的研究,在當時中央政府分而治之策略的影響下,入塞的匈奴部眾並不統一,但大致可以分為三個大的係統:一是南匈奴,名義上的正統,在河內河東;二是居住於原部的即太原附近的匈奴老王的各部;三是再往北的並州屠各匈奴。對於劉猛的世係,後世學者還存在爭議,不再贅述。可以說的是,劉猛的叛逃從一定程度上,也是為其他各部族樹立一麵旗幟,號召大家統一到他的麾下。

但是,從以後事態的發展來看,劉猛的如意算盤並未達到。原因不僅在於晉王朝反應迅速,而且在於其他部落並沒有象他原先設想的那樣,追隨著他蜂擁而來,參加到反對晉朝的行動中來。相反的,對於劉猛反叛晉王朝的舉動,即使在他自己的部族裏也存在不同的聲音。

這次平定劉猛的具體細節,都已經湮沒在漫漫的曆史長河裏了。甚至是交戰雙方的主將身世、經過了多少次戰鬥、具體交戰的地點等等,我們都感到迷茫。關於這次平叛,隻是散見於《晉書,北狄傳,胡奮傳,武帝紀》等中。並且相互記載的內容還有些許的差別,不過,通過仔細的甄別,我們還是能夠大致得出整個事件的脈絡:

在得知劉猛叛逃以後,晉王朝迅速派遣饒騎將軍路藩帥軍前去征討。路藩與劉猛所部進行了數次交戰,並且取勝。

為了穩妥期間,晉朝加派徐州刺史胡奮,任命他為監軍、假節,頓軍硜北(今為何處不詳),作為路蕃的後繼。

但是,胡奮此前僅為2000石的官員,且屬於武將,晉朝最高層感覺有必要再派遣一個朝廷重臣做總監軍,於是又派遣婁侯、尚書何楨為監軍、持節,總統進討事宜。

何楨到任後認為,劉猛的軍隊凶悍善戰,要采取絞殺戰術,必須要調集大部隊來,而且,曠日持久,虛耗民力。他感覺隻能智取,不宜強攻。

於是,何楨充分利用劉猛屢次失敗,部眾士氣低迷,將領各懷異誌的機會,利用反間計,成功說服劉猛的左部帥李恪,殺死劉猛率眾投降。

史稱:從此以後,匈奴震服,很多年都不敢反叛。

可惜,何楨這位重要人物正史竟然無傳,唐代劉知己在《史通·內篇》也說這是史家的疏漏:“當三國異朝,兩晉殊宅,若元則、仲景,時才重於許、洛;何楨、許詢,文雅高於揚、豫。而陳壽《國誌》、王隱《晉史》,廣列諸傳,而遺此不編。此亦網漏吞舟,過為迂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