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更為神秘的記憶

第六十三章 更為神秘的記憶

就在思緒萬千的高羲之想要繼續回憶的時候,一道更為詭異的記憶來到了他的腦海中。

我做不到。”

說這話時基根覺得舌頭僵硬,幾乎是撞在了牙齒上。但他仍然把這幾個字擠出了口。

“師父,我做不到。”

失敗讓他有機會喘了口氣。誰能預料到挫折竟會如此磨人呢?他望向老人眼中,看看是否有一絲同情——讓他嫌惡的是他確實看見了,清晰得如同無雲的晴空。

師父說話時摻有一種來自遠方的輕快調子。這種口音在北風呼嘯的地方很少聽到。“這和你做不做得到沒有半點關係,”他說,“是你不得不做。”

老人打了個響指。紫光一閃,枯柴堆活了過來——意念力刹那間便生起了一堆營火。

基根把頭轉向一邊,往雪裏啐了一口。這些話他早就聽過,一如既往全是廢話。

“你弄得好像很容易似的。”

師父聳聳肩,仿佛需要想一陣子才能回應基根漫不經心的控訴。“應該說是簡單,不是容易。這是兩個概念。”

“但肯定有別的方法……”基根喃喃說著,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臉頰上燒傷的疤痕。他一邊說,一邊愈發地堅信。肯定有。不會總是這樣,不可能總是這樣的。

“為什麼?”師父看著他,眼光中滿是藏不住的好奇。“為什麼肯定會有別的方法?就因為你不斷地敗在這個方法上嗎?”

基根低聲說:“隻有懦夫才會用問題來回答問題。”

師父挑起一邊眉毛:“嗯,一個野蠻人,大字不識,十以上的數就不會數了,倒也會說些聰明話。”

兩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一抹壞笑,氣氛緩和下來。他們熱了湯,裝在象牙杯裏小口地啜飲,營火給他們披上閃動的琥珀色。在他們頭頂——苔原上空大約上百英裏的高空泛起了漣漪般的光芒。

基根望著天空中熟悉的奇景。薄紗似的輝光輕柔地愛撫著月亮還有周圍搖籃般的星辰。雖然他對這片土地滿懷鄙夷,但是隻要知道眼睛該往哪兒瞧,照樣能發現無窮的美景。

有時候隻要簡單地抬頭看就行了。

“今晚的精靈跳得很歡。”他說。

師父將古怪的凝視拋向天際。“你說極光?這不是精靈幹的——隻不過是太陽風作用於高空的……”

基根盯著他。

師父話音漸弱,生硬地清了清嗓子:“沒什麼。”

二人重新陷入了沉默。基根從腰帶上取下一柄小刀,在一塊沒有燒著的木片上刻劃。他的刻工很輕巧。曾經引燃火焰奪人性命的雙手,此刻的目的就平和了許多。

從眼角的餘光中,他看到老法師正望著他。

“我要你吸口氣。”老人說。

小刀仍在劃著木片。“我現在不在呼吸麼,我一直在呼吸。”

“請你,”師父的耐心快要到頭了,“不要這麼愚鈍。”

“這麼——什麼?”

“愚鈍。意思是……唉算了,當我沒說。我想你吸口氣,然後盡可能憋住,越久越好。”

“為什麼?”

師父似乎歎了口氣。

“行吧。”基根把木片扔進火堆,又把骨柄小刀塞回鞘內。“行,行,行。”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胸膛和肩膀的肌肉都鼓了起來。他憋著氣安靜地看著師父,弄不明白接下來要幹什麼。

“你吸進去的空氣並不是你在身體裏創造出來的,”法師說,“你將空氣迎進去,讓它維持你的生命。你的身體需要時它就能派上用場,呼氣時就又會將它釋放出來。空氣從來都不屬於你。你隻是它的容器。你吸氣,呼氣,你就是空氣流動的通道。”

基根想要鬆氣,但師父對他搖了搖頭。

“不行。還不夠。基根,感受空氣在你的肺裏。感受它要衝破你身體的樊籠。感受它掙紮著要脫逃的欲望。”

年輕的野蠻人臉憋得通紅。他說不了話,眼睛裏滿是疑問。

“不行。”法師回答。他舉起一隻褪色的手指著基根。“繼續憋。”

基根的耐力耗光之後,好勝心湧了上來,讓他又挺了一陣子。等到他好勝心隨著胸口的疼痛開始動搖,剩下的就完全是純粹的固執。他全身發抖,眼光像刀子似的盯著師父。他知道這肯定是在考驗他,也知道自己必須證明一些東西,哪怕不知道到底是什麼。

他的視野邊緣變成了霧蒙蒙的灰色。脈搏有節奏地擂著他的耳朵。師父一直觀察著他,什麼話也沒有說。

終於,吸進去的空氣爆發出來,回歸了清冷的夜風。基根癱倒在地,喘著粗氣。這一刻他就像一頭狼,朝周圍齜出了獠牙,提防著任何趁他虛弱時來犯的危機。

師父依舊看著。

“我剛才還在好奇你會不會把自己憋昏過去。”師父嘟囔著說。

基根咧嘴一笑,握拳撞了一下自己胸口,顯然很驕傲自己能憋這麼久。

“問題就在這裏,”師父打量著他的姿勢,“我說過空氣不屬於你,可是你卻覺得能把空氣憋在身體裏越久越值得驕傲。魔法也是同樣的道理。你渴望得到魔法,認為它是可以據為己有的一件東西。你固執不放,卻忘記了你隻是魔法流經的通道而已。你將它堵在自己心裏,扼在手中,魔法也就窒息了。因為你把魔法當成可以聽候你調遣的某樣物品。而你錯了,大錯特錯。魔法就像空氣。你要把身邊的魔法迎進來,借用一下,再歸還出去。”

兩個人——一個徒弟一個師父,一個蠻族一個法師——又沉默了。風呼嘯著穿過南邊的峽穀,仿佛是哀慟的哭聲。

基根狐疑地看向老人。“那……這些話你直接說不就好了嗎?為什麼還要我憋氣?”

“我說過……用了幾十種方式,說過幾十次。我希望加上一點實踐能有助於你理解。”

基根哼了一下,轉頭盯著營火。

“師父。最近老是有件事讓我放不下。”

法師暗自竊笑,拍了拍捆在自己背上的卷軸。“不行,基根。我不能讓你看。”

年輕人笑了笑,雖然眼光中全無笑意。“我要問的不是那個。”他說,“有沒有可能,我其實不是個糟糕的徒弟,而你卻是個糟糕的老師呢?”

師父盯著火焰,疲憊的瞳仁映出躍動的火光。

“我有時也會這麼懷疑。”他說。

第二天,他們啟程向北,再往西去。沒過多久,他們腳下稀疏的苔原變成了毫無生氣的凍土。兩人的靴子踩在石化的廢土上嘎吱作響,大地上隻有零星的地衣。法師的心情和周圍的環境一樣黯淡荒涼,可是基根還是老樣子——堅忍,毫無怨言,但也毫無喜悅。

“你那天說了件什麼事,”野蠻人跟在法師身邊拖著步子,“聽起來好像是在騙人的。”

法師微微偏過腦袋,臉龐罩在兜帽的陰影下。“我做過很多事,也不見得樣樣光彩。但我沒騙過人。”

基根哼了一聲,不知道算不算是道歉。“那,可能也不是騙人的話。更像是……傳說?”

法師一邊看著他,一邊繼續往前走。“說下去。”

“就是那個地方。有一個帝國。你說那個王國許多個世紀前被毀掉了。”

“恕瑞瑪?怎麼了?”

“你說那個地方從來沒有霜雪,也不會結冰。”基根笑起來,像是在講一個笑話。“師父,我可沒你想象得那麼好騙。”

法師意識到,這個野蠻人的好奇心驅散了他心頭的陰翳。他把背上的重擔換了一邊肩膀,臉上忍不住露出笑意。

“我沒有騙你。”他站定腳步,指向南方。“在南邊很遠很遠,要走好幾百天,穿過另一片大洋,那裏的土地……”

該怎樣和一個隻經曆過冬天的人解釋沙漠呢?他自問。又該怎樣給一個隻見過雪的人解釋沙子?

“……那裏的泥土是滾燙的塵埃,沒有人知道雪是什麼。太陽不留情麵地拍下來。就連雨都少見。所以大地日複一日地,渴望著雨水。”

基根又盯著他,發白的眼珠流露出一種神情——似乎是在懷疑他所說的事情是不是又是為了耍弄自己的鬼話。這種神情法師一輩子在許多人眼中見過,既有孤獨的孩童,也有脆弱的大人。

“從來沒被艾尼維亞觸碰過的土地嗎……”基根喃喃地說。“但世界真的有那麼大嗎?大到一個人可以走那麼久卻還是看不到盡頭?”

“事實如此。世界上還存在一些沒有冰封的大陸。你慢慢就會知道,沒有幾個地方會像弗雷爾卓德一樣寒冷。”

之後的旅途中,談話顯得越發多餘。等到他們停下來紮營時,也更沒什麼好說的了。即便這樣,年輕的野蠻人還是沒忍住。他看向火堆對麵,師父正盤腿坐著,悶悶不樂地想著什麼。

“你不該教我點什麼嗎?”

法師挑起一側眉毛。“是嗎?”

他總是掛著一副表情,似乎在說自己的徒弟哪怕僅僅是活著就是在叨擾他。他們已經共處了幾個星期,基根倒也漸漸習慣了。年輕人用手抓抓髒兮兮的頭發,從臉前撥開母親給他編進發辮的象牙飾品。他嘴裏念念叨叨,希望能講出一些讓師父也會感興趣的話。

可法師根本沒打算搭理,他隻好硬著頭皮繼續問。

“那,我們今天能到……我們要去的地方嗎?”

師父謹慎地回答:“不能。再走幾個星期也未必。”

法師看起來沒有在說笑。

“而且,你在控製自己的天賦時所經曆的困苦比我想象得更大。”他淡淡地補充了一句。

基根不知道該說什麼。有時候,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顯得愚蠢或者不耐煩,保持沉默是唯一的辦法。他也確實是這麼做的。看起來效果不錯,因為法師繼續說了下去。

“你有天分,這不假。這種能力你與生俱來。但你把魔法看做是一種外在的抗力,你必須放棄這種想法。它不需要馴服,隻需要……輕輕推一下。我一直在觀察你。當你打算運用魔法的時候,你所希望的是將其按照自己的意誌來改造它。你想要的是掌控。”

基根糊塗了。“可是魔法就是這樣的啊。我母親一直都是這麼幹的。她想要用魔法來做什麼事的時候,魔法就會出現。”

法師氣得臉頰險些抽搐,好在他壓下了怒意。“你不需要讓魔法出現。它本就存在。造物的原始力量充盈於我們身邊。你根本不必捕捉魔法,再將它順應自己的意誌加以驅使。你隻需要……鼓勵它。引導魔法按照你所希望的路徑流動。”他一邊說,雙手一邊比劃著,像是在揉搓一團陶土。空氣中響起一個微弱的鳴聲,音調持續且和諧。能量化作霧氣在他指間盤繞,一絲一縷地緩緩彙到一起。幾道霧氣從中間的球體蜿蜒而出,像是蠕動的生命一般,沸騰著卷住他褪色的雙手。

“世上總有些人憑著一股蠻勁研習魔法,試圖找到途徑將自己的意念強行注入這種始源的力量。盡管笨拙,但也有效果。隻是慢,而且效果有限。基根,你不必這麼粗魯。這個球並不是我用魔法塑成的,我隻是在鼓勵它們彙聚成球體而已。你理解嗎?”

“我懂,”基根承認道,“但和’理解’還是不一樣。”

法師點點頭,微微一笑。他的徒弟總算是擠出一句勉強有意義的話了。

“有些人心堅如鐵,又或者是想象力有限,他們能夠編排界麵之間流動著的魔法能量,根據自己的能力來改造和駕馭魔法。他們就像是從牆上的裂縫中看到了外麵的陽光,驚奇於光芒滲進黑暗鬥室中的景象。但是他們大可以走到外麵,在炫目的日光中盡情驚奇。”他重重地歎了口氣。“基根,你的母親就是這樣的一個法師。通過反複的儀式和固有的習俗,她摸到了魔法的邊角。但她所做的一切——也包括所有仰賴儀式、法寶和法術書的人們——隻是豎起了一道屏障,把自己與更純粹的力量隔絕開來。”

基根看著那個球體泛著漣漪旋轉,並非困在法師的雙手之間,而是不斷地漫過他的手掌,像是隨時要逃逸出去。

“年輕人,聽好這個秘密。”

他們的眼神在此刻相交。蒼白的人類眼睛,反射出火光還有……不知真身的師父。

“我在聽。”基根的語氣出乎意料地軟弱。他不想顯露出無知又震驚的樣子,尤其是自從他知道自己兩者兼備之後。

“魔法渴望被使用,”法師說,“它就在我們身邊,從最初造物時留下的碎片中向外放射。它渴望被驅使。這便是我們共同跋涉的道路上真正的挑戰。等你意識到魔法渴望著什麼,以及多麼迫切……唔,到時候,困難就不在於怎樣開始駕馭魔法,而是懂得適可而止了。”

法師張開雙手,輕輕地把能量湧動的球體推向他的徒弟。基根小心翼翼地伸手接過來,可手指剛一觸到球體表麵,魔法能量便潰散了。霧氣逐漸稀薄,化為無形。鳴音漸弱,歸於闃寂。

“你會掌握的,”法師向他保證。“耐心與謙遜是最艱難的課程,但也是你必須要領悟的。”

基根點點頭,雖然並不幹脆,而且也並非全無疑慮。

那天晚上,法師徹夜無眠。他躺在一條粗糙的毛毯裏,仰望著夜空中浪湧般的極光。火堆的另一側,基根正發出鼾聲。

肯定是沒心沒肺的人才會夢見的夢境。法師心想。

不。這不公平。基根是個蠻子沒錯,但卻是個在受盡苦難的土地上成長起來的青年。弗雷爾卓德所孕育的靈魂必然會把生存看作至高無上的需求。荒野中遊蕩著的野獸堅皮似鐵尖牙如矛,敵對村落的人沿著冰封的海岸燒殺擄掠,還有持續了數百年的冬天。在這片土地上,文字和繪畫都是奢侈的消遣——書本更是不可想象。一代代人隻能依靠昏聵老者和部落薩滿的囈語反複不斷的講述,才能將故事傳承下去。

而基根,即使愚鈍固執,也遠遠不可能沒心沒肺。

我帶上他,是不是做錯了?那一刻我是出於同情,還是軟弱?

似乎永遠也不會有定論。

我其實可以扔下他——這個念頭一起,就抑製不住地膨脹起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法師的目光穿過餘燼上空顫動的熱流,落在睡著的野蠻人身上。年輕人嘴唇在微微抽動,手指也在相應地輕晃。

“我好奇你會夢見什麼,基根·諾和,”法師低聲說,“淡去的回憶中,是什麼樣的鬼魂想要占有你呢?”

夜複一夜的夢境裏,基根就在自己的過往中行走。遇見法師之前,他是個荒蕪冰原上的流放者,強烈的求生意誌是唯一能夠溫暖他的東西。

再往前呢?打手。不成器的薩滿。與母親不和的兒子。

他的身子骨勉強算是經曆過十九個冬天的錘煉,以其他任何一個地方的標準來看都還是個後生——除了弗雷爾卓德。他憑著刀子和伎倆努力地活著,既贏得了一點名聲,也背上了遠多於他應得的罵名。

夜複一夜的夢境裏,他流離失所,在咆哮的雪暴中迷失了方向,慢慢地凍死。他是個醫師,頂著傾盤大雨在亂石間摸索,尋覓著雜草中稍不留意就會錯過的珍貴草藥。他是個男孩,蜷縮在母親的石洞中,安然地避過世上的紛亂,卻避不過母親的凝視——滿是憂慮的凝視。

夜複一夜的夢境裏,瑞格恩村又一次燃起了大火。

***

他在七歲時明白了自己的血統。母親蹲在他麵前,雙手捧著他的臉,檢視他臉上的淤青和傷痕。他感到一絲莫名難堪的驚詫,因為母親很少摸他。

“誰幹的?”她問。他吸了口氣剛要回答,卻聽到母親說了一些很少說過的話:“你到底幹了什麼?你犯了什麼錯,才吃這番苦頭的?”

還沒等他回話,母親便起身走開了。

他仍能感覺皮膚上還留著母親的觸感,如此陌生,令他忍不住顫栗。這反常的親近稍縱即逝,讓他惆悵又不舍。“媽媽,我和人摔跤。村子的男孩都會摔跤。女孩也是。”

母親懷疑地瞥了他一眼。“基根,那些傷口不是摔跤摔出來的,”她低聲說,“我不傻。”

“摔完跤,還打了一架。”他抬起一邊破爛的袖子擦擦鼻子,抹掉一道半幹的血痂。“有些人看我贏了不高興,生氣了。”

母親很瘦——這片吃人的土地可容不下弱者。她看起來非常顯老,既是因為無法言說的悲傷,也是因為她的天賦而受到眾人的排擠。基根雖然隻有七歲,卻也能明白。

得益於母親身為法師,他是個早慧的孩子。

他抬起頭,看到母親的身影嵌在母子二人安家的洞口。他看到她的眼中含著一種柔情,與方才的觸摸一樣陌生。他以為母親會蹲下來,將自己擁進懷中。他感到既恐懼又渴望。

然而,母親的眼神變得冰冷。

“我是不是說過不要去招惹別的孩子?基根,如果村子裏的人討厭你,我們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可他們先動手的。”

她動作一頓,半轉過身,俯視著他,臉上表情和眼神一樣陰沉冰冷。她的目光與男孩相遇,淺綠色的瞳仁,正如她常說的他父親的眼睛。

“但之前都是你先動手的。基根,你這脾氣……”

“我才沒有。”男孩撒了謊。“最起碼,不是每次。”

母親走進洞穴深處,在火坑邊盤腿坐下。厄紐克油脂煮成的湯稀如清水,接下來三天的晚餐都是這個。她一邊攪拌,一邊說:“魔法在我們的血液、骨頭、氣息裏。所以我們要小心,要比別人更加小心。”

“可是——”

“你不該在村子裏惹麻煩。我們已經很討人嫌了。老瑞格恩人不錯,起碼能收留我們。”

基根沒有來得及多想便脫口而出:“我們住在一個石頭洞裏,離村子那麼遠。他們既然對我們這麼壞,你就不要給他們治病了。我們搬走好了。”

“基根,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我給人治病是因為我有這個本事。我們住在這裏是因為逼不得已。”她朝遠處的山峰點點頭,山上的樹叢披著幽暗的夜色和銀亮的月光。“森林會被冰雪覆蓋,一直到世界的盡頭。我們會死在外麵。他們要說什麼就讓他們說吧。別惹麻煩。也不要惹你身體裏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