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裝神弄鬼
“這麼說在這種情況下,謝玄還真應該率兵折返。”萬景天也終於明白了一些。
“不錯,有進步。”陳慶之讚許道,“率兵折返的確是謝玄當下最好的選擇。但你還是沒有理解謝玄的心思。比起那些事情,他此時心中更多的是對你的仇恨——在意想不到的陰溝了翻了船,他不服;還有更重要的,你別忘了他此行的目的——他要找到他的孩兒謝飛,而他大概像嫣然一樣,認為謝飛被你關在了天啟村。在他看來,如果就這麼回去,謝飛八成是活不了。而他若連自己的親生孩兒都沒能接回去,那麼他這一趟,就會徹底淪為世間的笑柄;他的聲譽,恐怕也就毀了。所以他此時不能退,就算找不到謝飛,也要屠了你的天啟村,為他扳回一點尊嚴。”
“啊……竟然還有這麼多門道可以分析?”萬景天聽陳慶說得一愣一愣的,心中對陳慶之越發敬佩。
“不然呢?你以為打仗就隻是單純地拚個雙方的戰鬥力誰強誰弱嗎?這裏麵的門道可多了去了。敵人,尤其是敵人首將的心思,是尤為重要的一項。”陳慶之伸了個懶腰,“我困了,想先睡了,下半夜還要起來偷襲謝家軍呢。”
陳忠擔心地問:“先生就準備在這裏休息了嗎?”
陳慶之解下自己的白色鬥篷,在地上一鋪,就躺了上去,中間還沒忘吃一顆補元丹:“隻有半夜功夫,還來回折騰什麼?——對了,陳忠,你還是得先回去一趟。”
陳忠抱拳:“但聽先生吩咐。”
“你去叫那個叫苟子的人,打發一些能搗蛋的山賊來,去給謝家軍再加加碼。”
“什麼意思?”萬景天問。
陳慶之側臥,單手撐著腦袋,閉著眼睛,似乎已經困到昏昏沉沉:“裝神弄鬼搗搗亂,讓謝家軍軍心更加不穩。切記,不要暴露身形。”
陳慶之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似乎是睡著了。
萬景天還想繼續再問他什麼,就被陳忠攔住了。陳忠衝著萬景天做了個禁聲的手勢,他走近萬景天,小聲說:“先生身體不好,就先不要打擾他了。”
萬景天也知道,陳慶之這一顆補元丹下去,短時間之內是不容易叫醒了,所以也就作罷。但他對陳忠說:“還是你來照顧你們家先生,我去通知苟子吧!一來若真遇到什麼事兒,我這點能力也不能好好保護他;二來我去跟苟子講,他更能信服。”
陳忠抱拳:“那就有勞萬兄弟跑這一趟了。”
萬景天也抱拳:“哪裏的話,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事情。”
如此,陳忠盤腿坐在陳慶之身後,閉目,散布靈識,這是一種休息,也是一種放哨。
而萬景天,則又奔回天啟村。
此時的天啟村也已沉入深沉的夜晚。
大部分村民都去休息了,而兵部的六十餘人,已經得到了萬景天先前派出的哨兵傳來的消息,整裝待發,要去偷襲謝家軍。
他們看到萬景天回來,紛紛詢問情況。萬景天把大概情況說了一遍,眾人連連叫好,佩服萬景天的才智並且驚歎陳慶之的幻陣。
萬景天囑咐大部分兵部的人留在村內,或繼續防禦,或先去休息;而他則帶了苟子等十個膽大的人出村,準備去給謝家軍加加碼、鬧鬧鬼。
夜路不太好走,約莫半個時辰之後,萬景天等人才來到謝家軍和黑峪嶺的戰場中。雖說苟子帶來的這些人都是昔日山寨中膽子大又機靈的家夥,但在此時站在這個千屍場上,還是免不了膽戰心驚、瑟瑟發抖。
星月的銀灰灑在那一具具慘死的屍體上,看上去真是要多瘮人有多瘮人。
裝神弄鬼這個事情,陳慶之並沒有來得及教具體怎麼做,但萬景天至少明白陳慶之的核心意思——那就是讓謝家軍那些人遭遇更多精神上的壓力。
萬景天讓大家脫下了一些謝家軍死屍身上的戰袍,穿在自己身上,又在戰袍上抹上了非常多的血。好吧,這個做法的確很惡心。好在那些屍體都是新死,還沒有什麼腐爛的氣味。
之後,包括萬景天在內的十一個人就開始小聲嗚咽,一邊嗚咽一邊念念有詞,什麼“我死得好冤枉兄弟要替我報仇啊”,什麼“我的孩子啊我的爹娘我好想你們啊”,什麼“你當時為什麼隻顧著自己沒來救我”之類的,然後慢慢地、僵硬地走向謝家軍的夜宿營地。
時間和地點的限製,謝家軍安紮的夜宿營地距離戰場隻有兩三百米。
謝家軍的人果然大都沒有睡著或者睡得不沉,因此他們之中有不少都隱約看到萬景天等人所假扮的他們的同袍,從戰場的死屍堆裏爬出來,有的胸前插著劍,有的肩上劈著刀,一步一步走過來。
這天晚上天氣晴朗,星月的銀輝可以恰到好處地照出他們的身形,看上去就像真的夜晚還魂詐屍一樣。
萬景天他們自然不能走得離宿營地太近,否則會被對方看得太清楚而漏了陷;但是也不能離得太遠,太遠了,沒法起到很好的恫嚇效果。
他們就這樣忽近忽遠,用不大的聲音在營地周邊嗚咽著來來回回,最後又回到戰場,倒入死屍之中。過了一個時辰,當謝家軍又陷入迷迷糊糊的狀態中時,他們十一個人再次從死屍堆裏爬起來,再這麼不近不遠地轉悠一圈。
如此,轉到第三圈的時候,謝家軍中終於有個人忍受不了,拿著武器衝了過來,嚷嚷:“吳阿三,老子剛才是隻顧自保沒有救你!你有什麼怨恨直接衝著老子來!不要搞這些幺蛾子來折磨老子!”
顯然,體力和靈力的大量消耗,加上精神上的折磨,使得這個人已經有些迷亂不清了。他衝到“僵屍”麵前,衝到他認為的“吳阿三”麵前,理虧卻又憤怒,但還是揮刀劈向“吳阿三”:“吳阿三,你死都死了,再糾結這些還有什麼意義?不如死得再徹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