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你救不了我

第72章 你救不了我

萬景天聳聳肩:“我如果說我也不知道,你相信嗎?”

陳慶之認真看著萬景天的眼睛,萬景天也豪不心虛地看著他,好一陣之後,他說:“既然如此,那你走吧。”

陳慶之還是收起了殺心:“我答應過你,隻要你進得來這裏,我便放你離開。隻是你一旦走了,這個地方,我也不會再住了。天下這麼大,我們倆還是後會無期吧!”

陳慶之言而有信,這讓萬景天大大鬆了一口氣;但他說要搬走,卻令萬景天驚訝——這間是才剛蓋好的新房子啊!說不住就不住了?真是任性!不過想想陳慶之若是走了,陳忠陳義肯定也跟著走,到時候萬景天跟村民、寨民搬過來,不就沒人反對了?

“你要真走了,那你這房子到時候可就給我住了!”萬景天得意地欣賞四周,這次是以看自己“房產”的心態美滋滋地看的,完全沒有注意到陳慶之已經皺緊的眉頭。

“但是,”萬景天收回目光,重新認真地看向陳慶之,“我現在還不能走。我這次來找你,是有緊急的事兒求你幫忙。”

陳慶之單手做出一個禁止的手勢,製止萬景天急促說下去:“來找我的人,哪個不是有事相求?隻可惜我已經看破世事,不願再牽涉其中。所以你走吧,我是不會答應你的。”

“不行,我要你救我朋友的命!這事兒你幫也得幫,不幫也得幫!”萬景天堅決地說。

陳慶之笑容輕弱卻高傲,他一挑眉:“怎麼?你還能強迫得了我?”

宋小川的狀況攪得萬景天心急如焚,他此時根本看不慣陳慶之這樣的態度。他臉色驟然一變,站起來,居高臨下抓住陳慶之的衣領,一張睚眥欲裂的臉慢慢貼近陳慶之。

不管陳慶之說得是不是真的,若連他都救不了宋小川,宋小川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不,宋小川不能死!絕不能死!

這麼想著,他的臉色不自覺就越發猙獰。

陳慶之卻始終毫無驚慌之意,笑容絲毫不變。

僵持了五六秒,萬景天意識到這樣下去不是良策。這陳慶之顯然不吃硬的,就算他真有辦法救人,也不能用強。

他的氣勢忽然消散一空,他低下頭,換了語氣哀求道:“子雲先生啊,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宋小川現在奄奄一息,隨時都有可能有死掉,高寶山說現在隻有你能救得了他!”

他叫“子雲先生”,而不是“陳慶之”,因為陳忠和陳義都那麼叫他,更因為求人的時候,他想表現出自己的尊重。

可陳慶之輕蔑地哼了一聲,把萬景天抓在他胸口的手嫌棄地撥開,說:“你搞錯了吧?世人皆知我陳慶之隻懂排兵布陣之術,這治病救人怎麼也來找我?高寶山這完全是病急亂投醫!”

萬景天瞪大眼睛:“你不會治病?”

“當然不會!”陳慶之一擺手,“若是懂得治病救人,我自己還用落得這個地步嗎?”

“可高寶山說,你救不了自己,未必救不了宋小川啊!”萬景天仍不甘心。

“救不了就是救不了!”陳慶之有點不耐煩。

“可你都沒問過他得了什麼病!”萬景天猛地拍了桌子,上麵的杯子被震得晃動了幾下,水撒了出來。

“你非要讓我叫阿義來趕你走嗎?”陳慶之看著桌案上的水,聲音也變冷了。

萬景天心裏清楚得很,若是陳義來了,別說是他,就算是再加上一個高寶山,也毫無抵抗之力,到時候還不是被人家想扔到哪裏就扔到哪裏!

他隻好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那你說,到底要怎麼樣才肯幫我?宋小川他真的時間不多了!”

“無論如何也要救他嗎?”陳慶之忽然反問。

萬景天仿佛看到了陳慶之回心轉意的希望,趕緊肯定地說:“無論如何也要救他!”

陳慶之笑了:“那就一命換一命吧。”

萬景天倒吸一口氣:“你還是要殺我?”

陳慶之白了他一眼:“殺了你,對我沒有多大用處,不合算。”

“那你是要?”萬景天不懂了。

“你把我這條命救活了,我便出手去救那個宋小川。”陳慶之玩味地去看萬景天。

但這是開的什麼玩笑啊!陳慶之的病,造訪過天下多少名醫都沒有辦法。所以他才隱居在此,寄希望於可能有用也可能根本沒用的火鳳花。可那火鳳花又是極其嬌弱的靈性之物,縱使在陳慶之的精心嗬護下,三年也隻是冒了個芽兒。

這樣的陳慶之、這樣的病,他萬景天何德何能能救得了?

這分明是陳慶之的另一種拒絕方式!

可陳慶之的做法、陳慶之心中的怨和絕望,萬景天也並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他自己都活不久了,萬景天還非要折騰他離開這片最後的清靜之地,去救一個毫不相幹的人,確實有那麼一點點殘忍。

可是“對陳慶之的殘忍”和“對宋小川的責任”兩相比較,還是宋小川那邊比較緊急。

萬景天認真地說:“隻要你救了宋小川,我發誓,我會竭盡所能找到救你的辦法!當小川現在真的不能再等了!”

“你說要救我?”陳慶之突然笑了,大笑不止!

萬景天進了陳慶之的結界三次,與陳慶之對話了三次。三次中,陳慶之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一次。現在,卻在放聲大笑!

笑得詭異,讓萬景天背後有些發涼。

可笑了沒多久,他就開始拚命咳嗽,咳嗽的聲音很深,一聽就是從肺底深部而起,並且一發而不可收拾,原本蒼白的麵色也開始充血變紅。整個人佝僂下去,情況越來越不好。

萬景天有點怕了,趕緊倒了一碗茶水遞過去,拍著他的後背說:“你冷靜一點,你要是這會兒死了,我沒法跟陳忠他們說得清楚。”

陳慶之扭頭看了一眼萬景天,又想笑,被萬景天給瞪了回去:“我的話到底有什麼好笑的!你分明知道自己不能情緒激動,卻還要笑得那麼劇烈!”

萬景天心裏卻在罵:這人是不是病得久了,精神也不太正常了?

陳慶之撫著自己的胸脯,漸漸平複下來,他看萬景天的眼神中有一種說不出的複雜,哀傷,無奈或者……希望?

“你救不了我。”陳慶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