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自虐式尋路
陳忠又在陳義的額上打了一掌,說:“阿義,你什麼時候能改了這個亂說話的毛病?先生說那是他的生機之地,那就是先生的生機之地。你一個武夫,莫非還能參透先生的測算?再說先生昨日也算大難不死,所以我們更該相信先生。”
陳義仍是不服:“先生的測算?先生又不是神仙,當初也隻是算出了一道生機,具體是什麼根本不清楚。我們就是信了先生的說法才來這裏居住,來這裏種了火鳳花。可既是生機之地,為何那火鳳花到死也隻長出個花苗?”
陳忠這回真的生氣了:“你再胡說,休怪我真的動手了!先生說什麼就是什麼,你我又沒有先生的智慧,隻需要好好護住先生就行了!那些不信任先生的話,我不希望再在你的口中聽到!”
陳義委屈,嘟囔道:“我當然是信先生的!隻是昨天的事情太驚險了,我不敢拿先生的命冒險啊!先生若是與你我在一起,至少我還能用命去護住他。可先生執意獨居,我們隻能遠遠地待著,這種力所不及的感覺真的太難受了!”
陳忠歎氣,不再跟陳義多費唇舌,他問:“為先生重建竹屋,你到底去不去?”
陳義攥著拳,沉悶了一下,抬頭問:“是先生的意思?”
“你說呢?”
“好吧,我去。”陳義無奈地背起弓箭,又多拿了一把斧頭,便跟著陳忠離開了。
萬景天聽了那些話,心裏沒法不產生波動。為子雲命運而悲哀,又為陳忠、陳義的忠義而感動,他靠在柴房的門上,卻聽到“咣當”一聲——是門外邊橫架在門上別住門的鐵鍁鬆動了!
他驚喜萬分,趕緊看向主屋。
通過柴房和主屋兩扇窗戶,他隻能看到主屋的床榻一角。此時他隻覺得主屋內安靜,卻並不知道子雲到底在做什麼。
估計是睡著了吧?
萬景天深呼吸一次,開始小幅度輕輕晃動門板。他能感覺得到,門外的鐵鍁正在隨著門板的震動一點一點偏斜。
終於,“當”的一聲,鐵鍁落地!柴房的門吱呦一下打開了。
這真是太好了!
他躡手躡腳走出去,路過主屋門口的時候,特意往裏麵看了一眼——子雲果然在床上睡著。
這真是天賜逃跑良機!不跑都對不起神明!
所以很麻利地,萬景天離開了小木屋,離開了湖畔空地。
密林裏沒有道路,沒有標記,萬景天已經不知道從要如何此處回到石榮山了,但他此時也還不想回去。
他一邊努力回憶被陳義背來的路線,回憶子雲竹屋的位置,一邊觀察一路上陳忠陳義走過的痕跡,一路尋去。
沒錯,他沒有選擇離開,而是想要回到竹屋,看看能不能為子雲做點什麼。
子雲不怪他,並不代表他自己不會愧疚。畢竟是親手毀了別人生的希望,怎麼能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人呢?
可走著走著,他還是迷路了。
那個地方果然被什麼力量遮蓋迷惑著,不然分明隻是半炷香的路程,他怎麼會才過一天就徹底找不到了?
他在林中兜兜轉轉,一段時間之後,竟然來到了第一次遇見銀甲劍獸的地方——就是在那個地方,他被銀甲劍獸的一次吼叫的氣流衝擊到那邊的灌木叢裏,然後一連串的事件,蝴蝶效應一般就毀了子雲生的希望。
再回想,他那個時候如果不是那麼好奇,如果跟隨那些動物一起早早跑掉了,子雲現在也不會被毀了竹屋和菜園子,不會失去了火鳳花,失去了希望。
其實他也不知道能為子雲做點什麼,但哪怕幫他重建一個竹屋也算好的。隻是覺得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他現在做的事情,自己都覺得無奈,分明都從鎖著的柴房裏跑掉了,竟然還要自己再回去。
不過既然到了這裏,他大概也能找到通往竹屋的路——那個灌木叢!
自己當時既然是從那兒過去的,現在就應該也能從那兒過去。
萬景天回想當時自己被衝上天空的弧線和掉落的地點,很快就確定了某個方位上一片茂盛的灌木叢,那裏還有些枝條因為他上次的撞擊而折斷了。
他撥開那些灌木,往裏麵鑽,他覺得鑽過那些灌木,就會看見那條坎坷的長坡了。然後順著長坡往下走,就會回到子雲的菜園子。
灌木叢很厚,裏麵還不乏一些帶刺的荊棘。萬景天的衣服早已破爛不堪,他即使再小心,也不能完全躲避掉那些荊棘,於是身上又不得以增添了許多新的劃傷。
可奇怪的是,他已經走入灌木中大約三四米了,依然沒有穿透那叢灌木,沒有看到那道斜坡。
但是這不可能啊!按照當時的感覺,這灌木最多也就是一米寬吧,他當時身體瞬間就砸穿了灌木,接著就滾下了長長的坡路,那長度,幾乎就像是從山頂直接滾到了山腳。
終於,他撥開最後一層灌木,穿出了那叢灌木。可奇怪的是,那後麵竟然依然是平淡無奇的密林!
不對,這不對!萬景天懷疑是自己記錯了地方。
他從灌木叢原路返回,仔細觀察場景並回憶當時的情況,又從略有不同的幾處位置幾次在灌木中穿行。
可依然不對,他每一次從灌木的另一側穿出後,看到的都是一樣的密林!
難道是方式不對?還是角度不對?
想來,他當時是從半空中砸進灌木叢的,也就是從斜向上四十五度的角度,以更快的速度進去的。
非要這樣嗎?
他猶豫了。
但好像並沒有別的辦法了。
他一咬牙——砸進去就砸進去!
自己毀了人家活下去的希望,難道還不該付出點代價嗎?
他在灌木叢旁選了距離合適一棵樹,爬到樹上大概三四米的高度後,算計著這樣的角度和下落的速度應該與當時相差不大了,於是朝著灌木叢毅然跳了下去!
這一下,要是真的遇見那個奇怪的斜坡還好,有段滾動緩衝,來自地麵的撞擊不會太狠;要是遇不到,就是從二層樓高直接以肉身度砸向地麵!
這絕對是他今生嚐試過的最自虐、最奇葩、最孤注一擲的尋路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