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啟目光透出絲絲的無辜，季芬遭遇過這些事，無論過去多少年，也沒法撫平內心的疼痛。
蘇璿自然知道這個道理。
梁小曉也不是第一次麵對情緒這麼激動的人，她試圖安慰對方，“季芬女士，您的難受我們能理解……”
她的話還沒說完，季芬對著她又是一通劈頭蓋臉的謾罵，“你能理解什麼？是理解我白頭人送黑頭人的痛苦嗎？還是能理解我喪夫喪女後被人咒罵譏諷的痛苦？還是說你能理解我的生活突然多出來的災難，我這幾年生活過得有多苦，你理解嗎？”
梁小曉愣在那裏。
“我的丈夫，本來有一份體麵的工作，一家人的生活不算富有，但也算小康，現在你看看我過的是什麼日子？那個外國人，害了我女兒，那個無良的老板，不但汙蔑我的丈夫，還讓我們家賠了一大筆錢，我現在就住在一個小破樓裏，下雨房頂還會滴水，就這樣，房東還是不幫我修補房頂，每到下雨天，我隻能拿盆去接水，這樣的日子，你們過過嗎？你們沒有過過那樣的日子，就不要跟我說什麼能理解！”季芬說到激動的時候，眼眶通紅。
周圍的人都在看著他們這桌。
因為網上的輿論，現在這個小鎮的人都認識季芬，也沒人上前幫梁小曉。
梁小曉站在那裏，劈頭蓋臉的話，雖然不是罵著她，但也刺得她臉紅。
雖然說律師的職業不是站在道德的製高點去幫助人，而是根據法律行事，但曼斯特犯下的事情，季芬的指責，是完完全全有道理的。
她感覺自己現在便是那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但梁小曉不能說。
蘇璿看著這個情景，隻能對李文啟說道：“我們有些話要詢問當事人。”
沒說出的其他話，便是要讓他離開。
李文啟知道蘇璿的做事方式，哪怕她的委托人占據理虧的位置，被人指著鼻子罵，她還是能冷靜的想要跟對方溝通。
因為她需要在溝通中得到對自己委托人有利的線索。
李文啟抬手一擺，表示季芬的情緒跟自己無關，薄唇上揚的弧度微微高了一些，“蘇律師隨意，我這邊已經談完。”
蘇璿瞪著他，說是談完，但他依舊坐在椅子上，沒有挪動一步的意思。
“李律師，你在這裏，不符合規則。”她冷淡提醒，話音剛落，還沒冷靜下來的季芬便開口諷刺。
“你替那個外國人辯護，跟我接觸也不符合規則，還是說你打算故意在法庭上犯錯，讓那個人渣多被判幾年？要是這樣我能配合你，不然，請你們滾得遠遠的。”
華夏是有死刑的。
但是季芬心裏恨，恨曼斯特所犯的事情，並不能達到死刑的標準，所以，無論怎麼樣，曼斯特隻會被判坐牢。
一旁的翻譯硬著頭皮把季芬說的話原封不動地轉述給伊森。
伊森黑了一張臉，眼神更是陰鷙，這個女人，要是在俄國，肯定被曼斯特家族的人給處理掉。
要不是蘇璿事前提醒過他不能亂來，而且表示對方的情緒會很激動，說話也很難聽，讓他做好心理準備，伊森說不定會給她一巴掌。
“我們律師的工作是有規章製度，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法律辦事，季芬女士，你可以不配合我們的工作，但請你注意你的言語。”蘇璿臉不禁黑沉下來。
她一向是能忍的人。
但這次，在李文啟麵前，對於季芬說的這些話，她忍不了。
季芬紅著眼，指著奶茶店的門口怒吼道：“滾！”
蘇璿一張豔麗的臉冷若冰霜，似乎渡上了一層灰蒙蒙的陰雲，站在那裏，她沒有看季芬，而是看著李文啟。
他作為季芬的委托人，跟季芬見麵是正常的。
但他偏偏挑了今天，蘇璿便懷疑他是故意的，臉上的怒容若隱若現，她想起以前。
自從她跟李文啟分手後，便是處處的針鋒相對。
而李文啟基本上每次的勝訴，也讓她有一種挫敗感，心中的厭煩情緒也逐漸的加大。
一旁的梁小曉隱約覺得今天蘇璿要做的事情是不能成功的，見她挺直腰背站在那裏，不禁提醒道：“蘇姐，要不我們先回酒店？”
來之前，她便考慮到車程過遠，加上一天可能辦不完想要辦的事情，因此在這附近的商務酒店訂了五間房。
蘇璿看了一眼梁小曉，注意到她的滿眼無奈，還有周遭人的目光，她鏗鏘有力的嗓音又一次響起，這次是對著季芬說的，“季芬女士，我雖然是曼斯特的代表律師，無論他做了什麼事情，我隻是在做一個律師該做的事情，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也希望你配合我們的工作，我還會再來的。”
說完，她便轉過身離開。
走出奶茶店的時候，剛好站在門口的有一個人冷哼了一聲說道：“說那麼多幹嘛，趕緊滾吧，替混蛋打官司的律師，也配叫律師？畜生都不如。”
蘇璿臉色更加難看，她也替過不少人辯護，有受害者，也有嫌疑犯。
一次次的質疑聲音，讓她變得更加堅硬，心情不會被這種無知的話語給左右到。
但是，這次李文啟在場，蘇璿感覺自己不淡定起來。
即使是背對著李文啟，她似乎能感受到背後那抹眼神帶著玩味，刺痛著她後背的每寸脊髓。
後背是一片的火辣，蘇璿深呼吸一下，打算不理會直接離開。
但剛才那句話，像是打開了奶茶店的某個開關，所有人指著蘇璿罵她的不是。
不應該替一個弓雖女幹犯做辯護。
她是華夏人，該為華夏人做事……
雲雲的話語傳入蘇渺的耳朵，她倔強地站直身體，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梁小曉快步走到車旁邊，替蘇渺打開車門，雖然不想承認，但他們現在幾人就像打了一場敗仗，緊急撤退現場。
李文啟看著蘇渺倔強的背影，直到上車，她也不曾回頭，也不曾給奶茶店內的人解釋上一句話。
“我呸，這種女人，就不該在華夏。”奶茶店的老板不禁說道，他又看了一眼李文啟，在他心裏，李文啟才是華夏人需要的大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