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試一試(二)

他的眉頭依舊皺起,眼神也沒有看她,卻是似乎早就知道她到了一般。

若是換了別人,定然要吃驚的,但是柳屏蝶跟這位王公子和沈公子已經處了一月有餘,知道他們定非凡人,也知道這個世界上存在的鬥氣修行者,所以她笑了。

招牌式的笑容之中,比往日更多了一份甜蜜和心動,讓禦千行抬起頭的瞬間覺察出來了不同,卻不甚在意的轉過了頭。

他現在心中很窩火。是的,窩火。眼瞅著要吃到的沒有吃到就算了,沈越溪竟然敢放他鴿子!

晚上來碧雲天聽琴是某日她突然提起的,說要見識一下真正的伺候男人的畫舫是什麼樣的,他也是為了哄她開心,才隨了她的性子。

去了幾家之後,她不知為何,喜歡這柳屏蝶的琴,是以每次都要纏了他來。來了幾次,他習慣了,也就不等她說話,當做了習慣。

但是今天因為中午的事情,他自覺沈越溪臉皮薄,中午沒有拒絕,也該是默認了,是以自己就來這裏等她。

但是她沒有來!她竟然敢不來,放自己鴿子!

不知為何,一向沒什麼王尊架子的他,就是各種不爽,陡然恨不得打死幾個人來泄泄憤。

而且這平日彈琴的歌姬也跟自己作對一般,來了就來了,卻站在外麵窺探,就是不進來,他最討厭被人無聲窺探。

瞧見他這副模樣,柳屏蝶忽然“噗嗤”一聲輕笑出聲。笑聲一出來,她立刻掩住了嘴,一雙靈動的眼中滿是驚慌的看著禦千行,好似生怕他責怪一般。

禦千行麵無表情的抬頭看著她:“你笑什麼?”

柳屏蝶溫柔的朝著禦千行福了福身:“王公子,今日心情不好嗎?”她做了下來,將琴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柳姑娘站在門口,就是為了觀察這個嗎?”禦千行不動聲色。他其實並沒有什麼閑情逸致跟一個樂姬閑扯,但是,他現在有些抑鬱,他希望通過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讓王公子見笑了。王公子今日想要聽哪一支曲子呢?”柳屏蝶沒有回答禦千行的話,而是笑容溫和的看著他。今日是他們獨處的時光,她想要更好一些的氣氛。

禦千行忽然覺得這樣生氣的自己有些好笑,他自小是被當做王尊培養的,喜笑都不動聲色,遇到沈越溪的事情,就好像瞬間拉低了智商,所有的修養都像讓汪吃了一般,如今竟然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樂姬都能發現自己的情緒,當時有些失笑的搖了搖頭。

“看來公子想開了。”柳屏蝶看她這樣的反應,眼中的笑意越發明顯起來。

“是的,我本來是有些不高興的,不過想想,甚是無趣。”他搖了搖頭:“就彈平日裏那個醉花陰吧。”

“倒是沈公子的最愛呢。”柳屏蝶急不可見的皺了皺眉毛,臉上依舊笑著看著禦千行。

禦千行心思不在她那裏,自然也沒心情去觀察她的表情,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她喜歡。”

柳屏蝶立刻屈指彈了起來,禦千行聽著曲子,食指微微彎曲,輕輕的打著拍子,想著沈越溪跟自己一起來聽得時候,總是滿臉堆笑,紅月般的眸子仿佛綴了星星,讓他忍不住想要投身其中。

“王公子很是在意沈公子呢。”柳屏蝶一曲終了,貌似無心的問出了這一句。

“嗯,喜歡的人,自然該在意。”禦千行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他認定了她,自然就該如此坦蕩的讓全天下都知道,他不怕什麼軟肋,他隻怕她再次消失。

柳屏蝶的手微微一顫,略施粉黛的臉上白了一分,雖然這多日以來,她心中已經有所猜測,但是這位心上人這樣滿不在乎,又毫不遮掩的疑似承認,讓她心中還是激起陣陣漣漪。

那日這王公子和那沈越溪出現的時候,已經驚到了畫舫中一群女子,都是被他們的樣貌和氣度所吸引。

兩人都是這般的年輕,但王公子周身一種與生俱來的強大氣場,生的又英武不凡,瞬間引得不少女子芳心暗動,而那沈公子衣服弱冠公子打扮,一襲青衫簡單利落,卻是清俊非凡,且一雙微微有些發紅的眼眸,讓人心驚的同時,也忍不住被其吸引。

頓時畫舫中騷動,都恨不得來伺候這兩位,卻不想,當日那沈公子隻是微微挑了挑眉:“我剛才聞得有人彈琴,不是可是畫舫中的姑娘?”

這一句之後,他們就日日晚上來此,這一來就是兩個月,從未落單過。而聽曲的時候,兩人都是神色各異,但是久經歡場,她自然能覺察出這兩人之間欲蓋彌彰的感情。

這兩個人中龍鳳,竟然是有斷袖之疑!這也是她一心思慕王公子,卻始終不敢有任何逾越的地方。

然而,今日不同。

今日那沈公子不在,今日離她的一個月時間隻剩下不到兩日,她必須有個決斷。

心中微微咬了咬牙,她大膽的起身,坐在了禦千行的身邊。禦千行微微皺了皺眉看她。

她巧笑嫣然:“公子今日不高興,想來是因為沈公子吧。”

“我不喜歡多嘴的樂姬。”禦千行的聲音變得冷厲起來,雖然他不怕天下人知道她,但是此刻卻也不是一個樂姬能這樣跟自己說話的。

“公子息怒,奴家多嘴了。”柳屏蝶歉然的說著。她生的清秀,沒有一般畫舫中女子的妖豔,而且骨子裏一直有些清高,對著他們的時候,一般都是隻彈琴,彈完就走,絕不多話,今日這是怎麼了?

若是往日的柳屏蝶,自然做不出這樣直接靠過來的事情,但是,兩日的時限就像把明晃晃的刀,好似分秒間就要捅進她的心髒,讓她不得不著急起來。

“奴家近日新譜了一首曲子,正想請公子品評。”柳屏蝶又說著,身子卻沒有在動,跟禦千行保持了半個人的距離,禦千行皺眉點了點頭。

柳屏蝶修長的指尖輕輕的撥動琴弦,瞬時婉轉的琴聲如一池春水般在這房中擴散開來。

哀婉的琴聲,時而悅動,時而低迷,仿佛一個滿腹心事的女子,偷偷掩飾著滿心的思慕日日與心儀之人相對,卻不敢言語,隻能默默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禦千行初始聽著並不覺有它,但是聽著聽著臉色就變了起來,聰明如他,如何聽不出這琴聲中不加掩飾的愛慕和相許之意,他的臉色不變,但是心中不由的多了一分煩悶。

一曲終了,柳屏蝶早已淚流滿麵,她看著禦千行,這是她最後的機會,她淚眼婆娑。

禦千行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感謝柳姑娘好意,但是王某恐怕是無福消受了。”

柳屏蝶的臉色一變,但是她咬牙,摒棄了她一直以來的自傲,驀然的抓住了禦千行的手:“請公子成全。”

禦千行本來還憐她身世,又覺得她品行不錯,是以拒絕直接卻不生氣,但是她這樣的得寸進尺,頓時讓他心中不悅,他想到了赫連嘉靜,臉色也變得冷淡起來。

“公子此刻,必然覺得奴家非常不知廉恥吧。”柳屏蝶的臉上閃過一絲自嘲的神色,臉色卻又白了一分。

“人貴有自知之明。”禦千行皺了皺眉起身,柳屏蝶慘笑著,卻忽然一把抓住了禦千行的手。

禦千行臉色一變,就要甩手,柳屏蝶慘笑出聲:“公子,今日我不跟你,再過兩日,我就不知道要跟誰了。我知道我此刻的要求很無理,但是,但是請公子成全!”

柳屏蝶說這些的時候,渾身顫抖,眼神中帶著一絲絕望看著禦千行。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告白,恐怕也是最後一次了吧。而這樣卑微的祈求也仿佛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讓她整個人變得更加的失魂落魄起來。

禦千行皺了皺眉,他聽出了這話中的意思,也明白了,為什麼一向有些傲氣的柳屏蝶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了,是以他眉頭皺了皺,看著柳屏蝶瑟縮的身子,明白她並沒有說謊,心中的厭惡也消失了大半。

她這樣的女子雖然清高,但是出身在這裏,總是無盡苦澀,有一刻,他有些同情她。忽而,他眸中一閃,越溪很喜歡聽她彈琴,買回去做個府中樂姬也不錯,日後天天膩在家裏,不信吃不到!

想到這裏,他眼神陡亮:“老鴇!”他忽然轉身叫了起來。

老鴇聞聲立刻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王公子,有什麼吩咐?”

看著地上淚眼婆娑的柳屏蝶,再看看一臉正色的王公子,老鴇心中一個機靈,立刻諂媚的試探起來:“王公子,可是蝶兒得罪你了?”

說著就走到柳屏蝶身邊,伸手就要去掐她的胳膊,當著王公子的麵好好教訓一番。

禦千行有些疏懶的擺了擺手:“替她贖身,需要多少銀子?”

“哎呦,蝶兒你可很好命啊,王公子竟然願意替你贖身,還不快謝謝王公子!”老鴇立刻高聲叫嚷起來,禦千行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喜,冷然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