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棄子

呈祥一看皇甫修忽然眼神有些冒火,心下不解,疑問的看著皇甫修。

“太子殿下,你找她做什麼?”皇甫修深吸了一口氣,眼神不善的看著呈祥。

“既然殿下不知道事情,想來你你父皇自由安排,我隻是想問一下太子妃現在何處,我們有要緊事要找她。”呈祥皺眉。

“什麼事情?”皇甫修見呈祥不似作偽,心下莫名一緊,想到了先前那莫名其妙的不安感。

“寧國之事我不便說什麼,你隻要告訴我她在哪就行了。”

呈祥麵色有些冷,他今天大清早就在找越溪,卻沒有在擂台邊找到,心中有些不妙,這才明著來問皇甫修,但他這樣子,真是急死人了。

“她昨天就不見了!”皇甫修仿佛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也不計較呈祥的態度,臉色陰沉。

“糟了!”呈祥麵色一變,也顧不得皇甫修,當下直奔了出去。

“喂,怎麼了!”皇甫修臉色一變,心下不安越發嚴重,就要追上去。

“站住!”一個聲音猛然響了起來,他一驚,默然回頭一看,麵色威嚴,正嚴肅盯著她的,不是他父皇皇甫天,還能是誰!

“父皇,你怎麼來了!”皇甫修一愣,旋即想到剛才呈祥的話,頓時明白,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否則父皇為何千裏迢迢趕來魏國!

“什麼!我去殺了慕容淵那個混賬!”皇甫修聽完整個事情,一下拍桌而起。

“胡鬧,你都多大了,怎麼做事還是如此幼稚!”皇甫天滿眼怒色。

“可是父皇,沈越溪一定是被他抓走了,你不是說一定要她當你兒媳婦的嗎!”皇甫修心中急切,他已經知道整個事情的真相,也明白了沈越溪這必然是被擒走了,否則怎會扔下團團在這裏,一直不回來。

“我已經見過魏國和趙國的皇帝了,他們不打算打草驚蛇。”皇甫天沉聲。

沈越溪發給她密信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連夜趕來,趙國皇帝顯然也是知道了此事,也趕來商議,他們一出現,魏國也就明白。

魏國已經查探過,有季蒼國的兵士正在慢慢靠近,如今他們內有奸細,外有敵軍,實在是被動的很。

但敵軍還沒有攻入,說明他們一定還在顧忌著什麼,而這慕容淵是他們目前知道的唯一一個奸細,他們要暗中監察,引蛇出洞。縱然知道沈越溪很可能被他劫走,也要忍著。

皇甫修的心中一涼,沉默了良久,看著皇甫天:“您的意思,沈越溪就是個棄子?”

“為人君主,必須有舍有得。”皇甫天拍了拍皇甫修的肩膀:“而且,她應該不會有事情!”紫階王尊在她身側,怎會有問題。

皇甫修一愣,繼而一把抓住皇甫天的收:“那為何趙國的太子尋得,我尋不得!”

是啊,趙國的太子跟沈越溪什麼關係,他都能登門來詢問,而沈越溪是寧國的太子妃,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他為何還不能找!

“修兒,不要忘了你的責任!”皇甫天一把甩開他的袖子。

他是很喜歡沈越溪,但是,非常關頭,該舍棄的就得舍棄。

“她一定會沒事的,你不要想太多。”皇甫天沉聲。

皇甫修的心忽然像被人狠狠的刺了一刀,他或許一直都沒什麼感覺的,可是此刻,他忽然好像什麼都明白了一樣。

討厭她,總是看到她就著急上火,看她跟別人多說兩句就不高興,看她冷著臉看自己,心裏就煩悶。

說什麼賭氣不願意取消婚約。

可今日想想,真的隻是因為不願意取消婚約嗎?

總覺得,她醜成那樣,自己絕對是看不上的,醜成那樣,也隻有自己會因為賭氣娶她。

可看不到她,心裏總是空落落的。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針鋒相對的她,忽然就變得那麼生動活潑起來。

一舉一動都牽著他的目光,連著他的心。

竟然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為何今日才發現,為何在她不見了之後,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原來喜歡才會在意。

喜歡,才會關注。

原來是——喜歡啊!

喜歡,就算她醜的驚天地泣鬼神,又有什麼關係?

“容貌美醜皆是皮下白骨,表象聲色又有什麼分別?”

這句話本來是誆騙她的,他本以為,隻有那些纖纖美人才入得了眼。

可是到了今日,他才徹底的明白,這竟是真的,字字句句竟都是真的。

她醜也罷,殘也罷,隻是喜歡,所以就可以忽略這些。

不,不能就這樣任她被俘,不能明知她被誰擒住,還坐在這裏故作鎮靜!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實際不過是瞬間。他頃刻間想清楚了一切,二話不說,抬腳就走。

他要去找她!

他這麼多年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他決不允許自己坐視不理!

“來人,把他給我關起來!”皇甫天皺眉,大喝一聲。

兩個侍衛立刻架住了皇甫修。

“放開我,放開我……”皇甫修掙紮著,但是兩個青階鬥氣的侍衛,怎會容他掙紮,一掌將他擊暈了過去。

皇甫修醒來的時候,夜色濃鬱,青色鬥氣的侍衛就立在他身邊,他目色不斷沉浮,似是思考著什麼,末了,坐在床上看著青色鬥氣的侍衛。

“把沈越溪房裏的那隻魔獸抱過來。”

“來人,把太子妃房中的魔寵抱過來。”青色侍衛忽然大喝一聲,門外立刻有人應聲去辦了。

兩個青色鬥氣的侍衛看向皇甫修,一副早已看穿的模樣。

“艸”皇甫修心裏暗罵一句,他本來是想支走一個青階衛士,突襲另一個的,竟然被一眼看穿了!

“報殿下,太子妃房中並無魔寵。”一個聲音惶恐的在門外響起。

黑暗的刑室裏。

“嘩啦,嘩啦……”鹽水湧上來,又退下去。

沈越溪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了。她看不到光,也看不到希望,絕望像一口大鍋,將她死死的扣在底下。

她早已睜不開眼,血不知何時已經不流了,泡的發白的傷口全部腫脹著翻了出來,整個人臉色慘白的就像紙張一樣。

救救……

救救我……

她的心底無聲的呐喊著……

可是,不會有人來救她的,真的不會的……

是會暗無天日的死在這裏了嗎?

不會的,她現在是不會死的,她知道,等到慕容淵回來的時候,她的手腳都會被砍斷。

但是她依然不會死去,慕容淵要她生不如死!

心好累啊,沒有人救她,她連期待都沒有,因為她從來都是一個人啊。

絕望伴隨著鹽水池的會一遍一遍的襲來,沈越溪的意識終於一點一點的模糊。

“轟!”忽然一聲巨響,她感到整個世界都在搖晃,“嘎啦……”搖晃越來越劇烈,她想要睜開眼睛,可是怎麼都睜不開,也許隻是要死了吧。

她絕望的想著,想不到自己大仇未報,竟然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死在了這裏,還沒有一人知曉。

仿佛是絕望的已經再也生不出希望,所以縱然麵對死亡,她的心也起不了一絲波瀾……

“嘩”忽然,吊籠被吊出了水麵。

果然是死了嗎?

她安靜的想著,深入骨髓的疼痛,不斷宛著她的血肉。

“沈越溪。”充滿磁性的聲音冰冷的卻罕見的帶了一絲急切。

好難得,他竟然也有急切的時候。

為什麼要覺得好難得呢,這個聲音是誰?她混沌的思維想不了太多,疼痛仿佛如影隨形,隻要思考,就會疼痛。

“沈越溪。”那聲音再次響起,急切更進一步。

哎呀,怎麼聽著像禦千行的聲音呢?但是那個人不會來這裏吧,他不見了很久了。

“嗚嗚……”

團團,渙散的神經忽然一動。

“沈越溪!”那聲音再次叫了起來,她感到有一隻寬大的手輕輕將她的頭發別在了腦後,那掌心好溫暖,仿佛黑火焰,溫熱了她的世界,讓她冰冷的身體仿佛在瞬間有了溫度。

誰,是誰?

沈越溪努力睜眼,就看到那一雙若浩宇般深邃的眼眸。

曾經這雙眼睛,含天含地,高高在上的觸碰不得,但現在它的裏麵寫著擔憂,而這擔憂仿佛世界上最明亮的天光,照亮她絕望的世界。

“砰砰……”心驀然跳快了兩拍。

“禦……千……行。”她艱難的張開嘴,嘶啞的聲音斷斷續續,她卻再也忍不住,淚水哇的一聲,湧了出來。

“我以為我要死了……我以為根本不會有人來救我……”

“我看不到希望,我沒有朋友……”

“我以為全世界都不要我了……”她失聲痛哭,明明渾身疼的要暈過去,卻還是止不住的說,止不住的說。

她壓抑的好痛苦,她需要傾訴,隻有傾訴才讓她覺得,她還活著。

她從未像現在這樣脆弱,她又不敢不說。她怕這隻是一場昏厥時的夢,她怕她醒來,她還是沉在那冰冷的,不見天日的鹽水池裏,她一伸胳膊,一抬頭,就會被鋼錐刺穿……

好可怕,好可怕,可怕的她連想起,都渾身哆嗦著,下意識往禦千行懷裏鑽。

“不要怕,沒有人會扔下你。”禦千行冰冷的聲音罕見的有了一絲溫度,輕輕的抱起了她。

他冷漠的外表下,終於有了一絲情緒。

她緊緊的抓住她的衣襟,驚慌如小鹿一般看著他:“真的不會扔下我媽,真的嗎?”

“我不會扔下你。”像是保證一般嗎,禦千行認真的看著她。

她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摸著他的側臉:“我是不是在做夢?是不是等我醒來,我還在那裏,連死都不能死……”

她說著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下意識的蜷縮起身子,神情慌張的四下張望,那神情像極了被丟棄的孩子,孤單無依的找不到回家的路。

禦千行眉頭皺的更深了。這樣的神情如此似曾相識,這樣的張皇,讓他看到遺忘的過往。仿佛利刃豁然捅破了他多年的防備。

“別怕,我來救你。”他輕輕的說著,掌心拂過她的額頭,一抹紫色的光芒輕輕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