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妮趕忙反駁:“你胡說,你胡說!”
陳春花看這裏劉二妮這副心虛樣子,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問道:“你這麼著急幹什麼,難道被我說中心思了?”
劉二妮頓時支支吾吾起來,她大姐家的大女兒,去向確實不能與外人道。
顧老三卻當場破防,紅著眼睛看著劉二妮,問道:“你大姐家的大妞去哪了?你說啊,你說啊!”
陳春花滿臉興奮地拉了拉顧老大的衣角,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看著三房兩口子。
劉二妮此時被顧老三逼問得節節後退,磕磕絆絆地說道:“被賣了,去大戶人家當丫鬟……日子好著呢……”
顧老三聽到這解釋雖然皺眉,但還覺得沒有太過不能理解。
偏偏老太太見多識廣,直接問道:“賣進大戶人家也該有回來探親的那一天,怎麼好幾年了都不見人回來呢?就算人不回來,按照你娘家人的性子,也會找過去跟女兒索要月例銀子,怎麼從不見你娘家人去呢?”
劉二妮被這話問得驟然色變。
顧老太看著劉二妮,就像在看一顆藏在鞋子裏的小石子,走了一路,也被她硌了一路。
如今終於到了不得不割舍掉這顆石子的時候,顧老太沉聲問道:“老三家的,人是不是被你娘家賣去了煙花之地?”
劉二妮沒想到這麼隱蔽的事都能被顧老太猜到,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顧老三臉色難看到極致,抓著劉二妮質問:“娘問你話,你說啊,到底是不是這樣!”
劉二妮在大腦一瞬的空白之後,迅速組織起語言來,想要編出一個天衣無縫的謊言。
顧老太歎了口氣,說道:“難怪那段時間劉家忽然闊了起來,給劉老二討了個天仙一樣的媳婦。”
這句話就像是一記重錘,直直地落在顧老三的心口。
顧家三兄弟都受爹娘影響,對女兒比村裏普通人家好很多,他們雖然更看重兒子,但也希望女兒能過好日子,從來沒有想過用犧牲女兒的方式為兒子鋪路。
此時劉家暴露出來的冰山一角,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加殘忍。
陳春花輕聲嘟囔道:“劉二妮一直都不太看得慣小丫,吃到嘴的肉都能讓孩子吐出來,以後遇到事了,賣孩子肯定不心疼。”
劉二妮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被眾人審判,是因為刻薄女兒,她急忙說道:“老三,你別聽大嫂胡咧咧,小丫是我身上落下來的一塊肉,我能不疼她嗎?我隻是更看重小寶而已……”
陳春花也不慣著她,說道:“你還是你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你娘疼你了?更看重小寶那就是個笑話,小寶的東西你照樣往娘家送。”
顧老三聞言又衝回屋子裏好一通翻找,等他出來時,已經麵如死灰。
家裏的事都是劉二妮管著,上一次自家豆腐秘方被偷,劉二妮說是意外,他信了,如今在和大房的爭吵中,暴露出的問題遠比想象的多。
“相公,你信我,我真的沒有……”劉二妮湊過來,軟下聲音想要像過去無數次那樣哄著他。
顧老三卻隻問一句話:“我給小寶做的那一套木劍呢?”
劉二妮心下覺得一套木劍而已,壓根不值錢,便實話實說:“柱子看了一眼就喜歡得要命,就給他了。”
柱子是劉大山家的小兒子。
顧老三定定地看了劉二妮一眼,過了許久隻覺得身心俱疲,說道:“你回娘家吧。”
劉二妮聞言不敢置信地問道:“就一堆木頭而已,還要我去要回來?顧老三,你怎麼這麼小氣!”
顧老太說道:“你回去,不用再回來了。”
劉二妮微愣,片刻後急得一蹦三尺高:“顧老三,你有病吧!一堆木頭而已,你還想休妻!你是不是瘋了?”
陳春花也沒想到事情居然會是這樣的走向,但卻不妨礙她在旁邊煽風點火:“不止一堆木頭,還有三十兩銀子,還有咱家的豆腐配方呢。”
劉二妮看到陳春花就來氣,說道:“都是你害的,我跟你沒完!”
顧老三卻說道:“和離也好,休妻也罷,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顧老三你什麼意思,你是不是嫌我年紀大了!你忘恩負義,你喪良心,你……”
劉二妮話沒說完,就被顧老三打斷:“我不想跟你過了,你懂了嗎?”
劉二妮怔怔地看著他,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自己支配顧老三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卻沒想到丈夫也有拋棄她的這一天。
“我不走,我們是夫妻……”劉二妮喃喃道。
顧老太看著她這樣子,忽然覺得她也挺可憐的。
“娘,你快說句話呀,你難道也想要老三跟我和離,想要小丫和小寶沒娘?”劉二妮轉頭開始求婆婆了。
顧老太問道:“那你能把三十兩銀子和木劍要回來嗎?”
劉二妮猶豫半晌,說道:“木劍我試著去要要看,至於銀子,我弟弟還沒娶媳婦呢……”
顧老太說道:“今日送銀兩,明日就是兒女了,二妮,你這些壞習慣若是不改,誰也不敢跟你過日子。”
劉二妮卻還在為自己辯解:“我爹走得早,我娘不容易……”
這些話顧家人早就聽得耳朵都起了繭子,顧老太直接說道:“你娘不容易也不是我們家老三造成的,你弟弟不爭氣也不是我們家老三教壞的,你就算再可憐娘家,也不能拿我的老三去填這個窟窿。”
“我……”劉二妮被說得啞口無言。
顧老三看著妻子依然是油鹽不進的模樣,心底最後一絲掙紮也沒有了,說道:“我去找二哥寫和離書。”
劉二妮衝上去想攔。
“我攔得了我一時,攔不了我一世,我遲早要去找他。”顧老三態度堅決,他可以不將家底交給劉二妮打理,但他無法攔著兒女們不跟她接觸,萬一哪天趁他不在家,也將小丫賣掉怎麼辦。
顧老三看了這些年二房兩口子四處奔波著尋子,不想自己也變成他們那樣。
劉二妮哀求道:“那你要我怎麼做,才肯不提和離的事?大不了我以後什麼都不往娘家送了,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