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說話之間,一個聲音從樹林中冒了出來:“哈哈哈,董大俠,於俠客,好久不見啦。”
程苧循著聲音看去,之間從林中走出一人,此人身長八尺,約莫二十歲上下的年紀,麵色微黃,雙目有神,唇紅齒白,玉簪束發,身披素白公子氅,上麵繡的鳳戲牡丹,掐金邊走金線,淡黃色中衣,腰纏玉帶,手拿折扇。
這人先衝著董旬和姓於的那人一拱手,轉眼看見了程苧,先是微微一怔,繼而又對程苧拱手施禮。
“王公子”董旬先開口道“老朽有禮了,不知是什麼風把王公子吹來了?”
姓於的那人雖未答話,但看見這位王公子衝自己拱手,也向這王公子拱手施禮。
“近日家父聽聞江竹城有些不太平,因此讓小可來看看,沒想到在這遇上了兩位,敢問兩位這是幹什麼去?”王公子輕搖了幾下紙扇,麵帶微笑的看著兩人。
董旬苦笑著搖了搖頭,姓於的說話了:“他們,殺他。”姓於的說完了把懷中的孩子向這王公子一露。
“哈哈,於俠客還是如此惜字如金。”王公子回身道“董大俠,據小可所知您與這於山於俠客並沒有什麼恩怨啊,因何追殺他呢?”
董旬苦笑道:“王公子別取笑老夫了,令尊江湖人稱百曉生,坐鎮東南,王公子又何必明知故問呢?”
程苧在一旁聽的好奇,不住的打量著這位王公子,心道:這莫名其妙的王公子究竟是什麼身份?這董旬和於山怎麼對他這麼恭敬?連那刀疤僧人都那麼老實不說話了,這王公子究竟什麼來頭?
趁著董旬跟王公子說話的時候,程苧湊到刀疤僧人麵前,用手肘杵了杵刀疤僧人,把刀疤僧人下了一激靈,心想這人怎麼走路一點聲響都不出?剛要往回撤步,讓程苧一把揪住,道:“大個兒,我問你,這王公子什麼來頭?”
刀疤僧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程苧,小聲道:“小娃娃,這人你都不知道?這王公子本名王天祥,是百曉生王承古的兒子,功夫硬實,待人和善,江湖上三教九流的都得給幾分薄麵,老爺子王承古那可是武林泰鬥,想當初四十年前……唉,我和你說這些幹什麼。”
程苧暗暗點了點頭,心中盤算有這王公子在這,估計董旬和於山也打不起來了,端木凇那根傻木頭為了自己火燒江府,自己得快些回去才是。
想到這程苧轉身剛要走,王天祥也看見了,輕笑道:“還未請教姑娘高姓。”
程苧聞言回身施了一禮,道:“程苧,見過王公子。”
“程姑娘緣何到此呢?”
“在下上山遊玩,天色漸晚,趕路之時路遇董大俠與於大俠爭鬥之間夾雜嬰兒啼哭之聲,不忍傷及無辜,故此詢問一番,此番有王公子在此,想必定能保下這嬰兒的性命。”
王公子麵帶笑意的看著程苧,半晌才道:“小可自當竭力,程姑娘放心。”
程苧讓這王公子看的難受,聽他說完了,趕忙拱手道:“既如此,有勞王公子,在下先走一步了。”
王公子拱手施禮,道:“好說,好說。”
程苧辭別了王天祥、董旬、於山一幹人,順著山路下行,這時天色也已經晚了,路途昏暗,周圍又沒有村莊旅店,程苧借著月色走了一段,看見前方有一座關公廟,也不知荒廢了多久,關公神像斷成三節,青龍偃月刀也在地上躺著,赤兔馬碎的滿地都是,關平周倉二將,一個就剩了兩隻腳,一個懶腰斷了,滿地稻草、蛛網。
程苧進門看了看,一股腐臭味直往鼻子裏鑽,還好這廟雖破,卻也能擋風,程苧也不在乎,隨便弄了些幹淨稻草往地上一鋪,拿了半拉破磚當枕頭,解了烏雲錘,迷迷糊糊就昏睡了。
再說端木凇一行人,端木凇、鐵托、百裏行、洛雲凡四人在客棧中又等了一天,端木凇讓小二搬了一張桌子一把椅子放在客棧門口,一天下來脖子都抻長了,也沒看見程苧,當天晚上四人輪流守夜,怕這程苧回來了,自己幾人錯過了。
程苧哪知道端木凇四人這麼著急?自己還在山上關二爺的廟裏睡覺呢。
第二天一大早,端木凇四人早早的就湊在一起,端木凇先開口道:“諸位,看來苧兒當真是有不測了。”
鐵托大早上扛著九轉棍就來了,聽端木凇這麼一說,把棍子往肩膀上一抗,道:“端木,你說吧,怎麼打?”
這幾日百裏行與鐵托、端木凇也熟絡了不少,百裏行看了眼鐵托,輕輕一笑,道:“端木,你說吧,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反倒是洛雲凡這會兒不說話了,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看著端木凇,端木凇瞟了一眼洛雲凡,道:“既然如此,這樣,咱們先都回去準備準備,一會兒去江府問個究竟。”
洛雲凡剛想說話,端木凇擺了擺手道:“洛兄,勞煩你在客棧中守著,萬一苧兒回來了,你就去告訴我們。”
洛雲凡麵帶笑意,連聲道:“好好好,這樣有勞幾位了。”
鐵托心裏倒沒什麼,反正洛雲凡武功不咋滴,一塊去也就能勉強自保,留在客棧倒好。
百裏行卻覺得心裏別扭,嘴上也沒說什麼,輕哼了一聲不再說話,轉身出門,回房收拾去了。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三人收拾停當,出了客棧一路來在了江府門前。
到了江府三人還不等上前敲門,老門房老遠就看見鐵托了,他不認識端木凇和百裏行,但是太認識鐵托了,上次大搖大擺的來鬧了一通,還燒了江府,二公子江樂詠天天往大長老那跑,江府後院被燒的現在還進不去人。
看著仨人今天這滿臉煞氣,老門房知道今天又好不了了,非得打一通不可,這仨人還沒走到門前,老門房吩咐兩個小門房道:“兔崽子,你們兩個守好了大門,誰叫都不能開,我進去稟報去。”
老門房說完了火急火燎的就往內院跑,跑到房門口,喊道:“回事。”
“嗯,進來說話。”
老門房在門外聽著納悶,說話這人既不是江樂詠也不是江家的各位長老,更不可能是江建白,這人是誰?
心裏雖然納悶,但也邁步進了廳門,匍匐在地,把鐵托三人衝著江府來的事情說了一遍,說的時候老門房向上偷眼觀瞧,隻看了一眼,卻是越說心裏越踏實。
大廳上穿一襲白衣的那人聽完老門房說的事,點了點頭,輕輕一笑,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老門房退出門外,那人擺擺手,道:“諸位長老,今天諸位也都累了,請回去休息吧。”
四長老一聽,騰地一聲站起來,道:“少主,上一次這鐵托來大鬧我江府,這一次還不一定又有什麼鬼花招,我等隨少主一起前去,保護少主。”
廳上那人擺了擺手,道:“無妨,樂詠隨我一起前去就行了,不勞煩諸位長老了,樂詠,你說可好?”
坐在這人一側的江樂詠聞言,點了點頭,道:“兄長所言甚是。”
眾家長老紛紛散去,江家大公子挺身而起,道:“二弟,江湖錯綜險惡,能交一方朋友,便是多一條道路,眼前恩怨隻不過是過眼雲煙,眼光長遠些,家族才能更加穩固。”
江樂詠拱了拱手,道:“大哥,小弟不明,還請大哥示下。”
大公子擺了擺手,道:“你我晚些再說,走吧。”
鐵托眾人走到江府門前,看見江府大門緊閉,鐵托心裏不痛快大了去了,騰騰騰幾步上前,伸開大手咣咣咣的砸門,裏麵兩個小門房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這鐵托可是真的殺人不眨眼的主,上一次來江府也不知道殺了多少,屍體抬了一天一夜才抬完了。
鐵托脾氣哪有那麼好?砸了幾下見不開門,掄起九轉棍來就要砸,這時隻聽的裏麵傳來一道聲音:“諸位朋友光臨寒舍,在下不勝榮幸,在下江樂遠未曾遠迎,怠慢之處還請諸位海涵。”
俗話說抬手不打笑臉人,若是像江樂詠一般帶了一群人出來,端木凇三人正在氣頭上,說不定在這江府門口就得大打出手,哪知道江樂遠來了這麼一出,端木凇就算是存心來找晦氣,也不好發作。
端木凇趕忙上前,也是拱手施禮道:“在下端木凇,久聞江公子仗義疏財,今日特來叨擾,還望江公子勿怪。”
江樂遠抓著端木凇的手笑道:“端木兄無需客氣,前幾日在下有事,未曾招待諸位,實感抱歉,今日定當與諸位把酒言歡。家弟年幼,之前有得罪之處,還請諸位多多包涵。”
江樂遠和端木凇說完話後,又上前來對著百裏行施禮,道:“百裏兄,前幾日在酒家之中,百裏兄仗義出手,委實是讓在下大開眼界,百裏兄仁義之至,在下佩服。”
跟百裏行客套了幾句,又到鐵托跟前施禮,道:“久聞鐵兄天生神力,今日一見真如霸王重生一般,在下佩服。”
總而言之江樂遠出門來迎這三位,個個都佩服了一邊,說完了一手抓著一位就往裏屋走,吩咐江樂詠去準備酒宴,鐵托扛著九轉棍跟在後麵,一邊走一邊尋摸著用幾種方法能夠一棍打飛這江樂遠的腦袋。
百裏行被江樂遠拉著,心裏一萬個不樂意,早知道上次在酒家那人是江樂遠,自己非得連他一塊打了不可,一路上隨便點頭應付,也不說話。
端木凇就不同了,拉著江樂遠的手,一路上有說有笑,真好像是多年不見的老朋友相聚一般,那個親熱勁兒就別提了,端木凇自幼在風雪山莊長大,一年到頭來風雪山莊求事的江湖中人數不數勝數,對付這些江湖人端木凇有的是辦法。
四個人就這樣各懷鬼胎的進了廳門,分賓主落座,上了茶,天南地北的聊了一會,這鐵托可就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