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際遇多少決定在選擇之上,如何在路口做決,失之毫厘謬以千裏,這等影響雖然一時之間不太明顯,卻是無論如何也彌補不了的。易雲山以及楚妙菡等人此刻做出的決定,自然而然地就指引著他們走向了另一條路,也走向了另一個人生。
易雲山幾人向諦聽長老告了聲罪,一路前行。幾個人臉上都是帶著一抹狂熱之色,即便是方才心情不快的楚妙菡,此刻也是一臉潮紅,有些忍不住的激動,神通之法對於修仙之人本就有著無可抵禦的致命吸引力。即便天才如未央宮數一數二的年輕弟子,也是對此垂涎已久。
他們一行人走了許久,方才來到一處看似荒蕪的古洞,洞口周圍的石壁都是布滿了青苔,顯然是有些年頭了。易雲山轉過頭看了楚妙菡一眼,眼中有著問詢之色,此間之地他們十年前已是來過一回,對裏麵的情況不能說了如指掌,但也至少心中有底。
楚妙菡看到他的眼神自然是明白易雲山的意思,她看了看周圍一眾人,對著易雲山點了點頭。易雲山原本就對楚妙菡的性子比較熟悉,此刻問詢則是有些以她為主的意思了,見她點頭,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隨即轉過身子對著一眾師弟,若有深意地說道:“幾位師弟,我二人十年前曾經進入過這神通閣,知曉此地幻化無數場景,諸位師弟切切記得護住心脈為首要,萬不可一時糊塗迷失了心智。”
“敢問師兄,”一位新晉前十的弟子向著易雲山稽首道:“這洞中幻境,是否如同十年前一般?若是如此,這洞中幻境有幾種場景,是否可以說與我等周知?”
“嗬嗬,”易雲山倒也沒想藏著掖著,但此事實在有些為難,他看了楚妙菡一眼,隨即說道:“方才妙菡與我都是有意說與爾等知悉,隻是這洞中幻境變化多端,更是由人的心境演化,莫說你們,即便十年前的我們與眼下的我們心境也是不同,一絲的不同便會憑空生出萬種變數。師弟此問,卻是為兄不知的了。實在抱歉。”
聞言眾人眼中皆是閃過一縷失望,隻有一個看起來憨厚的弟子臉不改色,不由讓得易雲山高看了一眼,心裏暗道:“這個叫做彭旭東的小子,日後必非凡輩。”
一行人再不多話,在易雲山步入古洞之後,眾人循次而進,每個人臉上都有著欣喜之色,這一份神通機緣,他們觸手可及!
易雲山首先陷入了幻陣之中。這座神通閣非比尋常,處處心機,以心境為陣法,對於人心之把握可謂是妙到毫巔,可能當初布置陣法的前輩高人就是一位素來喜好玩弄心境的人,非一般尋常高手可以比擬。
易雲山一腳踏入洞府,眼前刹那明滅,所聞所見已非荒蕪古洞。一串瀑布飛流而下,兩岸青山相對,江上一艘小船隨風搖動,而他長身玉立站在船前,風揚起他鬢角的發絲,有著溫醇的笑意的從他的嘴角蕩漾開來。在他的身後,一個秀氣端莊的女子雙眸剪水,盈盈看著他,眼中有著千般眷戀與萬般溫柔,不是楚妙菡又是誰?
“雲山,”那女子櫻唇微啟,柔柔說道:“此番你隨我沿江東南而下,當真不後悔麼?”
易雲山轉過身子,將她抱入懷中,好看的下巴摩挲著女子的秀發,開口傲然說道:“傻瓜,這輩子你去哪我去哪,小小的一座沽名城,我還不放在眼裏。”
他易雲山天縱之才,被未央掌門流雲子選中的人物,心裏頭又豈會沒有一絲傲然之意?不過是他儒雅大方的性格使得他的銳氣掩藏得更讓人看不透罷了。
一陣寒風吹過,易雲山的眸子中忽然閃過一絲悵然,誰也沒有發現。他依舊緊緊地抱著眼前的人兒,眼中的寵溺之色一覽無遺……
楚妙菡一愣神之間,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沽名城中。
沽名城,楚氏家族。
楚家家主端坐在正中,在他的一旁左邊坐著一個耄耋之年的風霜老人,他閉合著眼,不仔細看似乎都不能察覺他的聲息。但是所有人都是不能夠忽視他的存在,即便是沽名城中如今勢力最為強盛的渾天門,也必須對這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子表示一定的敬意,不為別的,隻為了他的實力已經達到了驚人的地竹之境!
塵世當中,即便隻是地竹初期,那也是尋常人難以望其項背的存在了,更何況隻是一個小小的沽名城。這也是即便楚氏家族勢弱如斯依然能夠存在的理由!每一個地竹境界高手所能造成的破壞力是極端恐怖的,而他們也是門派真正的底蘊所在,沒有哪一方勢力願意徹底得罪擁有這等高手的家族,否則若是逼得對方無路可退,恐怕己方勢力也會受到很大的削弱,到時候坐收漁人之利的可就是那些看似低調的觀鬥之人了。
然而,此刻老人的氣息不知為何竟有些許的漂浮,這本不該出現在一個地竹境界高手的身上!
楚妙菡從楚氏府門奪路而進,沒有半分歇息。從接到家族傳來的信息之後她就沒有半刻的停留,從未央宮一路奔返,她乘坐著小舟,沿江東南而下,終於是在最快的時間趕回了家族。隨她一同前來的還有易雲山,她幾番勸阻皆是無法阻撓,也不知他是如何得知她族內的事端。
“爺爺,爺爺你怎麼了?”身為天下第一正道門派的優秀弟子,楚妙菡若是一眼不能看出老人此刻的異樣那就對不起未央年青一代十大高手的稱號了。
“嗬嗬,菡兒,你回來就好。爺爺沒事!”老人這才睜開眼睛,嘴角微微扯動,露出一個難看卻溫暖的笑容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楚妙菡自然不相信,看著大廳中一個年輕一輩的弟子含怒問道。
“妙菡,”端坐中間的中年人開口打斷了她的問話,“你剛回來,這些事稍緩再提,你還沒介紹身後這位公子呢?”
“可是……”楚妙菡不依不饒還想再問。
“小女無禮,讓公子見笑了,”楚家家主卻是目光越過楚妙菡,投注在了易雲山身上,眼底劃過一絲欣賞之意,說道:“不知這位公子怎麼稱呼?”
“在下易雲山,”易雲山上前一步,抱拳作揖,恭謹答道:“是妙菡的同門師兄,此番冒昧叨擾貴府,實屬事出有因,還望切勿見怪。”
“哦?”楚家家主臉上閃過一絲玩味,“不知公子此番前來所為何因?”
“聞知貴府欲清除外患,”易雲山有禮有節地答道:“若蒙家主知遇,小生願效犬馬之勞!”
“好好好!”楚家家主連叫了三聲好,這青年人不僅境界極高,為人謙恭有禮,更是能說會道,不愧是未央宮培養出來的精英弟子,“不知尊師是哪位仙人?”
“晚輩恩師乃是未央掌門流雲子。”易雲山仍是抱拳答道,語氣雖然平淡至極,但任是誰也能聽出他話中的那一絲傲然之意。
在座眾人皆是悚然一驚,楚家家主轉過頭與風霜老人相視了一眼,語氣陡然變得有些急促,問道:“不知雲山賢侄此番前來是否得到了尊師授意?”
“非也。”易雲山卻是灑然一笑,“恩師他老人家事務紛雜,又哪會注意到天下俗世紛擾。”
其實易雲山何嚐不明白,若是此番行止乃流雲子授意,那麼別說區區渾天門,縱使沽名城所有勢力疊加也不敢對楚家出手。但若此行隻是他一人作為,那所代表的意義又有所不同了。渾天門或許懼怕未央宮,但卻不見得會懼怕他易雲山。畢竟他也還隻是個沒有完全成長起來的少年天才罷了!而自古以來半途夭折的天才難道還少了嗎?
楚家家主及在場眾人臉上皆是露出一絲失望之色,半晌方才覺察到有失禮數,忙道:“賢侄不要誤會,是我等奢想了。未央宮百十年來的規矩,誰人不知曉?賢侄有這份心意,我等感激不盡,但是……”
“伯父不必擔心,”易雲山仿似知道他要說些什麼,急忙回道:“我下山之時已經與家師稟明緣由,此番曆練不管結局如何,家師都不會過問。”
“如此,”楚家家主難得站起身,也抱拳作了個揖道:“多謝賢侄了!”
若說易雲山的實力那自然還不配受他這一禮,但易雲山的背景卻是無論如何受得了,不僅受得了,還稍嫌不足了。天下正道之首的掌門入室弟子又豈是區區俗世家族的家主可堪相比?
“妙菡,”楚家家主看了一眼楚妙菡,道:“你們一路勞頓,你且帶雲山賢侄下去歇息,我們還有正事要談。”
“是,父親。”
“妙菡,等等我。”楚妙菡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易雲山,隨即一聲不吭地向後院走去。易雲山訕笑一聲,小跑了兩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