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笑鬧了良久,煙塵散去。
那女子怔怔地看著三扇門都是打開,卻不過是同一條路,頓時一臉黑線。
“好呀,你這根爛木頭!死木頭!竟敢欺負我。”那女子橫眉豎目,銀牙咬碎對著柳近滄一巴掌呼了過去,“看我不饒你!”
柳近滄見狀連忙一頭鑽進了鬼門,向著地道深處跑去。
女子一擊無果,恨恨地跺了跺腳,隨即也是跟了上去。
遠遠藏身在黑暗當中的陸小乖對此極為開心,他們越是打鬧,就越是不容易發現他,他生平第一次的偷窺事業也更容易取得成功。
這一逃一追來到了洞中一處岔口。
“喂,爛木頭!”那女子很是不滿地道:“你怎麼不走了?快點快點!”
“姑娘,你未免將這岔路瞧得太簡單了,你可知道,山腹中的這些岔道,有的根本是沒有路通出去的。”柳近滄苦著臉道。
那女子臉上閃過一絲驚疑不定:“也還有的是可以通過去的,是麼?”
柳近滄道:“縱然有路,但這兩條路布置的極為詭異神秘,若是走錯了,可能往裏麵兜上幾個月圈子,到最後才發現自己從未央山下未央河裏冒出頭來。”
他長歎道:“據我所知,古往今來,被困死在這種山腹裏的冤死鬼,若是聚在一起,閻王老子的森羅殿隻怕也要被擠破了。”
那女子徑直越過他,向前麵走去,連頭也不回,嬉笑道:“既是如此,再加兩個也不多。”
柳近滄連忙跟著追了上去,道:“你……你難道一點都不擔心?”
那女子回過頭“噗嗤”一笑了出來,“你這根爛木頭,憑你這點智商也想捉弄我!告訴你,捉弄人姑奶奶我說是天下第二,便沒有人敢說自己是天下第一。”
柳近滄怔了怔,無奈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女子轉過身,將臉欺近柳近滄,伸出如玉般柔軟的手指,勾著他的下巴,聲音妖嬈地說道:“我方才隨便挑了一條路,若是走差了,你豈會毫不猶豫地追上來。這豈非說明,這條路就是對的?反正你來過,若是敢把姑奶奶我帶錯了地方,小心你那把幽冥劍就沒有了。”
女子窈窕的身姿散發出誘人的味道,直撲進柳近滄的鼻孔,他心裏小鹿一片亂撞,臉頰有些燒紅,趕忙後退一步,尷尬笑道:“早知道你這麼聰明,那些話我就不說了。”
女子狠狠地盯了他半晌,忽然歎道:“我真想不到你這麼假正經的一個人也會開玩笑。”
柳近滄笑道:“我也未曾想到,你們千山墳那等陰森之地,會出了你這麼個嬌滴滴的大美人。非但嗓音不沙啞,說起話來也不像死人那樣麻木。”
“死人也會說話麼?”女子聲音中透露出一絲好玩的神色。
“這天下間的死人十有八九是不會說話的,但隻有一個地方的死人卻是會說話。”柳近滄說到這裏,故意頓住不往下說。
“哪裏哪裏?”那女子果然忍不住小臉一陣焦急問道,這麼好玩的事情,她怎麼不知道?
“說起這個地方,姑娘可是比我熟悉。”柳近滄說道。
那女子微微怔忪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憤怒之色,轉過身子朝前走去,冷冷道:“你若是想死,可以繼續往下說。”
“這可不是我說的,你們千山墳的掌門不是號稱守墓人嗎?”柳近滄連忙跟上解釋道,“守墓人守著的豈非就是死人……”
女子霍然回過頭來,冷冷地盯著他,大聲道:“別跟我開這種玩笑!否則你的下場會很慘。”
柳近滄怔了一下,搖頭苦笑道:“沒想到你的脾氣這麼大,說翻臉就翻臉。早知道這些話我就都不說了。”
“哈哈哈……”那女子看他如此神色,卻是突然大笑出聲。
柳近滄看那女子笑得腰都彎了,臉上發燒,弱弱道:“這、這又怎麼了?”
不想那女子聽了他這話,看他樣子,笑聲反而更大了些,清脆的笑聲回蕩在這個靜謐幽暗的甬道中,平添了幾分暖意。
“好呀!你耍我?”柳近滄心思急轉,這才恍然,賭氣地轉身就走。
“喂,你等一等。”沒走兩步,那女子收了笑聲,但語調中還是帶了幾分笑意,叫道。
柳近滄本來今晚出去與她接洽,心情複雜,但碰到這個女子之後,看她活潑樂觀,貪玩好動,尋思著能夠這樣打打鬧鬧、遊戲人間也不錯,心情便是好了些,也有了心思開玩笑,仿佛很久以前的輕鬆,在今晚又活了過來。方才被她戲耍一番,覺得甚是丟了臉麵,此刻聽她叫了出來,心頭又是一陣煩躁,忍不住回頭道:“我又不叫喂,你叫誰呢?”
那少女怔了一下,臉上笑容登時收了起來,一臉委屈,弱弱地小聲叫道:“爛木頭……”
“我也不叫爛木頭!”柳近滄語氣中有著一絲不耐。
女子沉默了一會兒,看著柳近滄的目光仿佛冷了幾分,似乎很少人如此頂撞過她。但片刻之後,他又似想到了什麼,忽然朝著他展顏一笑,“哦,那你叫做什麼?”
柳近滄拉下來的臉立馬變得有些微妙,張口就答:“柳近滄!楊柳的柳,靠近的近,滄海一粟的滄,你給我記住了!”
“噗!什麼嘛!你不就是想讓本姑娘記住你嗎?”那女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對著他勾了勾手指道:“來,過來給姑奶奶揉揉肩、錘錘腿,我就親你一口。”
“啊?真、真的……”柳近滄一臉呆滯,有些反應不過來。
“發什麼呆呢?走了這麼遠的路,累死姑奶奶了!”那女子伸了伸懶腰,很是慵懶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柔肩、小腿,看他站著沒挪地兒,有些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還愣著幹嘛?趕緊過來啊?”
“哦……哦、好。”柳近滄眼中有著一絲炙熱升起。
“停!”沒走兩步,那女子卻是拉了個長音,歡笑著往前跑遠了,“哈哈哈……逗你玩的!”
柳近滄這回是實實在在地愣在原地,雙頰一陣發燙,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雖然他已經在地洞裏麵了。
也隻是盞茶時間,兩人來到了最後的石門前。
那女子走得快,先自愣在了那裏,看著洞開的石門,門前哪還有什麼瑤琴,哪還見什麼琴譜。
柳近滄也是接著趕到,很快也是發現了這裏的異狀,臉色陰沉如水。他立刻越過那個女子,越過那扇石門,徑直闖了進去。
但女子卻還是站在那裏,動也不動。
柳近滄將整個洞窟翻了個遍,看著門外的女子,皺眉道:“你為何不進來看看?”
女子臉色有些不好看,無奈搖了搖頭道:“那人既然得了六指琴魔前輩的傳承,百年前雮塵珠又是在前輩手中,以他的性子自然是要留給自己的傳人,你這般翻尋也是沒有半分用處的。”
柳近滄一驚,道:“你怎地對那六指琴魔如此熟悉?”
那女子道:“我何止對他熟悉,我還認識他呢。”
柳近滄臉上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黯淡:“你、你幾歲了?”
女子臉上陰霾一掃而空,她本就是如此性子,既然已經成了既定事實,不開心也沒什麼用,聽他說話,看他臉色,眼珠子一轉,笑嘻嘻道:“沒有幾百歲,也有百來歲了吧。哼!你不知道問女孩子年齡是很不禮貌的一件事嗎?”
“……”柳近滄臉色頓時垮了下來,不知道說些什麼,心裏有著一絲絕望,她竟然百多歲了麼?那肯定早就有了伴侶了吧?縱使沒有伴侶,可是這年齡比自己也大太多了吧……
“喂,爛木頭!”女子伸出纖纖玉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略微有些生氣道:“你竟敢不回答!”
“鬼顏前輩,跟我說說六指琴魔的事吧,他為何會被困在這裏?”柳近滄痛苦了半晌,臉色有些難看,一瞬間仿佛整個人都是變得被抽空了精力一般,變得有些虛弱,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轉移話題道。
躲在暗處的陸小乖聽到柳近滄這般詢問,連忙豎起了耳朵,他一路冒險追蹤而來,為的不就是探聽有關於六指琴魔、關於這個石窟的事情麼?還有撿來的那條絲巾上後麵兩句話是什麼意思他也沒有搞明白,或許等這個女子說完,自己就能夠理清楚了。
那女子看柳近滄神色,心裏早就明白了幾分,但也不點破,順著他的問話答道:“百年前正邪一戰,邪道雖然內訌未息,但說服了魔族與妖族共同討伐正道,聲勢浩大,你們正道安穩日子過得太舒服了些,竟然沒能夠組織起有效的抵抗。最終決戰在未央宮展開,正道雖然憑借著未央宮的離魂鎖仙大陣,傷我聯軍無數高手,但仍舊難挽頹勢。”
女子看柳近滄神色中有著驚訝,繼續道:“關鍵時刻,當時的二流門派千山墳、魔音宗與絕劍穀聯手重創百年前的邪道三大門派,妖族魔族本來雖然答應出手,但也不過是僅僅派來了幾個高手助陣,最終正邪兩道兩敗俱傷,而由於我千山墳等三派的突然倒戈,邪道門派之間互相警惕,為保存實力隻好退出未央山。一些受離魂鎖仙大陣重創的聯軍中人,則是沒能夠及時脫逃,反而是被困在了未央宮。不料,這六指琴魔前輩,天才如此,也是淪落到如此下場。”
陸小乖在一旁聽得如此,也是一陣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