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過後,無燈夜裏,幾許涼秋,眼簾開則不合,見星,窗外,蟬鳴,於是就眼見,夜黑如潑墨,寂寞無人說。
獨自一人,臥榻不眠。人生之事,自上心頭。看繁星隕落,聽蟬生蟬滅。生命如是而已,朝夕之間,散做塵埃。尚能苟存,已然萬幸。唯有進取方不負韶年青春、一腔熱血。
陸小乖無力地躺在床上,身上的傷口還未完全愈合。
幾步之外的窗台,一縷月光漏過,朦朧的月色捧著一絲愛憐在空中盡情搖曳出一縷迷茫的光,幻化出一個夜的凝望,夢的碎片一次又一次出現,勾勒著他幽幽的心事。
白日裏憑借著鷂境穿梭空間的能力,陸小乖直接回到了點翠閣。而身負重傷之下,他顯然是沒辦法再到那異品閣中購買木靈果,雖然有些對不住溫紫萱,但明日去一趟就是了,想來紫萱姐姐也是不會怪他。
對於葉問天贈予他的甘露滴,放在乾坤戒裏以備不時之需。一個人撐著到藥師閣中上了些藥,陸小乖便是告辭回了點翠閣。藥師閣素來見病救人,從不過問原因,因此他也不擔心有心人知曉。獨自禦劍回到了自己的小窩,天色已然是有些晚了。千古而今的月明再一次褪盡世間繁奢,月華如水又洗盡多少前塵往事。換了身幹淨衣服有些懶倦地躺倒在床上,回想起這一日的戰鬥,飄飄若夢。
能記住的,終歸是忘不了的;會想念的,終歸是放不下的。越是裝作不在乎,往往就是最在意的。睜大眼睛望著窗外,天上有著繁星閃爍,豎起耳朵聽,屋外傳來陣陣蟬鳴,隻是這些熱鬧都與他無關。一人寂寞難入眠,平生往事一幕幕竄上了心頭。他想起了枯木道人,化作塵埃散去;他想起了家中父母,還在盼著他歸來;他想起了村子裏的人,千羽、大牛叔……心裏有份沉甸甸的東西,偌大一個未央宮,竟無人可說!
黑色的天空黑得淒美,在這無盡夜幕中他一無所有。
一場比試,數次遭遇凶險,幾番陷入絕境,令得他無時無刻不是繃直了身子、拽緊了神經。實際上,他本不必如此拚命,雖然他也不清楚小鷂實際上達到了什麼程度,但想來不會差到哪裏去,若是請它幫忙,此次落陽之行對於他來說再輕鬆不過了。然而,若是如此,那也就不是他陸小乖了。
修仙路是一片煙火海,煙遮霧繞、遍處歧途。若是每有曲折都尋求靠外力相助,這條路,他怕是走不遠了。小鷂出手固然是能夠讓得他毫發無損,但同時也令他得不到一絲鍛煉。修煉修煉,如若一心撲在修習上卻不在實戰中鍛煉,即便是境界再高,也隻是表麵強大的虛胖而已。一點對敵經驗都沒有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當某天真正遇到可怕的敵人,以為自己可以一戰,而實際上卻不是人家一合之敵,根本不堪一擊,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當然除了自身鍛煉吸取教訓之外,陸小乖還有著另一層目的。他總有一天要走出未央宮,踏進更廣闊的大千世界,不出意外落陽城恐怕會是他的第一個站點。大千世界,此去條條陌路,他沒有背景,必須自己尋一個落腳點,結一些善緣,否則到時候措手不及,說不定會陷入危境而無人搭救。顯然,這縹緲閣無疑是眼下最好的選擇。縹緲閣此番絕境,他陸小乖攜手共濟,不僅是閣中弟子,便是落陽城很多勢力都是對他有些敬服。當然這也是建立在他的實力之上。
有些落寞地歎了口氣,陸小乖隨即盤身坐起,今日一戰,讓他觸摸到了下一個境界的膜壁。或許這是他再次突破的契機。
指尖掐出一個法訣,陸小乖隨即再次沉浸在了修煉之中。
夜華如水,透過朱窗,在他的身上流淌。一層淡淡的青芒泛起,湧動間迅速修複著他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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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重門掩隔塵煙,西風又蕭瑟,修煉中一夜無言。點翠依山邊,一夜難眠,少年吐息間,度一宿寂寞華年。
一夜過,日上三竿。那日陸小乖下山便是告知夏結衣,此外便沒有人會來叨擾他。因此他一夜修煉竟是無人打斷。而在這般修煉之下,少年身上的氣息也是愈發沉穩內斂,顯然已是將綠竹初期的境界徹底鞏固。不過,看樣子似乎並未突破到下一個層次。
少年睫毛微動,緩緩睜開眼睛。他剛突破綠竹初期也隻是兩日時間,此番沒有再次突破顯然也是在他的接受範圍之內。畢竟他從青竹後期突破到綠竹初期都是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而境界越往後所需的靈氣質量與數量都是增長了無數,突破起來更為艱難。他雖然因為一番竭力苦戰觸摸到突破的契機,但畢竟靈氣儲備還是有些不足。不過,他也並不氣餒,這次戰鬥中獲得了許多感悟,經過這一夜修煉實踐也是讓得他有了很多心得,這對於他的修煉有益無害。
起身推開門,陽光一股腦照射在他的臉上,讓得他有些睜不開眼睛。轉身將房門帶上,少年意念一動,絕仙劍閃現而出,禦劍朝著後山雲瀑而去。
這絕仙劍說來奇怪,他以為憑借自己當時的境界,恐怕也不能從劍塚得到什麼好劍。但昨日與厲靖仇三人戰鬥之時,這絕仙劍竟然絲毫沒有損傷。要知道不管是那紫龍破天槍還是流光誅心劍可都是紫竹鏡高手夢寐以求的高階武器了。而且或許別人沒有注意到,他作為禦劍之人卻是看得無比清晰,打鬥過程中絕仙劍有著絲絲的黑氣滲透而出,這些黑氣蘊含著很強大的一股力量。他能夠迅速擊敗厲靖仇與戰江龍二人的聯手圍攻,其實也是因為有著這些莫名其妙的黑氣的幫助。看來,這絕仙劍頗有些不凡啊!這倒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
本來他想去夏結衣的住處尋她,但一想到那妮子看似柔弱,但性子堅強,平日裏那般拚命的修煉,他也是都看在了眼裏。恐怕此刻又是一個人跑去雲瀑修習了吧。
一路禦劍,很快便是來到雲瀑。
水汽逸散,帶起一片朦朧。而在那朦朧氤氳中有一個身著淺黃色衣衫嬌小玲瓏的身影此刻正一絲不苟地舞著劍。那把劍渾身發紫,劍刃如月牙般鋒銳,不過似乎比普通的劍要大上一些。
“哈哈哈……”
長長的劍,小小的身子,看上去煞是怪異,陸小乖落在瀑布邊緣一處凸起的石壁上,看著夏結衣有些忍不住發笑。
一片寂靜中突然傳來一串清脆的笑聲,夏結衣不僅沒有被嚇到,反而是臉上揚起一個笑臉,抬頭望著少年道:“小乖哥哥,你回來了!”
“嗯,你在練什麼劍法?”看到夏結衣,陸小乖也是心情很好,隨口問道。
“啊?你都看到了啊?”夏結衣小臉上升起一抹羞色。哼,壞人,偷偷看她練劍,還是姿勢這麼難看的劍法!
“沒呢,剛到。隻看見你拿著劍亂舞了,哈哈。”陸小乖有些不能理解夏結衣突然低下去的聲音,報以笑臉道。
“哦,那就好。”夏結衣拍了拍胸脯,鬆了口氣,姿勢這麼難看的劍法她才不要讓小乖哥哥看到呢,“我練的是五階武技,絕心伏魔劍。”
聽到這個武技的名字,少年略微皺了皺眉。他之前去武技閣也是見過這一本劍法,但是看到簡介他便是放棄了。無他,這本劍法煞氣驚人,雖然威力不俗,但難免影響修習者心智。不料夏結衣竟然是選擇了這本劍法。這妮子難道就這麼急於提升實力麼?莫非她身上也是背負著什麼不成?
“小乖哥哥,”夏結衣看到少年眉頭緊鎖,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麼了嗎?”
“結衣,這本劍譜是你自己選擇要修煉的嗎?”陸小乖沉吟半晌問道。
“是的呢,結衣資質愚鈍修煉不了六階武技。”夏結衣小臉浮起一絲遺憾,“發現這劍法威力頗為不錯,所以……”
“這絕心伏魔劍你往後不要再修煉了!”少年聞言搖了搖頭,臉上有些焦急,這套劍法在無形間惑人心智,修煉者首當其衝,若是意誌不夠堅強,極易遭到反噬。他不能讓夏結衣冒險。
“哦,”夏結衣看到陸小乖一臉緊張,心中不知為何有點開心,她自然也是知道這絕心伏魔劍法弊端極大,但為了盡快提升實力,她也顧不得那許多了。不過,若是眼前少年讓她不要修煉的話,她自然不願拒絕。
“走,我帶你去武技堂重新選一門武技吧。”陸小乖聽她答應不練,臉色稍緩,眉毛也是舒展了開來。
“好啊!”夏結衣也很是高興,終於有人陪她一起去武技堂了呢。上次選武技她可是糾結了好久,可是沒有人給她出主意。
兩人隨即禦劍直奔武技堂而去。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兩人剛剛離去不久,從不遠處一棵大樹的樹梢上探出一個人來,落在了瀑布下一塊巨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