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之揚手扣金針,且戰且退,直到無人追來,方才轉身飛奔。不久到了岔路,正感猶豫,冷玄將他一扯,低聲道:“左邊!”
樂之揚得他之助,逃出生天,心中信服,應聲左轉,走了數百步方才停下,貼地細聽,過了一會兒,並無腳步聲響,這才深信擺脫敵人,但覺身心俱疲,一跤坐倒在地。
喘息時許,樂之揚湊近葉靈蘇,伸手一探,但覺鼻息虛弱,再把脈門,脈搏輕浮,時有時無。他心中焦急,忍不住低聲叫道:“葉姑娘……”
忽然間,葉靈蘇咳嗽起來,一股溫熱液體落在他的手背上。樂之揚慌忙扶起女子,一手按住她的後心,將內力源源送入,葉靈蘇喘息一陣,慢慢平複下來,虛弱道:“我不成了,樂之揚,你快走吧……”
樂之揚心中悲涼,咬牙道:“胡說什麼?要走一起走,要死,大家死一塊兒。”
葉靈蘇沉默時許,忽地柔聲說道:“樂之揚,其實,那些金銀珠寶,我半點兒也不在乎。”
“是麼?”樂之揚迷惑起來,“那為何要來尋寶?”
葉靈蘇張開雙眼,注目望來,黑暗之中水光閃動:“隻有那樣,我才能跟你呆在一起,就如無雙島上,同喜同憂,同經患難,縱然死了,也無遺憾……”
她素性矜持,從不輕易流露心跡,此刻身受重傷,自覺性命不久,心底所藏情愛再也按捺不如,火山熔岩似的噴薄而出。一口氣說完,葉靈蘇氣促神虛,閉上雙眼,緩緩喘息。
樂之揚也沒料到葉靈蘇吐露心曲,心中不勝困惑,過了半晌,才說道:“葉姑娘,你別胡思亂想,你不會死的,我們一起離開。”
“不用了。”葉靈蘇漫不經意地道,“死前有你相伴,我也心滿意足了。”
樂之揚一時語塞,刹那間,與葉靈蘇相識相知的情景掠過心頭,冷暖甜苦,不一而足。
忽聽一聲咳嗽,直如雪水灌頂,樂之揚身子一顫,猝然驚覺,朱微的身影浮現眼前,登時汗流浹背,匆匆收起妄念,忽聽冷玄慢慢開口:“對頭隨時會來,此間不可久留。”
樂之揚心思雜亂,全無頭緒,聞聲扶起女子。三人蹣跚向前,走了一段,又見岔路,冷玄忽道:“差不多了,先歇歇吧!”
樂之揚頹然坐下,四周冷寂,氣氛瘮人。再看葉靈蘇,女子身軟無力,早已陷入昏迷。
樂之揚憂心如焚,忍不住問道:“這裏通往哪兒?”
“我也不知道。”冷玄淡淡說道,“或許通往城外,或許死路一條……”
樂之揚心頭掠過一絲寒意,想了想,說出心中疑惑:“冷玄,你怎麼知道這些機關密道?”他原本直呼閹雞閹狗,但因救命之德,勉強以姓名相稱。
冷玄嘿了一聲,反問:“你說呢?”
樂之揚一怔,遲疑道:“莫非是順帝?”
“順帝是大明的尊號!”冷玄淡淡說道,“依大元的廟號,先帝應為惠宗,和風惠雨,剛性不多,先帝所以失敗,敗在太過柔和。唉,順也好,惠也罷,其實也都差不多,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樂之揚雖然憎惡冷玄,可老太監看人見事,均有獨到見解,想必身為閹人,反能發現常人看不到的地方。
但聽冷玄接著說道:“世人隻知先帝荒淫無道,卻不知他性好機關之學,搜羅世間典籍,遠自西極、近如中土,乃至回回星學,大多都有涉獵。後來治國失策,天下糜爛,為了逃避現世,先帝寄情於機關,終日擺弄斧鑿,描畫圖紙,這一藏寶地宮,就是那時規設而成。我是他貼身心腹,常年伴隨左右,先帝所畫機關圖紙,隻要眼睛不瞎,總能看見少許,先帝所謀之事,隻要耳朵不聾,也可聽見一些。隻不過,唉,年老神衰,許多往事都已忘了,唯獨藏寶機關,倒還記得若幹。”
樂之揚怪道:“你見過寶庫圖紙,何為不來尋寶?”
“尋寶?”冷玄嗬嗬兩聲,“忒也小瞧人了!冷某生平行事,多有瑕疵,唯獨堅守‘忠義’二字,先帝將藏寶圖托付於我,乃是信得過我,我若趁機取寶,豈非監守自盜?數十年來,我侍奉洪武,盡心竭力,唯有元帝遺寶從未向他提及,以他的性子,知道此事,必然逼我取寶,那麼一來,我又如何向先帝交代?”
樂之揚一向鄙夷冷玄,聽了這話,卻是肅然起敬:“這麼說,鐵琴密室裏,你明知破解機關的法子,故意不說,好讓我們送命?”
冷玄歎道:“那時我確有此想,與其寶藏失守,不如同歸於盡。”
樂之揚暗自納悶,不由問道:“那你為何救我?”
“這個麼?”冷玄哼了一聲,“你又為何救我?”
樂之揚說道:“我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冷玄微感詫異,“誰?”
“冷玄。”樂之揚歎一口氣,“你當真不知道麼?”
冷玄沉默一時,歎道:“是那人麼?”樂之揚微感驚訝:“原來你知道?”
“冷某不是傻子。”冷玄幽幽地說道,“亂世飄萍,人生難定,他幾次放我救我,我又怎會不知?說來可笑,我能活到今日,並非如何高明,全賴柳祖師的餘蔭。”
“你知道麼?”樂之揚衝口而出,“若非先生暗中請求,你早被朱元璋一刀殺了。”
冷玄料想不及,不覺愣住,片刻方道:“你……你說真的?”
“是啊!”樂之揚說道,“若不然,以朱元璋的性子,會容你三次殺他?若非顧忌先生,他又豈會將一個刺客留在身邊?”
冷玄心頭一空,悵然若失。他始終以為,朱元璋三擒三縱,真是愛他忠勇,故而視同知己、甘為犬馬,而今想來,不過是他一廂情願。老皇帝留他一命,無非是留一顆籌碼,危殆之時,好跟梁思禽討價還價。
樂之揚見他久不做聲,起身問道:“再往哪兒走?”
冷玄心灰意冷,淡淡說道:“天知道。”
樂之揚猶豫不定,但覺葉靈蘇身熱似火、氣若遊絲,當即一咬牙,繼續邁步向左,冷玄拖著步子,無精打采地跟在後麵。
前途漫漫,似無窮盡,樂之揚焦躁起來,說道:“京城的地道,也效仿北平的麼?”冷玄詫異道:“你如何知道?”樂之揚說道:“多半是你唆使。要不然,朱元璋開國雄主,為何效仿亡國昏君修一條逃命的地道?”
“你懂什麼?”冷玄輕哼一聲,“兵法雲,未得其勝,先慮其敗。天有不測之風雲,誰敢擔保一輩子贏下去?”
樂之揚道:“京城的地道尚有出口,這兒的地道怎麼看不到頭?”
冷玄道:“京城地道,先帝了然於心,此間密道,我也未窺見全貌。就算見過,年歲久遠,大半也忘了。”
“豈有此理?”樂之揚怒道,“這麼下去,還不如讓鐵木黎一掌打死。”
葉靈蘇危在旦夕,樂之揚大失冷靜、聲色俱厲,吼聲送出,回響不斷。冷玄靠著牆壁,低頭不語。樂之揚自覺失態,冷靜下來,回聲鑽入耳內,夾雜一絲極細微的異響。
“咦!”樂之揚脫口叫道,“什麼聲音。”
冷玄道:“不是你鬼叫麼?”
“不對!”樂之揚搖頭,這時回聲蕩盡,沉寂中,異響越發清晰。樂之揚心生激動,抱起葉靈蘇循聲走去。
聲音越來越近,時斷時續,仿佛有人言語,可是細微模糊,聽不清所言何事。又走數十步,樂之揚腳下一絆,踢到一塊凸石,細加探查,竟是一道石階,傾斜向上,不知通往何處。
“出口!”樂之揚精神一振,拾階而上,不過百步便到盡頭,伸手摸去,一堵石牆橫在前麵,石塊厚重巨大,用力一推,紋絲不動。適才的人語聲也沒了,密道之中,重歸死寂。
樂之揚喜悅煙消,深感絕望,忽聽冷玄說道:“回頭吧!什麼也沒有。”
樂之揚歎一口氣,正要回頭,一個聲音忽然響起:“死士不能入城,豈不坐以待斃?”
沉悶微弱,究其源頭,正是石壁之後。
樂之揚應聲一愣,冷玄也“咦”了一聲。牆內那人似有所覺,又道:“道衍,你可聽到什麼?”
這一句出口,樂之揚目瞪口呆,冷玄也失聲叫道:“燕王!”聲音甚小,卻難掩震驚。
樂之揚心如亂麻,朱棣明明瘋了,此時說話卻一清二楚、條理分明,聽其言語,哪兒有半點兒瘋癲發狂的意思。
牆後沉寂一時,道衍的聲音響起:“王爺多慮了,此間深處地底,料是老鼠作祟。”
此話一出,疑雲盡消,樂之揚忍不住回頭看向冷玄,二人四目相對,心中都是一般的念頭:“燕王裝瘋……”
燕王唔了一聲,再不言語,忽聽一個女聲響起:“道衍,寶輝和樂之揚還沒有消息麼?”
說話的正是徐妃,樂之揚又驚又氣,回想這女子哭天搶地,跟燕王聯手做戲,不但瞞過了冷玄一夥,就連自己也沒發現破綻,手段之高、心計之深,無愧燕王之妻、徐達之女,臨危度險,遠非尋常女子可比。
忽聽道衍說道:“聽探子回報,金龍亭出了變故,何種變故,仍無端倪。”
朱棣歎道:“朱允炆所忌,無非我和寧王。我困在王府,朝不保夕,寶輝又落到冷玄手裏,寧王投降,也是早晚間事。”
“王爺萬勿灰心。”道衍說道,“自古成就大業,無不曆盡艱辛,王爺裝瘋扮傻,實為一步險棋,能夠履險如夷,足見上天庇佑。”
“話雖如此……”朱棣歎一口氣,“如今內外交困,取勝之機,渺茫得很!”
“天無絕人之路。”徐妃說道,“依臣妾所見,朝廷將官,也非鐵板一塊。”
朱棣略一沉默,忽道:“你說張信?”
“王爺料事如神!”徐妃頗為驚訝,“昨晚張信送了一些安神養心的藥材,說是給王爺治病,其實是來探聽虛實。”
“不止探聽虛實,更是表明心跡。”朱棣沉默一下,“倘若張信再來,不妨讓他見我!”
“不可!”徐妃忙道,“王爺好容易擺脫嫌疑,若是張信懷有異心、設下圈套……“
“決然不會!”朱棣蠻有把握。
徐妃怪道:“王爺何以如此篤定?”
朱棣沉默一時,徐徐說道:“聰明人看事,往往迷霧重重,隻因人人都知你聰明,敬之畏之,暗中提防;但若換一個瘋子,人人輕賤於你,自然肆無忌憚,是以瘋子眼中所見,才是這世界的本相。”
“善哉善哉!”道衍口宣佛號,“王爺之言近於佛法。紅塵中亂花迷眼、虛偽叢生,要見本來麵目,還需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以無觀有,方得自在。”
朱棣說道:“佛法我不懂,不過當一回瘋子,反倒讓我看清了世相:葛誠、盧振是叛徒;鄭和、朱能、張玉可以信賴;張昺、謝貴忠於朝廷,策反不易,但他們文人出身,最恨閹宦當道,臉上恭恭敬敬,心裏對冷玄並不服氣。至於張信,他是功臣之後,父輩功名從屍山血海中取來,既瞧不上宦官,也看不起文官,當年北征蒙古,跟我頗為投契,冷玄設局害我,其他人幸災樂禍,唯獨張信不以為然!”
“如不然……”道衍沉吟道,“我去探一探他的口風。”
“隻是你去,誠意不夠。”朱棣略一停頓,“對抗朝廷,乃是掉腦袋的勾當,若要給人賣命,也得賣得清楚明白;你雖是我的心腹,當我瘋癲之際,張信焉知你沒有改換門庭,他若心存疑慮,難免弄巧成拙……”
“可是……”徐妃還要勸說。
“行了。”朱棣口氣陰沉,“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事已至此,不如放手一搏。”
樂之揚聽得迷糊,忽覺懷中人動了一動,葉靈蘇發出呻吟,痛苦隱忍,寂靜之中格外驚心。樂之揚摸她脈門,比起先前越發虛弱,拖延下去必死無疑。
刹那間,他心有決斷,回頭望去,冷玄蜷成一團,湊近牆壁,雙眼閃閃發亮,猶如狡狐狸貓。他有所警覺,突然回頭望來,看見樂之揚,隻一愣,眼裏閃過驚惶,揚起手指,剛要點出,忽覺丹田絞痛,內力無法聚攏,眼望著樂之揚一指飛來,點中他的心口,冷玄軟倒在地,瞪著樂之揚一臉怒氣。
樂之揚心生歉疚,歎道:“委屈冷公公了。”冷玄啐了一口,咬牙切齒。
樂之揚也不理他,伸出右手上下摩挲。燕王府邸本是大元皇宮,此間密道正處王府地下,依照京城密道的格局,樂之揚猜測這麵石牆應是一道門戶,方便皇帝逃難之用。既是門戶,便能開啟,開門機關也必在左近。
樂之揚沉心靜氣,摩挲半晌,忽然手心冰涼,摸到一隻鐵環。他心生狂喜,攥住鐵環用力一扯,嘎嘎數聲,刺耳驚心,跟著轟然聲響,石牆徐徐翻轉,漏出明亮燈光。
樂之揚跨步上前,對麵人影晃動,勁風洶湧而來。樂之揚身子側轉,右手一撥,勾住對方手腕,銳聲叫道:“大師,是我。”
來人正是道衍,他招式被封,不勝駭異,正要錯步變招,聽見叫聲,又是一愣,借著燈光一瞧,失聲叫道:“樂公子,怎麼是你?”
“說來話長!”樂之揚一聳肩,撞開石門,跨入門內,舉目一望,門後甚是寬廣,竟是一座地宮,牆邊刀槍弓箭堆積如山,朱棣手提寶劍,擋在徐妃身前,兩眼一掃渾濁,目光銳利逼人,上下打量樂之揚,似乎頗為困惑。
樂之揚放下葉靈蘇,徐妃忍不住問道:“她是誰,寶輝呢?”
“寶輝安然無事。”樂之揚說道,“這位姑娘是鹽幫之主葉靈蘇。”
“鹽幫之主?”徐妃不勝驚訝,仔細打量地上少女,“女幫主?咦,生得好俊。”
樂之揚道:“她受了內傷,急需療治。”徐妃點頭道:“我來瞧瞧……”正要上前,朱棣橫劍攔住,向樂之揚問道:“你打哪兒來?”
樂之揚手指石門:“門後是一條密道。”
“我們的話你都聽見了?”燕王臉色陰沉。
樂之揚翹起大拇指,笑道:“王爺唱的好戲文,裝瘋賣傻,千古第一。”他被朱棣瞞過,心有不快,語含譏刺。
燕王並未著惱,笑笑說道:“你活著逃出父皇手心,也是大大地出乎本王所料。”
樂之揚說道:“僥幸而已。”燕王察言觀色,徐徐說道:“樂之揚,我裝瘋瞞你,確是出於無奈,如今被你拆穿,那也無可奈何。”
“王爺放心。”樂之揚說道,“我決不泄露此間一字。”
燕王轉愁為喜,收起寶劍,笑道:“患難之交最為難得。我知道,你跟十三妹兩情相悅,此次渡過難關,本王一定讚同你和十三妹的婚事。”
此話雖有拉攏之嫌,樂之揚聽了卻覺入耳。他和朱微相戀,不為皇室所容,若如朱棣所言,堂堂正正迎娶朱微,倒也不失為一件揚眉吐氣的快事,當下笑道:“王爺這麼說,不怕令尊地下有知,大大的生氣。”
燕王冷哼一聲,說道:“他生氣的事還在後麵。”
樂之揚笑道:“既然如此,我再送王爺一件大禮。”
“什麼?”燕王奇道。
樂之揚轉身出門,拎過冷玄,就地一扔,笑道:“這個如何?”、
其他三人望著冷玄,無不驚異萬分,道衍衝口而出:“冷公公?”
冷玄無精打采,應聲抬起眼皮,掃視一周,又低下頭去。
“好一份大禮!”燕王笑道,“冷玄,你在市集裏逞威風的時候,可曾想到有一天會落到我手裏?”
冷玄揚起頭來,銳聲說道:“你陰謀叛逆,將來有何麵目見先帝於地下?”
朱棣一皺眉頭,望著屋頂,徐徐說道:“公公言重了,我本無心叛逆,所以一忍再忍。削我兵權,我忍了;撤我三衛,我也忍了;羅織罪名,殺我心腹多人,我還是忍了。我自汙自穢,裝瘋賣傻,朝廷還是步步進逼。其實你我都明白,本王一日不死,朱允炆一日不得安枕。”
冷玄沉默時許,說道:“不錯,別的藩王有謀逆之心,但無造反之能;你縱無反心,卻有翻天覆地的能為,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朱棣目射精芒,揚聲說道:“所以事已至此,唯有魚死網破。冷玄,我待人如何,你再也清楚不過,你若投靠於我,便是元謀功臣,本王斷不會虧待你的。”
冷玄搖頭道:“我受先帝遺托,輔佐當今陛下,為臣以忠,有死而已,要我投降,萬萬不能。”
“我想也是如此。”朱棣搖頭歎氣,握劍的五指微微一緊。
樂之揚上前一步,攔在冷玄身前,朱棣一怔,皺眉道:“你做什麼?”
樂之揚笑道:“王爺息怒,留他還有用處。”
朱棣哦了一聲,問道:“什麼用處?”
“王爺圖謀大舉,可有必勝把握?”
朱棣搖頭道:“對抗朝廷,百死一生,豈有必勝的道理?”
“說的是。”樂之揚指著冷玄,“他好歹是個欽差,萬一舉事不利,可以當做人質。”
朱棣沉思一下,放下長劍,點頭道:“留著此人,也可當做棋子。”回頭說道,“道衍,你來看管此人,他武功既高、人又奸猾,千萬不可大意。”
道衍笑道:“王爺放心,交給貧僧就是。”
說話間,葉靈蘇劇咳起來,鮮血泉水一般溢出口角。樂之揚慌忙躬身,將她扶起,朱棣見他惶急,向徐妃說道:“你找醫官過來,盡其所能,為葉幫主醫治。”
徐妃點一點頭,向樂之揚說道:“跟我來!”說完當先引路。
樂之揚抱起女子,忍不住回頭望去,但見冷玄癱坐地上,瘦骨支離,苟延殘喘,忽然之間,心生歉疚,不由垂下目光,轉身跟上徐妃。
走了數十步,忽見一道石階,兩人拾級而上。到了盡頭,徐妃摁下機括,頭頂磚石開裂,出現一道房門。
鑽出房門,但見一間書房,書架聳立,典冊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