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殘月拿著那僅有的一點水,一路蹣跚前行,至第二日天色大亮,喝光了僅有的一點水,再也走不動,搖搖晃晃一頭栽倒,便人事不知。
大漠的烈日一如既往的升了起來,炙烤著漫漫黃沙,地氣開始漸漸彌漫。
遠處竟有數隻禿鷲在上空盤旋,向著這邊飛來。\\t
禿鷲在殘月的上空盤旋著,發出一陣鳴叫,便飛撲下來。一隻,兩隻,須叟,隻見八九隻禿鷲把殘月圍住,見地上躺著的人一動不動,便抖抖翅膀,慢慢挪動過來,張著尖利的嘴,啾啾叫著。
殘月一動不動,身旁竟有些動物的白骨。
一隻禿鷲撲騰了數下,振翅稍稍躍起,落在殘月的身旁,又收起翅膀,鳴叫了數聲,便伸嘴來啄殘月。
突然,前方的沙土飛揚,一陣急促的駝鈴聲傳來,把這八九隻禿鷲驚飛,振翅鳴叫著飛閃開來。
隻見一位碧眼曲發的美人騎著駱駝飛奔過來,後麵跟著一位年長的八字胡老者。
來人見殘月躺在沙地上一動不動,急忙吆喝,便打駱駝,到得殘月前勒住,駱駝跪下,便急忙跳下來,奔到殘月身前。
這美人急忙呼叫後麵的長者,兩人便一起把殘月扶起,又咕嚕了一通,美人便拿出一壺水來喂殘月,見殘月尚有氣在,便都笑起來,抬起殘月便往駱駝上去。
原來這突然出現的美人正是阿瓦古麗,老者便是阿裏巴巴。兩人把殘月救回了樓蘭城。
經過一日夜的調養,次日,殘月方漸漸醒來,阿瓦古麗便急忙問寒江雪的下落。
殘月頓時激動異常,便含著淚道:“快救救他,救救他”。
一語未了,殘月便已經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殘月吃了些東西,稍作恢複,便領著阿瓦古麗一起回沙漠來尋寒江雪,卻走了一天,到處尋遍,寒江雪蹤跡全無。
殘月哭得淚人一般,後悔把寒江雪獨自留在了沙漠裏。阿瓦古麗又和殘月在附近沙漠尋訪了數日,也不見寒江雪的蹤跡,兩人隻得返回樓蘭城。
殘月悔恨不已,終日流淚,阿瓦古麗安慰道:“咱們尋遍了附近的沙漠,既然你們已經來到了樓蘭城邊緣,他絕不會獨自往回走了去。咱們尋找了這幾日,沒見他一點兒蹤跡,即便是死了,也應該有屍體在,可見他吉人天相,想必是被別人救了去了”。
殘月聽她說得在理,卻又怨阿瓦古麗提起死來,便沒好氣的道:“你難道巴不得他死了,於你卻又有何益”。
阿瓦古麗知道殘月心情,便不與她計較,反笑道:“你且莫要悲傷,自己保重些,過些日子,再慢慢尋訪他。他倘若被被人救了去,一定會回來找你的,你且在這裏安心養養身子,我和阿爸要把貨物賣完才走,估計要半月時間。這段時間裏你可在樓蘭城裏到處打聽,也許會有些收獲”。
殘月見阿瓦古麗這般,知道自己剛才亂發脾氣,便又道:“多謝你救了我,我剛才心情不好,衝撞了你,且諒解些吧”。
阿瓦古麗笑道:“沒事的,你好好歇息著吧,我還要幫阿爸賣貨去”。
殘月道:“待貨物販賣完了,你們打算到何處去?”。
阿瓦古麗笑道:“碎葉城,如果明年大唐邊關不打仗,我和阿爸會到長安去”。
阿瓦古麗說完便轉身走了。殘月一陣落寞,沉思良久,便決定在樓蘭城裏打探,也許正如阿瓦古麗所言,寒江雪未死,便會來尋找自己也未可。
殘月稍作收拾,便往樓蘭城中來,隻見城池不大,建在沙漠邊緣,四周卻又有城牆圍住,烽火台上列著胡人崗哨,那些出入城門的人和商旅如麻,駱駝成群,都經過守門軍士的盤查方可進出。
殘月一陣躊躇,如今大唐重兵壓境,和樓蘭有大戰的趨勢,這樓蘭城恐怕輕易進不得。
殘月正在想著如何進城,身後卻傳來一陣吆喝聲,便有一隊人馬飛馳而來,兩側商旅行人避之不迭。殘月忙閃身在一旁。隻見這隊胡人軍馬踏起飛塵,疾馳而過,那守門的軍士急忙抬起路障,驅趕行人,這隊人馬便馳進城去了,隻把一路上避讓不及的人和商旅撞翻了許多。
殘月不禁怒道:“什麼鳥人,如此跋扈”。
話音剛落,殘月身後卻有一人道:“莫要胡說,當心被人家聽見”。
殘月一驚,回頭卻見是阿瓦古麗,便道:“你怎麼在這裏?”。
阿瓦古麗道:“我在那邊老遠就看見你了嘛,怕你胡亂過去,所以過來”。
殘月道:“你和你們的駱駝隊不是進城販賣貨物去了嗎”。
阿瓦古麗道:“我們原本準備從東門進去,到了那裏,城門戒嚴了,所以繞到這南門來,卻遠遠的就看見了你,怕你出事,所以趕過來。我阿爸就在後麵呢”。
殘月道:“難道這城池有什麼古怪?”。
阿瓦古麗道:“聽得人說,如今你們大唐的軍隊壓境,正準備和樓蘭打仗,所以樓蘭王下令,不允許大唐人進入樓蘭城,一但抓到了,便要砍頭,你又不會說這裏的話,還是不要進去了”。
殘月聽得此言,便道:“倘若寒江雪哥哥恰巧被他們的人抓了,那該怎麼辦。所以,就算這樓蘭城內是刀山火海,我也必得進去闖一闖”。
阿瓦古麗見殘月如此堅決,便道:“你若是一定要進去,便跟著我們的駱駝隊,到了那裏,你隻不說話,一切有我”。
殘月點點頭,便隨阿瓦古麗向駱駝隊走來。
阿裏巴巴見兩人過來,便道:“你領著她來幹什麼,這裏的官兵老爺不喜歡大唐人了嘛”。
阿瓦古麗便嘰裏咕嚕和阿裏巴巴說了一通,阿裏巴巴氣得胡子亂顫,也無可奈何,隻得對殘月道:“到了那裏,千萬便說話,你可不能害我們的嘛”。
殘月冷笑道:“若出了事,我一個人擔著,害不了你”。
殘月轉身就走。阿瓦古麗忙拉住道:“你別生氣,我阿爸就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
一行人便向城門而來。到得城門口,數位胡人軍士便上來盤查,搜查貨物。
阿裏巴巴連忙上來,掏出一塊銀子,悄悄遞給領頭的守門軍士,又和軍士彎腰賠笑著說了數語,那軍士便令放行。
殘月夾在他們中間,頭上頂著一塊頭巾,便要低頭進城來。
那守門的領頭軍士卻突然叫住,便上來圍著殘月上下左右打量,嘴裏嘰裏咕嚕,滿臉淫笑起來。
殘月雖聽不懂他們說什麼,但從他們的舉止,便知道不懷好意。
阿瓦古麗連忙上來,掏出一塊銀子遞了上去。那守門軍士笑著收下了,一摸阿瓦古麗的臉蛋,大笑一聲,又掐了一把阿瓦古麗的屁股,一揮手,便放行。
殘月等一行人進得城來,隻見城裏麵商旅雲集,胡人烏孫國人居多,間或夾雜著些滿臉黑如焦炭的黑人,還有突厥人男女,真是摩踵擦肩,人聲鼎沸,好不熱鬧,把一座不大的城池鬧得如同蜜蜂朝王一般。
殘月見這些商旅各自穿梭,販賣的貨物千奇百怪,也有大唐的絲綢瓷器和茶葉等物,卻有許多是殘月從來沒見過的,殘月忍不住好奇,便開始到處逛起來。
阿瓦古麗道:“殘月姑娘,我和阿爸要去前麵送茶葉,咱們就此別過,你自己保重,小心些”。
殘月拱手,道了聲謝,便各自離去。
殘月在樓蘭城裏逛了許久,見了許多大唐沒見過的東西和玩意,幾乎把這樓蘭城轉了個遍,卻也沒見一個大唐人的影,偶爾隻見那城堡周圍有巡邏的胡人軍士穿梭。
殘月心裏想道:“這樓蘭城不大,幾乎走遍了,隻有這城堡裏不曾進去過,倘若寒江雪被他們抓住,說不定會在裏麵也未定,隻是此時進去不大可能,隻有等到天黑了再想辦法”。
殘月在城堡外麵巡查了一番,找準了進去和出來的路線,又到街邊買了些大餅和羊肉幹,走到一處隱蔽的角落裏吃起來,卻隻待著天黑。
轉眼夕陽西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城堡裏麵亮起了燈火。殘月來到預先探查好的地方,見此時正無人,便飛身縱上圍牆,跳了進去。隻見裏麵漆黑,卻是馬廄,聞得周圍無數馬匹正在打著撲鼻。
殘月小心的向前摸了進去,才走數步,不料腳下一緊,一條繩索突然掀起,便把殘月的腳死死套住,那繩索一拉一緊,殘月頓時便被倒掛著吊起,接著一聲呼哨,頓時火把通明,湧出無數胡人軍士來,執刀搭箭,把殘月團團圍住。
一人大笑著出來,指著被吊在一根拴馬杆子上的殘月道:“好個大唐奸細,竟敢來刺探我樓蘭軍情”。
殘月借著火光一看,卻是一位將軍模樣的胡人,身旁卻跟著先前那守門的軍士頭領。
殘月一隻腳被套繩套住,人被倒掛著吊在杆子上,離地卻有數丈高,便知道那守門軍士早看出自己破綻,卻故意放自己進來,布下這陷阱,讓自己自投羅網,心下不由得大怒,腳上一用力,曲身起來,拔刀把腳上的繩索砍斷,一個鷂子翻身,腳反在杆子上一借力,人便飛身下來,揮著兩把殘月彎刀便向那頭領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