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道:“想不到這沙漠之中,黑風暴之後,竟有這般迷幻景象,若不是親眼見了,說給人聽,誰信”。
寒江雪大笑道:“咱們兩僥幸,躲過了黑風暴的中心,可見大難不死,老天爺眷戀著咱們呢”。
殘月道:“今生能和哥哥一起有此奇遇,殘月死也不怕”。
寒江雪道:“咱們還有好多日子呢,別就說死。隻是此刻我們的駱駝都跑了,幹糧和水都在駱駝上,若不能及時找回來,便隻有追趕阿瓦古麗她們了,否則咱們很難走出沙漠”。
殘月一摸腰間,卻還有一壺水和些許幹糧掛在腰間,便解了下來遞給寒江雪。
寒江雪笑道:“我自己的水壺裏也還有些水,你就自己帶著好些”。
殘月拿出一點幹糧來遞給寒江雪,卻是一塊牛肉幹。
寒江雪撕了一小塊,又把剩下的還給殘月道:“咱們這點子水和幹糧恐怕要省著吃了,也不知能否找回駱駝”。
殘月道:“咱們從烏孫國一直向西北走了將近半月,此時應該已經在塔裏幹沙漠正中央,再有十天,便可走出沙漠,到達樓蘭”。
寒江雪道:“姑且不說這水和幹糧能否支持十天,就是這漫漫黃沙,不辨東西,若找不到阿瓦古麗他們,卻是難辦”。
殘月道:“哥哥也莫要過分擔心,妹妹有法寶呢,可保咱們不會走錯了路,隻是這水和幹糧卻是難題”。
寒江雪便道:“妹妹有何寶物,快拿來哥哥看看”。
殘月便把腰間的梅花密探令牌摘下來遞給寒江雪。
寒江雪見這銅牌令牌正麵上隻刻著一朵五瓣梅花,反麵卻鏤刻著“大唐梅花密探”五字之外,也看不出有何蹊蹺。
殘月見狀,便把令牌接過來在梅花上一按,又一旋轉,那梅花密探的令牌竟哢嗒一聲,從底下輕微彈開來。
殘月把令牌輕輕打開,裏麵竟藏著一小麵極精致的司南,外圍用極細的金絲纏繞著,如同波浪,下首又雕刻著幾個極細小文字,卻是“村上秋池”四字。
寒江雪笑道:“沒想到妹妹這令牌竟還藏著這樣機關,這可是救命的法寶。我才說咱們大難不死,上天眷顧,沒想到福星就在我的身邊。咱們有了這司南,便不用擔心迷路,若能堅持個七八天,便可走出這塔裏幹沙漠,若是能趕上阿瓦古麗她們,情況尚能好很多”。
殘月道:“這黑風暴過後,也不知道她們和駱駝隊怎樣了。咱們幸好隻在風暴的邊緣,她們朝前趕了去,說不定正碰上風暴的中心呢”。
寒江雪頓時驚道:“妹妹所言,不無可能,此時天黑,也涼爽了下來,咱們索性趁著體力尚好,追趕上去看看,畢竟她救過我的命,法顯大師也和她們在一處呢”。
殘月道好,兩人便抖抖身上的黃沙,借著殘月手中的司南,一路向著西北方而來。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沙漠上的氣溫驟降,兩人奮力向前趕了一路,也沒遇見任何人影。
寒江雪道:“此時天黑,趕了這一路,也沒見任何人影,索性咱們就在前麵的沙丘後麵歇息一晚,待明日天一亮,咱們再向前追趕他們”。
殘月道好,兩人便走到前麵一座沙丘後麵,相依偎著坐了下來。
兩人已經走了十數裏,此時便都有些口渴,寒江雪便把自己的水壺解下,遞給殘月。
殘月隻微微抿了一口,便還給寒江雪道:“你也喝些”。
寒江雪也抿了一口,便把水壺仔細的蓋好,係在腰上,苦笑道:“先前見你那令牌的司南下方竟刻著一行極細小的字,也沒看清楚”。
殘月道:“那是我的真名,村上秋池”。
寒江雪詫異道:“你是扶桑人?”。
殘月沉默了一會兒,便撲到寒江雪的懷裏道:“好哥哥,你不會嫌棄我吧”。
寒江雪笑道:“怎麼會呢,你是我的好妹妹呢。哪有哥哥會嫌棄妹妹的”。
殘月道:“我們每一個梅花密探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這秘密隻有自己最親近的人才會知道。一但知道了,便是可以托付生死的。我這秘密,除了玉公主和師傅,便隻有俏梅姐姐知道,她們都是我的親人,現在你知道了,我便把你當作了我最親密的親人呢”。
寒江雪不禁摟緊殘月,撫弄著殘月的長發道:“我知道呢,不管你以前有著怎樣的經曆和磨難,不管你是哪國人,我從今以後,都將愛護你保護你一輩子”。
殘月聽得此言,撲在寒江雪的懷裏,如同吃了蜂蜜一般,便緊緊把寒江雪抱住,眼裏暗自流下淚來。
大漠的夜晚星光滿天,白天的酷熱漸漸散去,至半夜,卻寒冷異常,兩人於是緊緊相擁而眠,一夜無話。
次日,天剛亮,寒江雪醒來,便叫殘月,卻三四聲沒有答應。寒江雪一摸殘月的額頭,隻覺得滾燙,便知道殘月一定是為昨夜的風露所欺,竟病倒了。
寒江雪急忙拿出羊皮水壺來,喂了殘月些水,又捧著殘月的臉連喚了數聲,殘月方悠悠醒來。
寒江雪道:“妹妹可醒過來了,此刻覺得怎麼樣?”。
殘月睜開眼定了會兒神,方道:“不知怎麼了,我竟覺得頭腦昏昏沉沉,眼皮發脹,渾身發酸,沒有力氣,恐怕是要死了”。
寒江雪一時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隻得安慰殘月道:“盡胡說,你好好的,怎麼就說出這沒頭腦的胡話來。想必你是累了,昨夜又沒睡好,肚中又沒吃東西的緣故,我拿些牛肉幹來,你就著水吃些,很快便會好起來的。咱們說好,還要到樓蘭去看那異國風光呢”。
寒江雪拿出一塊牛肉幹來,又把水壺打開,便來喂殘月。
殘月苦笑道:“好哥哥,我知道你對我好,隻是這大漠裏黃沙連天,天氣又熱,這裏離樓蘭尚有十來天的路程,你留著這點子水和食物,獨自走吧,到了樓蘭,你見了那風光,對著大漠告訴我便行,我能聽見的”。
殘月說著便從寒江雪的懷裏掙紮著坐起,把自己腰間的水壺和一點幹糧解下來遞給寒江雪。
寒江雪竟滾下淚來,卻又笑道:“你當真是瘋傻了不成,莫說咱們還有一線希望,不就是一片黃沙嗎,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背著你一起闖過去”。
殘月便哭著道:“如今我病了,水和食物都所剩無幾,你帶著我是個累贅,走出這沙漠的可能性很小。這些食物和水你拿著,省著些,也夠你七八天的。沒了我,以你的輕功和武功,定當能走出這沙漠去。將來不論你在哪裏,見了美妙的風景,對著天上的月亮說出來,我便聽見了呢,便如同我見了一般”。
殘月便又把腰間的梅花密令令牌解下來塞在寒江雪的手裏,笑道:“你怎麼哭了。有了這令牌內的司南,你不至於迷路,一直往西北走,別回頭”。
寒江雪再也忍不住,便捧著殘月的臉,輕輕吻了殘月的額頭,看著殘月的眼睛,良久才笑道:“你當真是個瘋丫頭呢,這會子咱們都活得好好的,怎麼就說起這些喪氣話來。我就是背著你,也一定能走出這沙漠的,相信哥哥,我一定能做到”。
寒江雪把殘月的水和幹糧掛在自己的腰間,又把梅花密令的令牌在殘月腰間係好,一把背起殘月,便向前方走去。
殘月在寒江雪的背上,眼裏含著熱淚,如同溫順的小鹿一般。
沙漠的日頭升得奇快,仿佛眨眼間便從地平線上跳將出來。寒江雪背著殘月,一路艱難的向西北方向走,一麵和殘月說笑,講了許多笑話和見聞,便又說起小時候的故事來。
殘月道:“你當真是色膽包天,那梨香書院收了你做小廝,你竟敢去偷看蕊姐姐洗澡,以她的脾氣,知道了,還不打斷你的狗腿,挖出你的眼珠子來”。
寒江雪笑道:“我那是無心的,怎敢刻意去偷看她,平時連她的閨房都不讓隨便進的”。
殘月笑道:“可知你撒謊,既然這般,你又如何偷看到的,莫非長了千裏眼不成”。
寒江雪笑道:“我那時在河裏救了她,剛進梨香書院,還是個打雜的小廝,時常肚子餓得慌,好像永遠吃不飽似的。隻因那次偷吃了梨香書院祭祖的饅頭,卻被她逮著,一跤摔了個嘴啃地,頭上磕出一個大包來,她又拿了雞蛋來給我滾,說是消腫,我卻無意間看見她大紅抹胸裏麵半隱半露的兩個小寶貝,也不知是她初長成了,便疑她把兩個包子藏在裏麵,悄悄偷了來,準備給我吃的呢,便向她胸脯子裏麵要,誰知她頓時急了,一把將雞蛋摔在我臉上,扭頭就跑了。之後幾個月,她總是躲著我,也不理我,偶爾見了我便用手捂著衣領口,臉紅得猴子屁股似的,不說話,扭頭便走。從此我沒了她的照顧,時常是飽一頓餓一頓的。一天中午,實在是餓極了,見她的閨房外一棵大柳樹上有烏鴉鳥巢,便悄悄爬了上去掏鳥窩,想掏出些鳥蛋來燒了吃,誰知剛爬到鳥巢下,瞟眼見她閨房頂上竟有七八片琉璃瓦,是屋頂采光的,正發著光呢,我一時好奇,便沿著樹枝爬了過去,爬在那幾片琉璃瓦上細看,卻驚異這瓦竟是透明的,下麵屋子裏蕊兒正在澡盆裏泡澡,滿盆的玫瑰花瓣。我頭一遭見這般春光,頓時頭腦一陣發熱發昏,隻覺得天旋地轉,便從屋子頂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