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臨危受命

三人出得外麵來,直奔國內城,來到春雨樓前,寒江雪便向二人拱手道:“大哥,江賢弟,咱們就此作別吧。這得來的金子,兄弟也無甚大用,就分送兩位。待三日之後,兩軍大戰,你們卻不要留在此地,遠走高飛吧”。

寒江雪便從懷裏把那金子都拿出來塞給兩人。

黃竹叟笑道:“你是怕連累我們!隻是這金子,大哥心領。如今我無牽無掛,要這許多金子何用。不如就送些給江裏泥鰍吧,你自己也留著些,他日江湖上,你也要吃飯不是。況且說得好,有錢能使鬼推磨,兄弟總有用得著的時候”。

寒江雪便隻得把自己的金子分送了些給江裏泥鰍。那江裏泥鰍死活不肯要,黃竹叟便嗔道:“叫你拿著你便拿著”。

黃竹叟也把自己的金子給了江裏泥鰍。江裏泥鰍隻得收下,卻含著淚道:“徒兒去也,你老人家多保重”。

黃竹叟嗔道:“別淌貓尿,趕快滾吧,去找你的妻兒,從此不要再作什麼鳥諜眼”。

江裏泥鰍便跪在地上給黃竹叟磕了三個響頭,站起來,轉身走了,須叟便消失在巷道的那頭。

寒江雪道:“原來他竟是大哥的徒弟”。

黃竹叟道:“我隻有這麼一個傳人,他其實就像我的兒子一般”。

寒江雪道:“大哥作何打算?”。

黃竹叟道:“如今我已了無牽掛,隻有一樁舊事未了,他追了我數年,我的親人朋友多遭他的毒手,這舊賬是該了結的時候了”。

寒江雪道:“大哥說的莫非是那楚天行”。

黃竹叟道:“正是,若是大哥死在他的手裏,兄弟不必為我報仇,便請替大哥到那樓蘭走一趟,把這個交給一位叫作鬱金香的女人,倘若她已經死了,便把它放在她的墳頭上吧”。

黃竹叟說著,便從懷裏拿出一支金釵來,那金釵上卻用藍寶石鑲嵌著一朵鬱金香花兒。

寒江雪接過金釵,小心的放進那棵人參王的錦帛裏裹起來,收在懷裏。

黃竹叟道:“老朽暮年,竟能遇見故人之子,並結為兄弟,雖近荒誕,但卻是老朽此生最開懷的一件事。兄弟此去必是向那李勣報信交差,對你的蕊兒也算有個交代。但那李勣的軍營也不是什麼幹淨的地方,兄弟千萬小心在意,需要急流勇退時,切莫遲疑”。

寒江雪道:“兄弟謹記大哥教誨,所托之事一定幫大哥辦到”。

黃竹叟大笑道:“好兄弟,保重”。

寒江雪忙拱手道聲珍重,那黃竹叟身形一閃,便朝巷子的盡頭奔去,須叟便也消失了。

寒江雪獨自一人回到李勣大帳,把一行經過仔細說了一遍。

李勣便道:“賢侄辛苦,待回到長安,我會向聖皇說明原委,撤銷朝廷對你和蕊兒的通緝。你所做的功勞,朝廷也不會忘記”。

寒江雪道:“謝大伯的關愛,隻是蕊兒如今已經是貞玉公主的侍衛,改名落花,如大伯舊事重提,恐對蕊兒和公主不利,適得其反”。

李勣笑道:“大伯竟把這點給忘了,賢侄說的是。那大伯就單單說你的事,請朝廷給你記功,你若有心,大伯也可保你在朝廷中謀份差事”。

寒江雪道:“謝謝大伯關愛,隻是侄兒無心做官,待三日之後,侄兒便要離開,去幽州辦一件朋友臨終時托付給侄兒的事情”。

李勣道:“既然賢侄去意已決,大伯本不應留你,但那朱熙敗類還活著,他若真從石花灘和白龍澗引兵偷渡過來,會合那突厥大軍前來夾擊我遼東,我遼東便危矣。倘若遼東失守,大唐的百姓便再無寧日,多少生靈塗炭,想你那故人的幽州故地也難幸免,這些賢侄可曾想過?”。

寒江雪道:“我遼東大營不是有沿江各處布下的兵營防務嗎?”。

李勣道:“這五百裏鴨綠江,我遼東大營二十萬人馬,豈能處處設防,那石花灘和白龍澗離此一百五十裏地,若是連夜兼程,一日夜便可到。而我兵營此時空虛,已經沒有多少人馬可調”。

寒江雪大驚,便問道:“如何會這樣?”。

李勣道:“不瞞賢侄,如今這遼東大營隻剩下不到八萬人。其餘人馬,早在賢侄過江時便從回龍灣渡江,直奔百濟而去。若百濟攻下,李震便可揮師南下,從後麵突然合圍高句麗的首都平陽。如今大唐的水師已經出發,蘇定方將軍不日便可到達新羅,和新羅的金德曼女王一起揮師直取平陽。若平陽告急,遼東之危便解。隻是如今這朱熙得到了兵營布防圖,必然帶領著武元甲的人從石花灘和白龍澗偷襲。就在剛才,我已經得到飛鴿傳書,武元甲的數萬人馬已經向石花灘和白龍澗開拔,那蛇灣白浪也有數萬人集結。還有這劍丘,必定是武元甲渡江的首選”。

寒江雪道:“以遼東作誘餌,突襲百濟,合圍平陽,大伯此舉真是驚世妙計,但也無異於孤注一擲,鋌而走險。若李震將軍回師慢了些,便可能滿盤皆輸”。

李勣道:“兵行險著,我大唐將士十數年和高句麗拉鋸征戰,已經是人疲馬乏,此舉若勝,便可一舉除去大唐東部之患,安心掃除北方突厥。大唐的黎民百姓便可過上幾十年安養生息的太平日子。隻是如今那朱熙引來的石花灘和白龍澗之敵尚無人可調去堅守,卻是我全盤計劃中的一個紕漏。若我遼東將士能堅守三日,震兒必下百濟,不但遼東可保,我的全盤計劃必將實現”。

寒江雪道:“大伯此計風險甚大,不是大勝,便是一敗塗地”。

李勣道:“賢侄好眼光,好謀略,一點即透,隻是不知能否為國家,為名族,為老朽,也為了你的蕊兒……”。

寒江雪沒等李勣說完,便拱手道:“草民寒江雪,謹聽大人令,但有差遣,縱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李勣大笑道:“我沒看錯,蕊兒也沒看錯。以大伯數十年的征戰經驗來看,賢侄其實是個將帥之才,頗有謀略和戰略眼光,不拘泥於一地一城的得失,這才是所謀者大。我給賢侄三千精銳人馬,相信賢侄一定有辦法死守那石花灘和白龍澗三日,大伯等著你凱旋來,他日親自為你和蕊兒操辦婚事”。

寒江雪道:“大伯過獎了,侄兒必定守住石花灘和白龍澗三日,若敗,便馬革裹屍還”。

李勣拍拍寒江雪的胸脯道:“好,好男兒理當如此豪氣幹雲,我撥我虎衛營的三千勇士給你,他們隨我征戰多年,都是能征善戰的老兵。你先休息兩個時辰,吃些酒肉,卯時便來我帳中領軍牌點兵”。

寒江雪忙拱手道了聲“是”,便欲出去。

李勣卻道:“賢侄等等,我送你一副隨我征戰多年的鎧甲”。

寒江雪站住腳,那李勣便走去把一副金絲鎧甲拿來,遞給寒江雪道:“這副鎧甲隨我征戰疆場多年,雖九死一生,但從未逢敗績,希望賢侄不要辱沒了它”。

寒江雪躬身接過鎧甲,對李勣行了一禮,便隨一名軍士轉身離去。

李勣在帳中沉思良久,便對帳外的侍衛道:“去喚虎衛營徐元達將軍來”。

帳外一名侍衛道聲“是”,便連忙奔了去。

一盞茶的工夫,那徐元達全身披掛著鎧甲,隨著侍衛來到李勣帳外。隻見他生得麵闊口方,身長八尺有餘,虎背熊腰,威風凜凜。

侍衛向裏麵通報道:“徐將軍到”。

李勣隻道了聲“進來”。

那徐元達便欲把佩劍解下交給侍衛,李勣在帳中道:“自家人,不必多禮,快進來”。

徐元達便佩劍進入大帳內。兩名侍衛也跟著進來。

李勣道:“你兩到大帳外警戒,我和徐將軍有要事”。

兩名侍衛道聲“是”,便轉身出來。

徐元達忙拱手躬身道:“末將參見上大將軍”。

李勣道:“不必多禮,叫你來,除了緊急軍務,還有咱們自家的事情”。

徐元達便道:“叔父有何交代,侄兒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李勣便把寒江雪奉命潛入高句麗,計誘武元甲,並打算委派他前往石花灘和白龍澗的事情說了一遍。

徐元達道:“沒想到這寒江雪竟是個少年英雄,隻怕他從未經過沙場,而且資曆不夠,難以服眾”。

李勣道:“這正是我叫你來的原因,要你作他的副手,卻怕你覺得委屈”。

徐元達連忙拱手躬身道:“末將怎敢以私廢公。國家大計,名族大義麵前,個人得失和榮辱又算得了什麼。末將定當全力以赴,和寒江雪一起帶領虎衛營的弟兄守住兩處渡口”。

李勣笑道:“還有一件家事告訴你,你二叔父有一女,名叫秦蕊,如今是玉公主的侍衛,算起來,她是你的妹妹,記得當年在長安時,她還是繈褓中的嬰兒,那時你十一二歲的樣子,你可還記得?”。

徐元達笑道:“記得,當時二叔也在朝中為官,我隨叔父進長安,曾和她有一麵之緣,現如今她必然是大姑娘了,還當上了玉公主的侍衛,卻不知叔父提她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