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玉公主看出他的心事,便笑道:“我等此行公幹,不為地方官員而來,站長可去準備其他事務,不必在此伺候,若有事,我會差人喚你”。
那站長方躬身拱手出去,便令下屬等人操辦夥食和眾人起居的房間。
此時追風領著縣令進來,把令牌交還給貞玉公主。那縣令見狀,便對著貞玉公主納頭便拜道:“蓬萊縣令張大望拜見左千牛衛中郎將大人”。
貞玉公主便道:“張大人請起來說話”。
張大望便起身在一旁侍立。
貞玉公主道:“張大人何時到這蓬萊縣任職?”。
張大望道:“下官貞觀十年到此任職,如今已在此任職十一年”。
貞玉公主道:“如此說來,張大人對這沿海一帶的風土人情應該十分了解了”。
張大望道:“下官自到任以來,嚴查戶籍,整頓海防,發展農桑,鼓勵貿易,並不敢一刻懈怠,對這蓬萊縣內及周邊情況也還算清楚,蓬萊縣的縣情衙內都有記錄在案”。
貞玉公主道:“張大人恪盡職守,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所說這些,在路上我都看見了。這蓬萊縣地處沿海,邊境貿易繁榮,商客雲集,不知海防如何?”。
張大望道:“蓬萊雖設有海防水師,但兵力較少,隻有五百水兵,三艘戰船,平時隻作巡邏警戒,大營卻設在登州,蓋因此處地勢平緩,且易遭海潮襲擊,發生戰爭沒有地理緩衝,不易屯兵”。
貞玉公主道:“這五百水兵營長是誰?人卻如何?”
張大望道:“這營長叫藍海,為人正直,帶兵有方,算是位可造之才”。
貞玉公主道:“來時我見這蓬萊集鎮上有許多朝族和高麗族的商賈,不知這海上近來可太平?”。
張大望道:“平時偶有小股海盜襲擾,但有藍營長在,懾於我大唐國威,卻還不敢上岸,隻是偶有過往商船遭到打劫。我登州水師也曾出海清剿,但這一片海域海島甚多,我往彼藏,我返彼猖,實難治本”。
貞玉公主道:“既然如此,本官有一事還要勞煩張大人”。
張大望忙拱手道:“中郎將大人請吩咐,下官無不照辦”。
貞玉公主道:“你即日便去告知藍營長,命他調一百善射水兵,換成民服,明日卯時在海岸等候。張大人卻要為本官準備兩艘能容納五十多人的商船,船上裝好貨物,並九十日所需生活用品,也要提前泊在港口。所需戶部的銷賬令函,張大人事後憑賬單向戶部申領,本官來時已經向戶部說明。此行時間緊迫,登州兵營處,就請張大人呈情,兵部也早有招呼。另外,還要準備十盞梅花宮燈,花開五瓣,以及弓箭等海防軍事物資。本官此行事關機密,張大人除涉及相關人等,不可走漏消息”。
張大望忙拱手道聲“是”。
貞玉公主便道:“張大人辛苦,這便去辦吧”。
張大望拱拱手便躬身退了出來。
貞玉公主便對隨行眾人道:“今日離天黑尚有一段時間,大家養精蓄銳,不可擅離。夜間朱順領梅花密探執木牌者住南院,值上半夜警戒。‘風花雪月’四人住北院,值下半夜警戒”。
眾人便道聲得令。那俏梅卻笑道:“我卻和三爺一起消遣”。
貞玉公主道:“你想得美,今晚你還要和我查看海航路線圖,製定出海計劃,你那酒蟲子便暫且壓壓,讓它餓一晚上如何”。
眾人都看著俏梅笑了起來。俏梅便紅著臉道:“誰叫本姑娘這麼能幹,而且又曾自小生長在海邊”。
貞玉公主便笑著搖搖頭。那驛站長此時卻進來道:“稟大人,驛站大廳已經準備好了酒席,請大人用膳”。
貞玉公主便道了聲“站長辛苦”。
眾人用過晚飯,天黑時,朱順便帶著人去警戒值班,“風花雪月”四人卻窩在一處嬉鬧。
那俏梅便和貞玉公主拿出兵部繪製的大唐天朝海防圖來仔細查看。
俏梅道:“咱們從蓬萊港出發,經火燒島,明霞島等處,若順風,二十五日便可到達新羅,但此時正是秋末冬初,多刮北風,風雖不大,卻會影響行進速度。倘若遇到‘怒雲龍’,咱們便極有可能順風進入東海”。
貞玉公主道:“以你的經驗,倘若進入東海,還能否在二十五日內抵達新羅?”。
俏梅道:“倘若風向轉南,是可能的,但東海海域島嶼眾多,極容易迷路,而且此時是秋末冬初,風向轉東北的可能極小,咱們靠人力行船,便會拖延時日,若海麵結冰,咱們便會被困在海上”。
貞玉公主道:“至於路線和方向,咱們有海防圖和司南,況且還有你這位海裏的美人魚,咱們還不至於把自己走丟。但倘若你的父親還在,咱們此行便可省卻多少擔憂和煩難”。
說到這裏,俏梅便不禁眼睛紅了起來。
貞玉公主便安慰道:“都怪我,你這美人魚就別傷心了。你的父親是名震水師的將軍,也是大唐的功臣,他雖不在了,但大唐不會忘記他的”。
俏梅便擦幹眼淚,繼續道:“咱們此行要帶那水軍一百人,如果那藍海心裏不情願,難免和咱們不一條心,這些人卻難處置”。
貞玉公主道:“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聽張大望所言,此人必然正直,但如今朝廷派係林立,勢力錯雜,地方官員要想升遷,必然有所依附,倘若他知道我們是晉王府的人,恐怕便會有作梗的可能,而此時另外找人,已經來不及”。
俏梅道:“我會吩咐朱順那夥人言行上小心在意”。
貞玉公主道:“先前我和驛站長談話時曾提到晉王府,想必他已經知道我們是晉王府的人,說不定連我這玉公主的身份也逃不脫他的眼。倘若驛站長和張大望言及,張大望必然告訴藍海。我們明早出發前便可試探藍海,倘若他心裏不情願和咱們出這趟海,咱們寧可自己帶領那一百水兵”。
俏梅道:“三爺說的是。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那朱順是否靠得住?”。
貞玉公主笑道:“我在醉不歸酒家便已經試過了,此人可用”。
俏梅道:“原來三爺在醉不歸酒家唱那麼一出,是想收服朱順為我們所用,三爺真是深謀遠慮”。
貞玉公主道:“少拍馬屁,朱順雖是梅花密探,屬於咱們的屬下,但這出海刺探軍情,情況千變萬化,許多生死關頭,再怎麼嚴格的家法律例都沒用,隻有他們心甘情願的為我們所用,才不會出亂子”。
俏梅道:“但他的相好卻因咱們而死,雖說他觸犯律例在前,但恐怕他念舊情,想起那三娘時,卻有意懈怠,卻不壞了咱們的事”。
貞玉公主道:“不會的。那朱順江湖人喚作‘玉麵狼’,必然好心計,好硬心,他若念及三娘舊情,便不會當著我們的麵因為一句話而打她,這樣的人必然是有野心的”。
俏梅道:“那咱們卻還如何信他,並讓他跟來”。
貞玉公主道:“這樣冷酷的人雖然無情,但他有抱負,而且他沒有任何退路”。
俏梅笑道:“你故意責罰他,卻又寬恕他,卻是想要他死心塌地為我們所用!”。
貞玉公主道:“正是如此。至於那藍海,必然慣於水戰,熟悉海域,若此行能心甘情願的和我們同行,咱們便心裏更加有底,不怕那海盜嘍囉的襲擊騷擾”。
俏梅道:“公主說的是,最主要的是那藍海必然熟悉海防,恐怕和那海盜多有交手,有他在,咱們便省卻了多少顧慮和麻煩”。
貞玉公主點點頭,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卯時將近,天竟已經微亮。於是索性叫來‘風花雪月’和朱順等人,大家在驛站草草用過早飯,便上馬朝著海岸邊的蓬萊港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