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肅穿過朝花巷,便遠遠的看見了煙雨閣立在郊外的山坡上。這幾日天氣放晴,雪水把上山的小路淋得泥濘不堪。
秦肅觀察四周地勢和腳下的小路,見路麵上沒有腳印,而煙雨閣三麵環山,此時雲霧繚繞,隻有正對自己的西麵是開闊的斜坡。
秦肅知道,這樣的地勢很不利於自己,隻有先到,才能占得先機,於是便加快步伐,朝煙雨閣走去。
秦肅到得煙雨閣,隻見樓台殘破,苔痕靑碧,顯然很久沒有人來。
秦肅小心翼翼的登上閣樓頂層。
此時天已經大亮,一輪紅日初升,秦肅便稍稍打開一扇朝東的窗子,仔細的觀察著上山的小路,他甚至能看到朝花巷裏三三兩兩早起的行人。
秦肅觀察了很久,也沒有發現他心裏要找的那個黑衣人,正自焦躁。
突然,一人在他後麵笑道:“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麼有心計”。
秦肅心裏一驚,隨即又沉住氣道:“這麼多年沒見,你還是這麼沒長進,喜歡偷偷摸摸”。
隻見黑衣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秦肅後麵。
黑衣人笑道:“彼此彼此,你也不見得正大光明”。
秦肅慢慢轉過身來,黑衣人立馬警覺起來,退到了一扇門後,隻露出半個身子。
兩人不禁都哈哈大笑起來。
秦肅道:“我該叫你老錢,還是單三爺,還是黑衣人!”
黑衣人慢慢拿掉麵罩,露出廬山真麵目來。隻見他一頭花白的頭發,一張滄桑的臉麵無表情,眼裏卻透射著豹子一樣的光芒。此人竟是梨香書院的仆人老錢。
老錢道:“徐二哥,這些年咱們都如怕見光的老鼠一樣,誰也不比誰好到哪裏去”。
秦肅嘿嘿笑道:“怎麼,你還舍不得臉上那張人皮麵具!單通天單三爺”
老錢道:“徐二哥徐肅,你還是叫我老錢吧,親切!人這種東西,麵具戴久了,就舍不得脫下了,即使有心,但是,恐怕也拿不下來了吧,都習慣了,隻不過我把它戴在了臉上,你把它戴在了心上”。
二人都哈哈大笑起來。接著便是沉默,仿佛這些年的光陰在飛速倒轉,而他們在時光的渦流裏不知是該往後還是往前。
此時,他們的心裏都藏著一把刀子,猶豫著,卻又時刻準備著。
秦肅走到樓室中央,老錢忙叫住道:“你還是站在原地說話比較好,我還沒有老到耳聾眼花”。
秦肅笑道:“二弟,咱們十多年沒見,竟然要這樣生分嗎?”
老錢笑道:“秦老爺,咱們不是天天見著呢嘛”。
秦肅道:“好好好,這十多年來,你戴著人皮麵具,一直隱匿在我的梨香書院,我竟沒有察覺,你還真是長進了”。
老錢道:“這也是沒辦法,誰叫你會經營,有錢!我也要混口飯吃不是。再說,這些年我給你惹過麻煩嗎?”
秦肅道:“恐怕沒這麼簡單吧。至於說麻煩,現在不是來了嗎,而且全都是因為你,黑衣客”。
老錢道:“徐二哥,既然老大露出了行藏,咱們‘摸金七聖’就沒有一個能獨善其身。都是一根繩子上的七個螞蚱,頭一個被逮著,其他的也跑不了”。
秦肅道:“那是你們的事,為何把我也牽連進來。若非你劫走我的義子寒江雪,我怎會被宇文煥那老雜毛盯上”。
老錢道:“我不劫走雪兒,你也要被盯上,你不要忘了,是蕊兒救的老大,你一家人如何脫得了幹係?你以為宇文煥是草包,會相信你們的說辭。況且我給你的飛刀和紙條,恰好可以幫你們洗脫嫌疑,起碼讓宇文煥有所顧忌,暫時不會明目張膽的來抓人”。
秦肅道:“那日宇文煥到我書院來,恐怕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你吧”。
老錢道:“不瞞二哥說,確實有這個原因”。
秦肅道:“那他來了之後為何閉口不問你的事?”
老錢道:“那是因為他不需要問。其實我早就知道,大哥‘長安大俠’隱居在西湖底,那也是一個偶然的機遇,他被我撞見,當時他裝作沒看見,我們便走開了。後來我戴上麵具,隱匿在你的梨香書院,是為了我家小姐公孫如意。我知道,她的性格,一定會尋了來,原本想阻止她,化解二人的恩怨,卻還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