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將星隕落
披著戰甲的鮫王帶著五百鮫人衛兵守在了水牢門外,其中一百名弓弩手個個張弓搭箭,準備把張翔龍他們射成刺蝟。
張翔龍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他看到了鮫王身邊的王純良和莫孤煙,傷心欲絕。張翔龍非常信任王純良和莫孤煙,王純良非常聰明,莫孤煙有勇有謀。雖然王純良平時喜歡偷懶,但是張翔龍還是非常看重他。
杜天任指著王純良和莫孤煙:“你們兩個忘恩負義的叛徒,枉我杜天任和你們稱兄道弟一起這麼多年,你們卻在關鍵時刻背主求榮。我杜天任從此和你們恩斷義絕,現在我們便是仇人!”
王純良大笑道:“杜天任,論拳腳我承認我不是你的對手,但是你一個人再厲害,你能敵得過我們這麼多人嗎?張翔龍沒了金剛鐧,韋克夫被穿了琵琶骨,你手裏隻不過有把破刀而已。你們還是投降吧!大王還能免你們一死,快快放了太子。”
張翔龍咬緊牙關,用手指點著鮫人太子的咽喉:“我今天雖然很可能會被你們射成刺蝟,但是狂刀門大軍過來,一定會把鮫人島夷為平地。我死了之後,我大哥徐公淩和我義弟張無音也會過來為我報仇的。被這麼多鮫人圍住了,自然衝不出去,但我的怒雷神指也能電死幾個。”
張翔龍一指點向王純良,王純良急忙用一隻鮫人兵擋住雷電,結果那個鮫人兵當場被電擊身亡。
張翔龍把手指對準了鮫人太子的脖子:“我要殺他,隻需要一根手指。”
鮫王大喝道:“休要傷了我兒!”
杜天任把刀架在了鮫人太子的脖子上:“伯長,我來看著他。讓他們讓路。”
張翔龍大喝道:“讓開路!給我們準備一條小船,我可以留你兒子一條命。”
鮫王當即下令,喝退了弓弩手。杜天任把刀架在鮫人太子的脖子上,一直走到了岸邊了。鮫王果然給張翔龍準備了一條小船,船上還有充足的肉幹和淡水。張翔龍並不知道岸邊的水下埋伏著一群鮫人,隻等他們放了鮫人太子就會掀翻他們的船。
奔奔霸指著張翔龍:“船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你們該把太子放了吧!做人最重要的是言而有信。”
杜天任怒道:“我們把他放了,一定會被你們亂箭射死。”
“嗖”!
霎時間一支羽箭射中了杜天任的眼睛,紮穿了杜天任的腦袋。杜天任劇痛之餘,用手握住了箭杆。張翔龍急忙開了金剛鬥氣罩,救走了杜天任。鮫人太子趁機跑了回去,莫雁翎見到杜天任被射中,悲痛欲絕,撲倒了杜天任身上為他擋箭。
張翔龍怒吼道:“天任!”
韋克夫拿起了一塊石頭:“伯長,我要給天任報仇,我跟他們拚了!”
韋克夫扔了一塊石頭,但是他手臂無力,隻是砸彎了鮫人太子的腿。張翔龍眼看烏雲密雨般的箭射了下來,卻迎了上去,一個金貓步上去,抓住了鮫人太子的腰帶,把鮫人太子摔在地上。
張翔龍怒吼道:“還我兄弟命來!”
張翔龍對準了鮫人太子的臉,連打二十拳,亂刀亂槍都被金剛鬥氣罩擋住了。張翔龍見已經把鮫人太子活活打死,於是使出怒雷神指,發出金光怒雷。張翔龍暴怒之下,雷電之力無比強大,一道怒雷過去,電死了一百多個鮫人。
韋克夫在地上撿起了一把刀,衝著鮫人排頭砍下去。莫雁翎守著杜天任,一句話都沒有說,就被射成了刺蝟。三支羽箭射穿了她的肚子,還紮到了杜天任身上。杜天任中了無數箭,鮮血流淌得像噴泉一樣。
莫雁翎用盡最後的力氣抱住了杜天任:“天任,我們活著不能結為夫妻,以後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天任,我好疼啊!原來中了箭是這種感覺,我背上都好像漏風了。你說過,要疼我一輩子的。下輩子我們要做夫妻!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杜天任說不出來話來,他緊緊握住了莫雁翎的手,帶著遺憾斷了氣。杜天任臨死之前都還在想,若是莫雁翎當日願意和自己私奔,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現在他和李燕死在了一起,隻能在地下長相廝守了。
張翔龍和韋克夫見到杜天任和莫雁翎慘死,紛紛戰意暴發,見人就殺,張翔龍頃刻間已經電死了數百個鮫人。韋克夫身中數刀,一拳一個,打死了不少鮫人。韋克夫的皮膚非常堅硬,尋常弓箭射不穿他的皮膚。
這時候一排長槍鮫人兵衝了出來,圍住了張翔龍。韋克夫急忙喊道:“伯長,你快乘船走吧!帶兵回來為我報仇啊!回去告訴俺娘,他兒子是個英雄!”
鮫王看到兒子慘死,傷心欲絕:“全軍聽令,殺了張翔龍,賞千金,封千夫長!”
奔奔霸看到張翔龍衝了過來,當即說道:“王純良,莫孤煙,你們既然投降了我們鮫人族,就去殺了張翔龍,以證忠心吧!”
莫孤煙微微點頭:“好!”
莫孤煙一個“移星換鬥”竄到了鮫王身邊,閃閃發光的匕首已經抵在了鮫王的喉嚨上。
莫孤煙喊道:“伯長,我莫孤煙並沒有投降,那隻是權宜之計。伯長,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我莫孤煙不是那種卑鄙無恥的小人!”
王純良也亮出了牛皮鞭,卷住了奔奔霸的脖子:“老賊,跟我走一趟!你敢亂動我就勒死你!”
王純良對著韋克夫大喊:“大力韋,我王純良沒有投降,隻是詐降。我如果像你那麼笨,現在也被穿上琵琶骨了。”
莫孤煙挾持著鮫王,王純良挾持著奔奔霸,一直向岸邊退。
韋克夫見他們沒有投降,喜極而泣:“俺還以為你們真的投降了,俺錯怪你們了!”
張翔龍拖著杜天任和莫雁翎的屍體,淚如雨下:“純良,孤煙,天任已經死了。”
王純良喊道:“伯長,你別哭了。你和大力韋先上船吧!”
韋克夫卻不肯上船:“伯長,俺要殺光這些鮫人!”
鮫王被莫孤煙一直拖到了岸邊,才冷冷說道:“我早知道你們是詐降,早就在你們體內種了蠱毒。我的手下隻要搖起手中的鈴鐺,食肝蠱就會吃掉你們心肝。”
五千有餘的鮫人紛紛聚了過來,張翔龍身上的金剛鬥氣罩也完全消失了。張翔龍明白以自己的實力,絕對無法和大軍相抗。
張翔龍把杜天任和莫雁翎的屍體抱上船,急道:“兄弟們,上船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鈴鈴鈴!
王純良和莫孤煙聽到了鈴鐺的聲音,撕心裂肺地疼痛起來。奔奔霸在請他二人赴宴的時候,在飯菜裏下了蠱毒,蠱毒發作起來,食肝蠱會猛力咬他們的心肝。莫孤煙手中的匕首掉在了地上,鮫王趁勢抓住了莫孤煙的手腕,扭斷了他的整條手臂。
王純良劇痛之餘收緊牛皮鞭,活活勒死了奔奔霸。韋克夫見漫天箭雨下來,大喝一聲,使出全身勁力,猛力推船:“伯長,俺也是為狂刀門流過血的英雄。保重啊!”
韋克夫臨死之際爆發了十萬斤神力,一下子把張翔龍乘坐的小舟都推飛了。韋克夫拿起鮫人兵使用的長矛,殺入了陣中。亂刀砍在韋克夫的身上,剛一衝進敵陣,他就被砍了三十多刀。
韋克夫揮舞長矛,連殺了五十多個鮫人。這時候邊上的鉤撓手拋出了手中的魚鉤,一下子鉤住了韋克夫的皮肉,韋克夫拽掉身上的魚鉤,掉了一塊肉,瞬間血肉模糊。幾十個魚鉤都鉤在了他的身上。
韋克夫瘋狂地拉住魚線,鉤撓手拽了過來,用虎爪掏出了他們的心肝。韋克夫一連殺死了三十多個鉤撓手,體內的血都流幹了。一幫長矛兵衝著韋克夫扔出了長矛,有三根長矛紮穿了他的身體。
韋克夫猛力折斷了長矛,拋了過去,紮穿了一窩鮫人兵。最後二百名大刀兵把韋克夫困在了中間,亂刀砍下。韋克夫雙臂齊斷,雙腿也被一分為二,終於失去裏抵抗能力,倒在了血泊裏。
韋克夫大聲喝道:“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俺就是死了也比泰山還重!”
王純良透出了笑意:“前鋒營萬歲!”
莫孤煙用匕首劃開了自己的心口處,拿出了食肝蠱:“你吃我心,我也要咬死你!”
莫孤煙抓住食肝蠱,咬掉了它的頭:“呸!真難吃!”
一眾鮫人兵要為失去的兄弟們報仇,對準了韋克夫,活活把他紮成了肉醬。王純良被漁網兵網住,身上被捅了一百多個血窟窿。莫孤煙心口處血如泉湧,慘死在岸邊。幾個鮫人兵擔心他是假死,又用魚叉把他紮得血肉橫飛。
鮫王沒有想到這幾個狂刀門的什長竟然這麼有血性,沉聲道:“厚葬太宰、狂刀門的三位什長,我這兒子不成器,也是該有此劫!”
張翔龍聽到韋克夫的叫聲,想起了《報任安書》:
太史公牛馬走司馬遷再拜言。
少卿足下:曩者辱賜書,教以慎於接物,推賢進士為務。意氣勤勤懇懇,若望仆不相師,而用流俗人之言,仆非敢如此也。請略陳固陋。闕然久不報,幸勿為過。
仆之先人非有剖符丹書之功,文史星曆,近乎卜祝之間,固主上所戲弄,倡優所畜,流俗之所輕也。假令仆伏法受誅,若九牛亡一毛,與螻蟻何以異?而世又不與能死節者比,特以為智窮罪極,不能自免,卒就死耳。何也?素所自樹立使然。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之所趨異也。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辭令,其次詘體受辱,其次易服受辱,其次關木索、被箠楚受辱,其次剔毛發、嬰金鐵受辱,其次毀肌膚、斷肢體受辱,最下腐刑極矣!傳曰:“刑不上大夫。”此言士節不可不勉勵也。
猛虎在深山,百獸震恐,及在檻阱之中,搖尾而求食,積威約之漸也。故士有畫地為牢,勢不可入;削木為吏,議不可對,定計於鮮也。今交手足,受木索,暴肌膚,受榜箠,幽於圜牆之中。當此之時,見獄吏則頭槍地,視徒隸則心惕息。何者?積威約之勢也。及以至是,言不辱者,所謂強顏耳,曷足貴乎!且西伯,伯也,拘於羑裏;李斯,相也,具於五刑;淮陰,王也,受械於陳;彭越、張敖,南向稱孤,係獄具罪;絳侯誅諸呂,權傾五伯,囚於請室;魏其,大將也,衣赭衣、關三木;季布為朱家鉗奴;灌夫受辱於居室。此人皆身至王侯將相,聲聞鄰國,及罪至罔加,不能引決自裁,在塵埃之中。古今一體,安在其不辱也?由此言之,勇怯,勢也;強弱,形也。審矣,何足怪乎?夫人不能早自裁繩墨之外,以稍陵遲,至於鞭箠之間,乃欲引節,斯不亦遠乎!古人所以重施刑於大夫者,殆為此也。
夫人情莫不貪生惡死,念父母,顧妻子;至激於義理者不然,乃有所不得已也。今仆不幸,早失父母,無兄弟之親,獨身孤立,少卿視仆於妻子何如哉?且勇者不必死節,怯夫慕義,何處不勉焉!仆雖怯懦,欲苟活,亦頗識去就之分矣,何至自沉溺縲絏之辱哉!且夫臧獲婢妾,猶能引決,況若仆之不得已乎?所以隱忍苟活,幽於糞土之中而不辭者,恨私心有所不盡,鄙陋沒世,而文采不表於後也。
古者富貴而名摩滅,不可勝記,唯倜儻非常之人稱焉。蓋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此皆聖賢發憤之所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鬱結,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來者。乃如左丘無目,孫子斷足,終不可用,退而論書策以舒其憤,思垂空文以自見。
仆竊不遜,近自托於無能之辭,網羅天下放失舊聞,略考其行事,綜其終始,稽其成敗興壞之紀,上計軒轅,下至於茲,為十表,本紀十二,書八章,世家三十,列傳七十,凡百三十篇。亦欲以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草創未就,會遭此禍,惜其不成,是以就極刑而無慍色。仆誠以著此書,藏之名山,傳之其人,通邑大都,則仆償前辱之責,雖萬被戮,豈有悔哉?然此可為智者道,難為俗人言也!
且負下未易居,下流多謗議。仆以口語遇遭此禍,重為鄉黨所笑,以汙辱先人,亦何麵目複上父母之丘墓乎?雖累百世,垢彌甚耳!是以腸一日而九回,居則忽忽若有所亡,出則不知其所如往。每念斯恥,汗未嚐不發背沾衣也。身直為閨閣之臣,寧得自引深藏於岩穴邪!故且從俗浮沉,與時俯仰,以通其狂惑。今少卿乃教之以推賢進士,無乃與仆之私心剌謬乎?今雖欲自雕琢,曼辭以自飾,無益,於俗不信,適足取辱耳。要之死日,然後是非乃定。書不能悉意,故略陳固陋。
人之常情,沒有誰不貪生怕死的,都掛念父母,顧慮妻室兒女。至於那些激憤於正義公理的人當然不是這樣,這裏有迫不得已的情況。如今我很不幸,早早地失去雙親,又沒有兄弟互相愛護,獨身一人,孤立於世,少卿你看我對妻室兒女又怎樣呢?況且一個勇敢的人不一定要為名節去死,怯懦的人如果仰慕大義,什麼地方不可以勉勵自己去死節呢?我雖然怯懦軟弱,想苟活在人世,但也稍微懂得區分棄生就死的界限,哪會自甘沉溺於牢獄生活而忍受屈辱呢?再說奴隸婢妾尚且能夠下決心自殺,何況像我到了這樣不得已的地步!我之所以忍受著屈辱苟且活下來,陷在汙濁的監獄之中卻不肯死,是遺憾我內心的誌願有未達到的,如果平平庸庸地死了,文章就不能在後世顯露。
古時候雖富貴但名字磨滅不傳的人,多得數不清,隻有那些卓異而不平常的人才在世上著稱。(那就是:)西伯姬昌被拘禁而擴寫《周易》;孔子受困窘而作《春秋》;屈原被放逐,才寫了《離騷》;左丘明失去視力,才有《國語》;孫臏被截去膝蓋骨,《兵法》才撰寫出來;呂不韋被貶謫蜀地,後世才流傳著《呂氏春秋》;韓非被囚禁在秦國,寫出《說難》、《孤憤》;《》三百篇,大都是一些聖賢們抒發憤慨而寫作的。這些人都是(因為)感情有壓抑鬱結不解的地方,不能實現其理想,所以記述過去的事跡,讓將來的人了解他的誌向。就像左丘明沒有了視力,孫臏斷了雙腳,終生不能被人重用,便退隱著書立說來抒發他們的怨憤,想到活下來從事著作來表現自己的思想。
我私下裏也自不量力,近來用我那不高明的文辭,收集天下散失的曆史傳聞,粗略地考訂其真實性,綜述其事實的本末,推究其成敗盛衰的道理,上自黃帝,下至於當今,寫成十篇表,十二篇本紀,八篇書,三十篇世家,七十篇列傳,一共一百三十篇,也是想探求天道與人事之間的關係,貫通古往今來變化的脈絡,成為一家的言論。
剛開始草創還沒有成書,恰恰遭遇到這場災禍,我痛惜這部書不能完成,因此受到最殘酷的刑罰也沒有怨怒之色。我確實想完成這本書,把它(暫時)藏在名山之中,(以後)再傳給跟自己誌同道合的人,再讓它廣傳於天下。那麼,我便抵償了以前所受的侮辱,即使受再多的侮辱,難道會後悔嗎?然而,這些隻能向有見識的人訴說,卻很難向世俗之人講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