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強人現身
錢岱君剛剛講完二桃殺三士的典故,就聽到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還沒有到青東小道,就聽到了這麼密集的馬蹄聲,說明強人至少有三五百人。以和親護衛隊有限的兵力是很難和一群強人正麵對抗的。
莫孤煙警覺起來:“伯長,青東小道有動靜,至少也有一百匹快馬,怎麼辦?”
張翔龍擦了擦嘴:“還能怎麼辦?跑我們是跑不了了,對方竟然有一百匹快馬,我們除非棄了糧草輜重,不然根本跑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穿好衣甲,準備迎戰吧!”
邱藏雲冷冷說道:“他們看不到狂刀門的大旗嗎?看來這幫強人,根本沒把我們狂刀門放在眼裏。”
錢岱君歎道:“這年頭強人還講什麼道理,誰有錢他就搶誰!我該磨磨我的漢劍了!”
錢岱君拿出了自己的兩把漢劍,繡得不成樣子。韋克夫忍不住大笑:“錢岱君,你的劍怎麼繡成這樣了啊!多久沒練劍了啊!據說你當了什長之後,天天吃完飯就睡覺啊!你這劍是幾年沒擦油了。”
錢岱君拿出了磨刀石,蘸了點水:“這可是我家傳的漢劍,我平時舍不得用,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啊!磨一磨就好了。”
王純良望著自己的牛皮鞭,喜道:“還好,我的鞭不用磨,也很耐用。”
杜天任望著錢岱君的目光,微微點頭:“岱君,好久沒有看到你的這種眼神了。這些年我們在狂刀門裏不受重用,大家都以為你在睡覺。其實我早就知道,別人天亮起來練功的時候,你已經練完了。你的雙龍劍,該出鞘了。”
錢岱君雖然表麵上貪吃貪睡,但是他貪吃是真的,貪睡卻是假的。子時的時候,別人都已經睡覺了,他卻才開始練功,一直練到天快亮,才回去睡覺。錢岱君的家傳劍法需要夜練,必須在子時修煉,才能提升功力。
杜天任也總是天不亮就起來練功,自然知道錢岱君背後付出了多少艱辛。沒有什麼天生的高手,高手都付出了成倍的心血。錢岱君和杜天任一直都是前鋒營的甲兵,吃的是前鋒營最差的飯菜,甚至很少吃飽過。
錢岱君經常餓著肚子練劍,剛練兩下就頭暈眼花,氣力不濟。練功本身就非常消耗體力,如果不吃些肉食,根本沒有力氣,甚至連石鎖都舉不起來。錢岱君想起了一直都很喜歡他的小姑娘小梅,小梅一直對他很好,在他夜裏練劍的時候,給過他兩個饅頭。
自古以來都是窮文富武,讀書識字,能填飽肚子就行。如果想要學武,家裏就得花掉不少錢,拜師學藝要錢,一日三餐都得吃好的,好的兵刃也要花錢。錢岱君出身寒門,父親早逝,一個娘親養五個孩子。他有二個姐姐和二個弟弟,後來最小的弟弟是被活活餓死的。
錢岱君記得小時候,一個炎熱的夏天,他娘買回來一個小西瓜,自己舍不得吃,分給了他們五個孩子。那西瓜又大又甜,錢岱君雖然隻吃到兩塊,但是也覺得非常滿足。後來他在廚房看見他娘正在啃他們剩下的西瓜皮,說不出的難受。
他娘十幾年來沒有穿過一件新衣服,身上的衣服永遠打著補丁,而他的鞋襪一破,他娘就要給他縫補。他到了狂刀門之後才發現,這裏夥食最差的甲兵,也頓頓有魚有肉,每天三葷兩素,吃得比他家過年還好。
錢岱君一開始真的恨不得把大肉包子帶回家,給他娘和弟弟嚐嚐這美味可口的肉包子。家裏過冬的時候,他娘給他們幾個人熬粥,自己卻在啃樹根。一個女子養活五個孩子,日子別提有多艱難了。
錢岱君從小就發誓,有一天他要頓頓有魚有肉,有一天他要讓家人過上好日子。雙龍劍是他祖父留下的遺物,劍法則是在遊曆途中,一個蒙麵高手所傳。錢岱君平日一直舍不得用雙龍劍,現在他重新磨劍,反而覺得自己才是一把生了鏽的劍,該磨磨了!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辭鳳闕,鐵騎繞龍城。雪暗凋旗畫,風多雜鼓聲。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
和親隊伍聽到了一陣洪亮的吟誦聲,青州強人的頭領往往很喜歡吟詩作對,並不是單純的附庸風雅,而是所有強人頭領都是智勇雙全的好漢,目不識丁隻能做一個小嘍囉。所有人都看到了遠處的兵馬,開始心驚膽戰。
張翔龍並沒有上馬,隻是站到了最前麵:“岱君,這次放對的機會就交給你了,必須給我贏啊!”
錢岱君還在不緊不慢地磨劍:“還差點,伯長,你放心吧!”
二十名長斧兵站到了張翔龍身後,除了錢岱君,其餘五個伯長都站到了最前麵,隨時準備放手大殺。莫孤煙在前麵探路的時候,這幫強人還沒有下山。行軍打仗,炒菜是不能出煙的,三個火頭軍炒了那麼多菜,自然出來了不少煙,讓強人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一百多匹快馬奔騰而來,為首的是三個壯年男子,中間那人身穿白袍白甲,姿容雄偉,短髭非常好看。最左邊那男子背著雙劍,高額闊鼻,顯然是練雙劍的。右邊那男子背上有兩把雙鉤,臉上有一道刀疤。
為首的男子揮手讓眾人停下,喝道:“喂!狂刀門的小弟子們,你們已經被我們包圍了。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使雙鉤的男子說道:“大哥,他們好像是狂刀門的和親隊,裏麵的小娘子可能是莫雲端的女兒。”
這時候李四惠沒有上前,反而龜縮在後,暗想:“糟糕是胡老大,就是大將軍在此,也得給他三分薄麵。”
王純良抖起手中的牛皮鞭:“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大家都是青州人,能不能給點麵子啊!”
白袍男子笑道:“你是何人?我大寨缺少錢糧,感謝你們給我們送來,俗話說的好,見麵分一半。你們留下一半的錢糧就可以走了,我也不為難你們了。”
張翔龍搖搖頭,望向白袍男子:“這位頭領,我奉命護送大將軍之女前去東海鮫人島和親,車中所載的金銀財寶都是嫁妝,一丁點也不能留,還請方便方便。”
背著雙劍的男子罵道:“兔崽子,就是莫雲端在此,也不敢這麼和我大哥說話。你若是識相,就留下金銀,不然就是莫雲端的女兒也得給我們消遣。我們有八千兵馬,還能怕你不成。”
張翔龍還是搖搖頭:“各位好漢!我張翔龍隻是狂刀門前鋒營的小伯長,我必須護送大小姐到鮫人島。糧車上隻有三個月的口糧,我們自己分食也是剛剛夠,實在不能留給諸位好漢。如果各位好漢不棄,我們就當交個朋友吧!”
背著雙劍的男子,氣得暴跳如雷:“呦嗬!這世上還有你這麼一個不怕死的小子,吃我一劍吧!”
“慢著,你正好是練雙劍的。我部下錢岱君也是練雙劍的,讓他和你過幾招吧!”張翔龍望向了錢岱君。
這時候錢岱君雙持兩把漢劍,拖在地上,從後麵走了過來。錢岱君指著背雙劍的男子:“你是周老三吧!我聽說你雙劍練得不錯,早就想會會你了。認識我手裏的劍嗎?”
周老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雙龍劍嗎!不可能!一定是贗品!”
錢岱君用劍尖指著周老三:“聽說你的出蛟龍劍法,使得神鬼難防,我今天就見識見識。”
周老三亮出了自己的雙劍,劍刃上發出的寒芒格外耀眼。周老三跳了下來,走到錢岱君麵前:“按照放對的規矩,三局兩勝,五局三勝,你們贏了,我們讓開道路,你們輸了,可得留下財物。”
錢岱君笑道:“我用我的劍來發誓,你是贏不了的。十招之內,我的劍非到你脖子上不可。”
周老三氣得麵紅耳赤:“那就來試試吧!”
周老三剛出了第一招,張翔龍就看出他是習武多年的高手,出劍非常準確,一劍刺咽喉,一劍刺襠部,劍法使得非常精妙,讓人忍不住拍案叫絕。
張翔龍忍不住叫了一聲好:“好劍法!”
莫孤煙笑道:“伯長,你到底是哪頭的啊?我們是不是該為錢岱君助助威啊?”
邱藏雲冷冷說道:“這麼多年了,我還從來沒看過錢岱君用劍呢!我就看到他天天睡到大中午,平日連早飯都不吃。”
錢岱君不慌不忙,用兩把漢劍擋開了周老三的雙劍,笑道:“好一招!死門刺!不過我早就見識過這招。接我一招,美人望月!”
錢岱君使起雙劍,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動作異常靈活,出招奇快。一招美人望月,一劍刺頭,一劍刺小腿,防頭不能避腿,防腿不能避頭。誰知周老三經驗獨到,一個金雞獨立,再用雙劍擋開刺頭的一劍,竟然化解了這一招。
錢岱君不由讚道:“好招!危急之中還能破解我的美人望月,有手段!”
兩人又拆解了幾招,錢岱君的雙劍非常厲害,每一劍都刺向周老三的要害,讓周老三一直處於守勢,但周老三嚴守門戶,一連拆掉了錢岱君五招。他們兩人都是練雙劍的,一般的招式,你會我也會,如果不出殺招,錢岱君也很難贏。
錢岱君突然使了一招連環刺虎,劍花刺向周老三的胸膛,而周老三則用左右分門,打斷了錢岱君的劍路。錢岱君這一招其實隻是虛招,目的就是引誘周老三使出左右分門。這時候錢岱君突然撤劍,一招衝天劍,向上一挑,直刺咽喉。
周老三沒想到錢岱君的劍法這麼千變萬化,急忙使了一個交叉劍擋住了錢岱君的衝天劍。這時候錢岱君突然彎曲手臂,用劍柄砸中了周老三的胸口。周老三中了一招,搖搖晃晃地往後退。第九招錢岱君使了一個亂花劍,直接破掉了周老三的門戶。
第十劍是一個剪腕劍,周老三手中的雙劍已經被打落在地,錢岱君把劍架在了周老三的脖子上:“你輸了!我的劍不是假貨吧!”
周老三看著自己雙劍上的缺口:“我的雙劍雖然不是神兵利器,但也算中上的好劍了。我完全擋不住你的劍勢,輸得心服口服,你便是要殺我,我周老三也死而無憾了。想不到這世上還有人能把雙劍練到這種地步,我服了。”
“我不能殺你,你還有一身好武藝,死了太可惜,英雄相惜,我豈能害你性命!”錢岱君已將雙劍收回鞘中。
張翔龍大喜道:“岱君,你睡了好幾年了。大家都以為你早就成了一頭死豬,我知道你這種不顯山不露水的人,肯定不會荒廢武藝的。你的兩把漢劍使得出神入化,和柳劍心不分伯仲啊!”
使雙鉤的男子下了馬,指著眾人:“我三弟輸了你們一局,這一句換我上,誰來試試我萬二爺的雙鉤?”
雙鉤是由戈演變出來的武器,握手處有月牙形的護手刃,可以鉤住對手的兵刃,非常難纏。雙鉤又稱護手雙鉤,屬多刃器械,一般分單鉤、雙鉤兩種。具有殺傷力的尖、角、刃較多,所以對練習者的要求也相應較高。由於本身較重,外形獨特,構造較複雜,鍛造成本比刀槍等常見兵器高。
韋克夫剛和曹能打了一架,此時體力尚未恢複。莫孤煙練得是小匕首,不能正麵迎敵。邱藏雲的單刀很容易被雙鉤鉤住,隻有王純良以牛皮鞭應戰,才是最好的策略。張翔龍一看眼神就知道中間的白袍客武功最高,萬二爺的武藝遠不及他。
邱藏雲前進三步,向張翔龍請戰:“伯長,我入前鋒營這麼多年,存功未立,第二場就讓我上吧!”
張翔龍輕輕搖頭:“純良,該你出手了。”
王純良拿著牛皮鞭,有些膽怯:“伯長,能不能讓別人上啊!我手裏的牛皮鞭是軟兵器,對付雙鉤不占優勢啊!”
莫孤煙笑道:“純良,你的武器是牛皮鞭,他無論如何也鉤不住你,你隻要揮鞭子抽他,就可以贏他!”
王純良瞪大了眼睛:“莫哥,不然你上吧!我給你助威!”
莫孤煙搖搖頭:“純良,用你的鞭梢勁打敗萬二爺吧!”
這時候李四惠走了過來,望向了三個強人頭子,說道:“原來是青東道三霸啊!胡爺、萬爺、周爺別來無恙了,還記得我李某人嗎?”
白袍客哈哈大笑:“原來是李四惠啊!那一年你和我們哥三在寨中打麻雀牌,一連抓了五把小相公,把褲子都輸掉了。聽說你在狂刀門裏當了中郎將,我們好不容易下山一趟,你們是不是該出點路費啊?”
李四惠連連點頭:“胡老大發話了,我李四惠豈能不遵?張伯長,你抬出三箱財寶送給人家吧!”
張翔龍暗想:“如果我交出了財寶,到了鮫人島,可怎麼跟鮫王交待啊?大將軍早就把禮單送過去了,若是少了一樣,還不懷疑我中飽私囊!我如果拿出了三箱財寶,回去肯定是死罪。”
韋克夫怒道:“俺可不認識什麼胡老大,大將軍讓我們護送小姐去鮫人島,強人一文錢也別想看到。”
張翔龍隻是搖頭:“李中郎將,你可是我們狂刀門裏的中郎將,胳膊肘可不能朝外拐啊!車上的金銀都是小姐的嫁妝,不得有失,你怎麼能讓我送人呢?”
李四惠指著三個強人頭子:“張翔龍,你知道他們三位好漢是什麼人嗎?他們可是青州城大名鼎鼎的青東道三霸,憑你一個毛頭小子,也敢和人家叫板嗎?人家可足足有八千兵馬。”
張翔龍喝道:“除非他們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不然我一文錢也不會給。李中郎將,你可是和親大將軍啊!你怎麼能說出這種糊塗話呢?我實在不能忍了。”
邱藏雲冷冷說道:“伯長,你隻要拿出一點財寶給他們,回去也是死罪,根本不能給。”
李四惠暗想:“張翔龍的部下,隻聽他的命令,從來不聽我的吩咐。韓能又傷了腿,駕車雖然沒問題,也得兩個月才能好。不知道張翔龍的怒雷神指練到了什麼程度。”
王純良有些摸不著頭腦:“萬二爺,我們還打不打啊?我如果是大將軍,我就提前準備好買路錢給你們,也不會有這麼多事了。萬二爺,武藝高強,內功深厚。我一共沒練過三年武,您可得讓著我點啊!”
萬二爺笑道:“我保證不打死你就對了!小子,你很會說話。”
果然剛打起來,王純良就甩起了牛皮鞭,其實他的鞭法威力很大,但是必須有足夠的發力時間。鞭法出手還算快,收鞭很慢,王純良經過改進,鞭子一甩,打哪算哪,鞭法行雲流水,非常自然。
鬥不到十回合,王純良就有點吃不消了,萬二爺的功夫比周老三強很多,不但身法敏捷,而且進退神速,總能找到王純良的破綻。其實剛一交手,王純良就知道自己不是萬二爺的對手,而且一點勝算都沒有。
王純良甩出長鞭,卻一下就被萬二爺攥到了手裏,他大笑不止:“小子,你以為一根牛皮鞭就能贏嗎?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都多!你要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