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逐徒離殿
徐公淩六神無主地抬起頭,天空上嫣然真仙帶著三十六地煞女兵前來,她的長發飄揚在風中,麵容有些憔悴。嫣然真仙捂著心口,眼神之中盡是失望。徐公淩看到她的眼神,心仿佛在滴血,他再也舉不起徐風劍來。
不是徐風劍太重,而是嫣然真仙對他太重。徐公淩不敢忤逆她,緩緩放下了徐風劍。嫣然真仙輕輕落在了他麵前,冷冰冰地望著他。徐公淩不敢直視嫣然真仙的雙眼,他的眼神之中充滿了無奈,向是在和嫣然真仙傾訴衷腸。
“如風,跪下!”嫣然真仙的語氣是那麼斬釘截鐵。
徐公淩不敢違抗她的命令,這二年多徐公淩對她一直言聽計從,從不敢有絲毫的拂逆。徐公淩當即雙膝跪地,把手背在了身後。
嫣然真仙質問道:“如風,我明明傳了你地煞罩,你為什麼要去偷學天罡罩,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你不懂嗎?”
徐公淩微微點頭:“師父,我記得這個典故!”
徐公淩想起了這個典故:
相傳宋仁年間,深澤某村,一家人隻有母子兩個人,母親年邁多病,不能幹活,日子過得很苦,兒子王妄,三十歲,沒討上老婆,靠賣草來維持生活。
有一天,王妄照舊到村北去拔草,拔著拔著,發現草叢裏有一條七寸多長的花斑蛇,渾身是傷,動彈不得,王妄動了憐憫之心,小心翼翼地拿回了家,衝洗塗藥,一會功夫,蛇便蘇醒了,衝著王妄點了點頭,表達它的感激之情,母子倆見狀非常高興,趕忙為它編了一個小荊簍,小心地把蛇放了進去,從此母子倆精心護理,蛇傷逐漸痊愈,蛇也長大了,而且總象是要跟他們說話似的,很能可愛,母子倆單調寂寞的生活中增添了點小小的樂趣,日子一天天過去,王妄照樣打草,母親照樣守家,小蛇整天在簍裏。
忽一天,小蛇覺得悶在屋子裏沒意思,爬到院子裏曬太陽,被陽光一照變得又粗又長,像根大梁,這情形被老娘看見了驚叫一聲昏死過去,等王妄回來,蛇已回到屋裏,恢複了原形,著急地說:“我今天失理了,把母親給嚇死過去了,不過別怕,你趕快從我身上取下三塊小皮,再弄些野草,放在鍋裏煎熬成湯,讓娘喝下去就會好。”
王妄說:“不行,那樣會傷害你的身體,還是想別的辦法吧!”
花斑蛇催促地說:“不要緊,你快點,我能頂得住。”王妄隻好流著眼淚照辦了。母親喝下湯後,很快蘇醒過來,母子倆又感激又納悶,可誰也沒說什麼,王妄再一回想每天晚上蛇簍裏放金光的情形,更覺得這條蛇非同一般。
宋仁宗整天不理朝政,宮裏的生活日複一日,沒什麼新樣,覺得厭煩,想要一顆夜明珠玩玩,就張貼告示,誰能獻上一顆,就封官受賞。這事傳到王妄耳朵裏,回家對蛇一說,蛇沉思了一會兒說:“這幾年來你對我很好,而且有救命之恩,總想報答,可一直沒機會,現在總算能為你做點事了。實話告訴你,我的雙眼就是兩顆夜明珠,你將我的一隻眼挖出來,獻給皇帝,就可以升官發財,老母也就能安度晚年了。”
王妄聽後非常高興,可他畢竟和蛇有了感情,不忍心下手,說:“那樣做太殘忍了,你會疼的受不了的。”蛇說:“不要緊,我能頂住。”於是,王妄挖了蛇的一隻眼睛,第二天到京城,把寶珠獻給民皇帝。滿朝文武從沒見過這麼奇異的寶珠,讚不絕口,到了晚上,寶珠發出奇異的光彩,把整個宮廷照得通亮,皇帝非常高興,封王妄為大官,並賞了他很多金銀財寶。
皇上看到寶珠後,很賞識,占為已有,西宮娘娘見了,也想要一顆,不得已,宋仁宗再次下令尋找寶珠,並說把丞相的位子留給第二個獻寶的人,王妄想,我把蛇的第二隻眼睛弄來獻上,那丞相不就是我的了嗎?
於是到皇上麵前說自己還能找到一顆,皇上高興地把丞相給了他,可他萬萬沒想到,王妄的衛士去取第二隻眼睛時,蛇無論如何不給,說非見王妄才行,王妄隻好親自來見蛇。
蛇見了王妄直言勸道:“我為了報答你,已經獻出了一隻眼睛,你也升了宮,發了財,就別再要我的第二隻眼睛了。人不可貪心。”王妄早已官迷心竅,那時還聽得進去,無恥地說:“我不是想當丞相嗎?你不給我怎麼能當上呢?況且,這事我已跟皇上說了,官也給了我,你不給不好收場呀,你就成全了我吧!”
王妄執意要取第二隻眼睛,蛇見他變得這麼貪心殘忍,早氣壞了,就說:“那好吧!你拿刀子去吧!不過,你要把我放到院子裏去再取。”王妄早已等待不得,對蛇的話也不分析,一口答應,就把蛇放到了陽光照射的院子裏,轉向回屋取刀子,等他出來剜寶珠時,蛇身已變成了大梁一般,張著大口衝他喘氣,王妄嚇的魂都散了,想跑已來不及,蛇一口就吞下了這個貪婪的人。
嫣然真仙臉色顯得格外蒼白,厲聲道:“如風,你入門時我就說過,我們玄牝殿雖然隻有師徒五仙,但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仙術不在多,而在精,你真正練好了地煞罩,何必去學什麼天罡罩呢!你跟我回去吧!”
徐公淩一言不發,隻是默默流淚。馬家駒和張無音從結界中逃了出來,原來馬家駒的南明離火可以燒化紅雷結界。馬家駒一過來,就看到徐公淩跪在嫣然真仙麵前,不免有些納悶。
馬家駒暗想:“公淩到底是怎麼了?他好端端地怎麼跪在了嫣然仙子麵前?連朔漠和向黃昏為什麼會受傷?他們身上的傷口好像是被公淩的劍氣所傷。”
邊上的仙兵開始議論紛紛:“玄牝殿的徐公淩真是了不得啊!不但打贏了天魔島的法王魔麟,隻用兩招就把向黃昏打成重傷,連朔漠和自嵐天仙都不是他的對手。他到底是怎麼偷學到天罡罩的,這小子運氣真好啊!”
“徐公淩和嫣然仙子的關係肯定不止是師徒那麼簡單,嫣然仙子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男仙的長得美還是不一樣啊!我也想拜入玄牝殿門下學藝啊!”
“徐公淩使的劍法好像不是我們淩虛宮的劍法,他到底是從哪學來的?說真的,如果不是他打贏了魔麟,整個後軍可就全軍覆沒了。”
大成殿的火頭軍突然一起跪了下來,孔茅村帶頭請命:“請嫣然仙子法外開恩,徐將軍斬殺地獄門主將炎鷹,仙巫樓主將聞中睿,還打敗了盟軍大元帥魔麟。如果沒有徐將軍,我們早就全軍覆沒了。”
徐公淩看到一眾火頭軍為他請命,心裏十分感激,暗想:“我偷學天罡罩,罪無可恕,不是天雷加身,就是天火焚身。我剛剛還打飛了高自嵐,沒想到大成殿這幫仙兵竟然會為我請命。”
連朔漠看到馬家駒:“馬師弟,你的結拜兄長很不錯,重創了向師弟,還把他的劍架到了我脖子上。若是我與他相鬥,你到底會幫誰?”
馬家駒不知道如何回答,便道:“兩不相幫!”
嫣然真仙不由分說,拽住了徐公淩:“如風,跟我回玄牝殿!”
徐公淩沒有掙紮,站到了飛劍上。淩虛宮並非是個賞罰分明的門派,有功不見得多賞,有過必要嚴懲。偷學別殿仙術是淩虛宮的大忌,徐公淩偷學到的還是曆代掌門精修的天罡罩,若虛上仙不會留他活在世上。
徐公淩心道:“我回了淩虛宮,還不知道有沒有命在。我已經力竭了,如果他們一擁而上,我也沒有餘力再鬥了。跟我師父回去,反而是最安全的。”
張無音看到了江瑤的屍體,驚道:“家駒,江瑤死了!西門山海也死了!”
馬家駒看到李子玉懷中的江瑤,歎道:“我們出來打一次仗,一下折損了七成兵力,還死了這麼多的同門。無音,我真擔心我們會沒命的。”
張無音茫然若失,心中一片悲涼:“打一次場,說白了就是為了一顆大禹神珠,不能吃,也不能喝。江瑤多好的人啊!可惜了!紅顏薄命啊!”
馬家駒禦起他的的盧飛劍:“無音,我們走吧!該回淩虛宮了!”
張無音小聲道:“家駒,公淩偷學天罡罩的事,已經東窗事發了。他這一會去,恐怕要遭殃啊!我們也幫不上忙啊!你做好隨時回淩州的準備,淩虛宮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屁。”
淩虛宮,無為殿,內殿。
自嵐天仙正坐在若虛上仙麵前,向其稟報戰況。若虛上仙這次帶領無為殿仙兵成功守住了淩虛宮,擊退了四邪盟軍。四邪盟軍雖然表麵上達成了同盟,其實並不團結,作戰時總希望別家兵馬上前,自家兵馬墊後。
若虛上仙知道他們長途遠道而來,糧草並不一定能跟上。路途太遠,運輸糧草就非常困難。四邪盟軍可從不練辟穀,妖兵魔兵都是吃大魚大肉的。若虛上仙一是派出使者,讓他們互相不信任,不肯出力。二是堅守不出戰,消耗他們的糧草。
此刻四邪盟軍全部撤退了,若虛上仙終於鬆了一口氣。
自嵐天仙的麵色有些沉重:“山海師侄陣亡了。據說他的天罡罩沒有擋住魔麟的魔攻。掌門師兄,玄牝殿的徐公淩竟然練成了天罡罩,連我都不是他的對手。無名殿的連朔漠和向黃昏都敗在他劍下。”
若虛上仙怒道:“他當日中了我的罡風,沒想到還能活到今天,竟然還練成了我們無為殿的天罡罩。為什麼不擒住他?”
自嵐天仙皺起眉頭:“掌門師兄,連朔漠那麼厲害的功力尚且不是對手,我又怎麼贏他呢?實不相瞞,他一招就把我打飛了。”
若虛上仙站了起來,怒道:“我們無為殿的天罡罩,我不能留在他身上。必須殺了他,不要手軟。”
自嵐天仙搖搖頭:“掌門師兄,我確實打不過他。徐公淩會蕭朗的劍氣留形,還吃了執政長老的神骨舍利,體內有應龍神力,我遠遠不如他。我座下的大成三傑,現在完全不是他的對手。不如看看小嫣然怎麼發落吧?”
若虛上仙微微點頭:“但願嫣然師叔不會包庇他,他偷學天罡罩,犯的可是死罪。那天在道藏塔,本道就有預感是他偷走了天罡罩。”
自嵐天仙把西門山海的宮玉,放到了若虛上仙門前:“掌門師兄,這是西門師侄的宮玉!他被魔麟活活打死了,我已經把他的身體重新拚接在一起了。”
若虛上仙長歎一聲:“應該練成天罡罩的沒有練成,偷學的反而練成了。山海,我本來是想讓你到戰場建功立業,沒想到你卻把威望讓給了徐公淩。”
自嵐天仙應道:“掌門師兄,徐公淩很會帶兵。我大成殿的火頭軍當時都在為他求情呢!”
若虛上仙交給自嵐天仙一張字條,上麵寫著“逆徒習練天罡罩,師叔自知當如何。”
若虛上仙注視著自嵐天仙:“不知道他會不會逃命,我是不會給他機會的。”
……
從大禹陵回來,徐公淩就一直跪在殿中。無論嫣然真仙怎麼詢問,徐公淩都不想把偷天罡罩的過程說出來。如果不是為了給江瑤報仇,他完全可以私自偷逃,何必使出天罡罩來。
嫣然真仙看著淚流滿麵的徐公淩,說道:“如風,你走吧!永遠別再回來了!你我師徒緣分已盡,你回去吧!”
徐公淩隻是搖頭抽泣:“師父,我偷學了天罡罩。你若是私自放走我,怎麼交待?我不能一走了之,就讓我試試天雷加身吧!”
嫣然真仙指著徐公淩的臉:“如風,我再說一遍,你走吧!從今以後,我不再是你師父,你也不是我徒弟,我們隻當不曾相識。”
徐公淩反問道:“師父,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江瑤是我的朋友,我眼睜睜看著她死在我麵前,難道我不應該為她報仇嗎?當時我的二十七重地煞已經耗盡,我也是萬不得已才會使天罡罩。”
如詩如歌如畫都一齊過來為徐公淩求情,如詩道:“師父,如風師弟擊退強敵,有功於我們淩虛宮,難道不能從輕發落嗎?”
如歌看著可憐巴巴的徐公淩,心生同情:“師父,如風師弟是個好人。隻要幾個長老願意為他求情,不會有什麼大事的。”
如畫最心疼徐公淩,問道:“你腿麻不麻啊!”
徐公淩欣慰地說道:“師姐,我的腿已經沒有知覺了。”
嫣然真仙冷冷說道:“如風,已經甲午年了,你也二十二歲了。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師父,把該教的都教給你了。你這就收拾東西下山吧!永遠都別再回來。”
如詩勸道:“師父,你不能私自放徐師弟走!萬一若虛知道了,他踏破鐵鞋也會找到徐師弟的。”
徐公淩至今都沒有認錯的意思,他並不覺得他錯了。雖然他練成了天罡罩,但是也為淩虛宮立了不少功勞。徐公淩沒有想到江瑤也會死在魔麟手裏,可惜最後讓魔麟跑了,沒能為她報仇。
徐公淩淡淡說道:“師父,我確實偷學了天罡罩,但我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天罡罩隻有掌門可以練,我們這些內門弟子就不能學習。馬家駒是無名殿的記名弟子,整整打掃了三年道藏塔,沒學會任何仙術。”
嫣然真仙厲聲問道:“如風,師父對你不好嗎?師父把會的東西都教給你了。你為什麼要去偷學天罡罩?如詩如歌如畫,你們先退下,師父要和如風說幾句話。”
徐公淩已經有了倦意:“師父,我想先睡一覺。要殺要剮,等我睡一覺再說吧!”
如詩如歌如畫一起走了出去,紛紛擔憂起來。徐公淩不但可以給她們講笑話聽,還可以做點心給她們吃。徐公淩已經不想留在淩虛宮了,他隻想回家娶妻生子,平平凡凡度過這一生。
嫣然真仙突然抱住了徐公淩:“如風,你必須走!越快越好!師父並不想要你走,但你必須走!以後你行走江湖,不要提淩虛宮的名號,免得無事生非。”
徐公淩也用力抱住了嫣然真仙:“師父,我舍不得你。我一身仙術都是你所傳授的,大恩大德永世難忘。我唯一遺憾的是,我練成了第二招,卻還沒有和李子玉切磋。師父,以後弟子不在,你早晚都要避風,外出一定要戴麵紗。夏天風涼快,但是師父也要小心。”
嫣然真仙摸著徐公淩的頭:“如風,你這就下山吧!師父不能留你!你必須離開淩虛宮,永遠也別再回來。”
徐公淩搖了搖頭:“師父,就是走也沒那麼急吧!我一定要為你做一件事,我才可以走!”
嫣然真仙搖頭:“如風,我沒什麼要做的事!”
徐公淩卻道:“師父,你一定有需要我做的事,你盡管吩咐吧!我要為你做最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