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億豐求學
徐公淩緊鎖眉頭:“好不容易才用擒拿手,抓住了你的小手指,我還沒使勁呢!”
徐公淩加了點力,聽見了骨頭的聲音:“自嵐師兄是天仙,想必手指就是掉了,也能長回來。我們這些小散仙就不行了。”
轟!
若虛上仙一揮袖子,一道罡風立時震飛了徐公淩,徐公淩瞬間兩腳失根,四腳朝天。耳朵裏轟鳴起來,疼痛難忍。
嫣然真仙接住空中的徐公淩:“如風,跟師父走!”
自嵐天仙罵道:“小兔崽子你別走!”
若虛上仙揮手,冷冷說道:“淩虛宮九殿要以和為貴,切不可同門相殘。”
徐公淩暗想:“可惡的若虛老道,這個仇我先記下了。我早晚要跟你報仇!”
若虛上仙望向一眾弟子:“沒事了,雨天路滑,大家慢點飛!”
嫣然真仙扶著徐公淩,已經飛到了半路上:“如風,你沒事吧!”
徐公淩的鼻孔裏淌了不少血,嘴上卻說:“師父,我沒事!我頭好暈啊!”
嫣然真仙握住徐公淩的手:“如風,你再支撐片刻!”
徐公淩表麵上隻是中了若虛上仙的一道罡風,但五髒六腑都受到了重創,如果不是身上有神骨舍利護體,當場就歸西了。嫣然真仙的眼淚流到了徐公淩的手心裏,徐公淩隻覺兩眼疼痛,呼吸苦難。
罡風在徐公淩體內不斷攻擊著心脈,想要奪走徐公淩的性命。徐公淩的耳朵裏一片轟鳴,鮮血從裏麵流了出來。嫣然真仙自然清楚,等到七竅流血,徐公淩也就回天乏術了。
無為殿,主殿。
若虛上仙正在給自嵐天仙療傷:“自嵐,你的手指還疼嗎?”
自嵐天仙搖搖頭:“剛才有點疼,現在不疼了。掌門師兄,你的罡風完全拍進了他的體內,他恐怕活不到天亮了。”
若虛上仙坦言道:“他很可能偷學了《天罡罩》,我不能留他。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半個。徐公淩實在太聰明了。”
自嵐天仙卻道:“掌門師兄,你打死小嫣然的弟子,她豈能善罷甘休!如果她聯合如龍殿反叛,無為殿就危險了。”
若虛上仙厲聲道:“徐公淩麵有狼相,野心勃勃,雖然我沒有找到證據,但他一定用什麼法子打開了天罡罩的封印。初到淩虛宮就敢和你叫板,這樣的弟子我不能留。”
自嵐天仙打著嗬欠:“掌門師兄,自嵐告辭了。”
……
徐公淩似乎聽見了追風的聲音,他隻覺得身上的罡風漸漸消失,耳朵裏的轟鳴聲越來越小。徐公淩摸到了一個柔軟的身體,他睜不開眼睛,耳朵和鼻孔已不再流血。徐公淩頑強的求生意誌爆發出來了,體內的真氣充盈全身。
徐公淩覺得自己不能死,因為他還沒有娶妻生子。
徐公淩覺得自己不能死,因為他還沒有學成仙術。
徐公淩覺得自己不能死,因為他還沒有打敗李子玉。
徐公淩覺得自己不能死,因為他還沒有開宗立派。
徐公淩覺得自己不能死,因為他還不想死。
……
徐公淩聽到了嫣然真仙的聲音:“如風,我不許你死,你給我起來!”
揚州城,化龍書院。
卯時一早,張億豐就帶著花錢買來的推薦信,參加了化龍書院的入門考試。化龍書院作為和淩虛宮齊名的大門派,要求門下弟子文武雙全,張弛有道。張億豐雖然略輸文采,但還是硬著頭皮過來考試了。
題目隻有一首《孔雀東南飛》。《孔雀東南飛》和《木蘭詩》被稱為樂府雙璧,全詩三百五十餘句,一千七百餘字,揭露了封建禮教的殘酷無情。
序曰:漢末建安中,廬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劉氏,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聞之,亦自縊於庭樹。時人傷之,為詩雲爾。
張億豐讀完這句,發覺這首詩還算容易懂,就是講一個兒媳婦被婆婆趕走,回家被逼著改嫁,結果投水自盡。他相公知道了,也吊死在樹上。
孔雀東南飛,五裏一徘徊。
“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十七為君婦,心中常苦悲。君既為府吏,守節情不移,賤妾留空房,相見常日稀。雞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三日斷五匹,大人故嫌遲。非為織作遲,君家婦難為!妾不堪驅使,徒留無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時相遣歸。”
府吏得聞之,堂上啟阿母:“兒已薄祿相,幸複得此婦,結發同枕席,黃泉共為友。共事二三年,始爾未為久,女行無偏斜,何意致不厚?”
阿母謂府吏:“何乃太區區!此婦無禮節,舉動自專由。吾意久懷忿,汝豈得自由!東家有賢女,自名秦羅敷,可憐體無比,阿母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
府吏長跪告:“伏惟啟阿母,今若遣此婦,終老不複取!”
阿母得聞之,槌床便大怒:“小子無所畏,何敢助婦語!吾已失恩義,會不相從許!”
府吏默無聲,再拜還入戶,舉言謂新婦,哽咽不能語:“我自不驅卿,逼迫有阿母。卿但暫還家,吾今且報府。不久當歸還,還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慎勿違吾語。”
新婦謂府吏:“勿複重紛紜。往昔初陽歲,謝家來貴門。奉事循公姥,進止敢自專?晝夜勤作息,伶俜縈苦辛。謂言無罪過,供養卒大恩;仍更被驅遣,何言複來還!妾有繡腰襦,葳蕤自生光;紅羅複鬥帳,四角垂香囊;箱簾六七十,綠碧青絲繩,物物各自異,種種在其中。人賤物亦鄙,不足迎後人,留待作遺施,於今無會因。時時為安慰,久久莫相忘!”
雞鳴外欲曙,新婦起嚴妝。著我繡夾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躡絲履,頭上玳瑁光。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璫。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上堂拜阿母,阿母怒不止。“昔作女兒時,生小出野裏,本自無教訓,兼愧貴家子。受母錢帛多,不堪母驅使。今日還家去,念母勞家裏。”卻與小姑別,淚落連珠子。“新婦初來時,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驅遣,小姑如我長。勤心養公姥,好自相扶將。初七及下九,嬉戲莫相忘。”出門登車去,涕落百餘行。
府吏馬在前,新婦車在後,隱隱何甸甸,俱會大道口。下馬入車中,低頭共耳語:“誓不相隔卿,且暫還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當還歸,誓天不相負!”
新婦謂府吏:“感君區區懷!君既若見錄,不久望君來。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我有親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懷。”舉手長勞勞,二情同依依。
入門上家堂,進退無顏儀。阿母大拊掌,不圖子自歸:“十三教汝織,十四能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知禮儀,十七遣汝嫁,謂言無誓違。汝今何罪過,不迎而自歸?”蘭芝慚阿母:”兒實無罪過。”阿母大悲摧。
還家十餘日,縣令遣媒來。雲有第三郎,窈窕世無雙,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
阿母謂阿女:“汝可去應之。”
阿女含淚答:“蘭芝初還時,府吏見丁寧,結誓不別離。今日違情義,恐此事非奇。自可斷來信,徐徐更謂之。”
阿母白媒人:“貧賤有此女,始適還家門。不堪吏人婦,豈合令郎君?幸可廣問訊,不得便相許。”媒人去數日,尋遣丞請還,說有蘭家女,承籍有宦官。雲有第五郎,嬌逸未有婚。遣丞為媒人,主簿通語言。直說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既欲結大義,故遣來貴門。
阿母謝媒人:“女子先有誓,老姥豈敢言!”
阿兄得聞之,悵然心中煩,舉言謂阿妹:“作計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後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榮汝身。不嫁義郎體,其往欲何雲?”
蘭芝仰頭答:“理實如兄言。謝家事夫婿,中道還兄門。處分適兄意,那得自任專!雖與府吏要,渠會永無緣。登即相許和,便可作婚姻。”
媒人下床去。諾諾複爾爾。還部白府君:“下官奉使命,言談大有緣。”府君得聞之,心中大歡喜。視曆複開書,便利此月內,六合正相應。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卿可去成婚。交語速裝束,絡繹如浮雲。青雀白鵠舫,四角龍子幡。婀娜隨風轉。金車玉作輪。躑躅青驄馬,流蘇金鏤鞍。齎錢三百萬,皆用青絲穿。雜彩三百匹,交廣市鮭珍。從人四五百,鬱鬱登郡門。
阿母謂阿女:“適得府君書,明日來迎汝。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舉!”
阿女默無聲,手巾掩口啼,淚落便如瀉。移我琉璃榻,出置前窗下。左手持刀尺,右手執綾羅。朝成繡夾裙,晚成單羅衫。晻晻日欲暝,愁思出門啼。
府吏聞此變,因求假暫歸。未至二三裏,摧藏馬悲哀。新婦識馬聲,躡履相逢迎。悵然遙相望,知是故人來。舉手拍馬鞍,嗟歎使心傷:“自君別我後,人事不可量。果不如先願,又非君所詳。我有親父母,逼迫兼弟兄,以我應他人,君還何所望!”
府吏謂新婦:“賀卿得高遷!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葦一時紉,便作旦夕間。卿當日勝貴,吾獨向黃泉!”
新婦謂府吏:“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爾妾亦然。黃泉下相見,勿違今日言!”執手分道去,各各還家門。生人作死別,恨恨那可論?念與世間辭,千萬不複全!
府吏還家去,上堂拜阿母:“今日大風寒,寒風摧樹木,嚴霜結庭蘭。兒今日冥冥,令母在後單。故作不良計,勿複怨鬼神!命如南山石,四體康且直!”
阿母得聞之,零淚應聲落:“汝是大家子,仕宦於台閣,慎勿為婦死,貴賤情何薄!東家有賢女,窈窕豔城郭,阿母為汝求,便複在旦夕。”
府吏再拜還,長歎空房中,作計乃爾立。轉頭向戶裏,漸見愁煎迫。
其日牛馬嘶,新婦入青廬。奄奄黃昏後,寂寂人定初。我命絕今日,魂去屍長留!攬裙脫絲履,舉身赴清池。
府吏聞此事,心知長別離。徘徊庭樹下,自掛東南枝。
兩家求合葬,合葬華山傍。東西植鬆柏,左右種梧桐。枝枝相覆蓋,葉葉相交通。中有雙飛鳥,自名為鴛鴦,仰頭相向鳴,夜夜達五更。行人駐足聽,寡婦起彷徨。多謝後世人,戒之慎勿忘!
張億豐讀完這首《孔雀東南飛》立時抱怨起來,暗想:“寫這麼長的詩幹什麼啊!”
之前張億豐就花錢買到了答案,文試的十道題目,他答對了八道,過關是綽綽有餘了。化龍書院是張億豐夢寐以求的門派,張億豐吹著口哨做完了題目,就交卷了。
武試的時候,張億豐連勝五場,打得對手毫無還手的餘地。張億豐原以為自己一定會被化龍書院收錄,誰知第二天放榜卻是榜上無名。管事的弟子告訴他,他的血液不是純人族的血液,不能收錄。
張億豐拿出了酒葫蘆,往嘴裏不停地灌酒:“我什麼也沒做錯,隻是我來錯了地方。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處處不留爺,爺爺家中住!”
張億豐氣憤地走出了化龍書院的大門,念起門上的對聯:“筍因落籜方成竹,魚為奔波始化龍。老子是龍,你們不能留,偏偏要留那些蟲,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回化龍書院。老子張億豐不稀罕!”
樹葉沙沙作響,西風呼嘯而過。
路上的西風是冷的,張億豐的心也是冷的。他離鄉背井來到揚州城,無非是想拜入化龍書院門下,學點東西壓身。可惜化龍書院就是那麼厲害,連入門的機會都不給他,這讓張億豐失落不已。
一邊的老虎看著失落的張億豐嗷嗷直叫,仿佛是在給他打氣。
徐公淩、馬家駒、張無音、王永龍,他們是四個都進入了九州十二大派中,響當當的大門派。張億豐已經喝完了一壺酒,念起《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雲》: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長風萬裏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
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覽明月。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張億豐隨意走進了一家小酒館,喊道:“小二!來五斤高粱酒!”
小二驚道:“客官,五斤酒你喝得完嗎?”
張億豐笑道:“我隻能喝一斤,我的狗能喝四斤。哈哈,老子還不如一條小狗,這些年真是白活了。老虎,我們不去化龍書院了,我們去別的地方。”
老虎汪汪叫了起來,激動不已。
“兄台,一人獨飲苦悶,不如過來和我喝一杯吧!”
張億豐隻見一個俊眼修眉的男子,正在看他。
張億豐向來喜歡結交朋友,於是說道:“小二,這位公子的飯錢,也算我賬上。”
那男子笑道:“多謝兄台!”
張億豐坐了過來,麵帶笑意:“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那男子端起酒杯:“來,先幹三碗再說!我先幹為敬了!”
這男子看著身材羸弱,沒想到喝起酒來如此豪爽,他直接端起了酒碗,一口氣就喝幹了。
張億豐見他如此豪爽,也直接端起了酒碗:“公子,我也幹了。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喝酒是要分人的。”
男子搖搖頭,又斟滿了一碗酒:“酒不是你那麼喝的,煩心事太多,這酒就變成了悶酒,是會悶壞你身體的。我看你悶悶不樂的樣子,我這酒也會變成悶酒。你能高高興興陪我喝兩杯嗎?”
張億豐歎道:“喝酒就喝酒吧!沒必要說太多話。我本來想去化龍書院學藝,他們卻不肯收我。真是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公子,你是揚州人嗎?”
男子還是搖搖頭:“我不是揚州人,不過我說不定能幫得上你。”
張億豐驚道:“真的嗎?你要怎麼幫我?”
男子問道:“你不是揚州本地人,千裏迢迢來到揚州,去拜化龍書院也很正常。北淩虛,南化龍,修仙悟道,天下正宗。曾經我也想要去化龍書院學藝,我也曾經被化龍書院拒之門外。正所謂店大欺客,沒有我們這些想要習武的人,化龍書院早晚會喝西北風。”
張億豐卻並不接話,而後說道:“兄台,我明明通過了化龍書院的入門考試,沒想到卻沒有入門。”
男子給張億豐斟滿酒:“來吧!一醉解千愁!神州大陸,門派眾多,又不止化龍書院一家。化龍書院如今不過是打著李如龍的大旗,有真才實學的弟子屈指可數。如果你想要學到真貨,那就跟我走吧!我可以幫你找個師父!”
張億豐驚詫地問道:“兄台,你要怎麼幫我啊?這年頭想找一個好師父很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