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物是人非
《資治通鑒》卷十六《孫權勸學》:初,權謂呂蒙曰:“卿今當塗掌事,不可不學!”蒙辭以軍中多務。權曰:“孤豈欲卿治經為博士邪!但當涉獵,見往事耳。卿言多務,孰若孤?孤常讀書,自以為大有所益。”蒙乃始就學。及魯肅過尋陽,與蒙論議,大驚曰:“卿今者才略,非複吳下阿蒙!”蒙曰:“士別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大兄何見事之晚乎!”肅遂拜蒙母,結友而別。
如今徐公淩得授仙法,已非是吳下阿蒙了。他還記得當年被顏喜鵲抓在空中,那時候他遠遠趕不上顏喜鵲。
徐公淩當即還了一招“逆龍升天”,咆哮的風龍足足比金龍大了三倍。
“小子,你這是什麼掌法?”顏喜鵲隻覺這掌風剛猛無匹,直穿其背。
徐公淩半途收回了掌力:“這是逆龍寒風掌,由燕長風大哥所授。”
顏喜鵲自然知道徐公淩有意相讓:“原來是長風大俠的掌法。老朽無能,後生可畏啊!”
徐公淩低下頭:“老前輩,我此次前來不是尋仇的。我想見如意,她在哪裏?”
顏喜鵲長歎一聲:“子安,他要見如意。你帶他去吧!”
趙子安嗯了一聲:“師祖,我這就帶他過去。”
徐公淩跟在趙子安身後,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趙子安一路都沒有說話,臉上帶著幾分哀傷,幾分落寞。徐公淩隱隱約約有些不安,隻覺得身體忽冷忽熱,很是不暢。
陰冷的西風吹到徐公淩的臉上,徐公淩反而不覺得冷,滿頭的虛汗往下淌。走進一條小路,徐公淩才醒悟過來,這裏分明是後山的墳地。
行不多時,徐公淩赫然看到了刻著“亡妻趙門顏氏之墓”。徐公淩隻覺得眼前一片黑暗,胸口仿佛被大石頭堵住了,他快步上前,跪在墓前。
徐公淩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淚流滿麵:“如意,我來遲了!趙子安,如意是怎麼死的?”
趙子安也跪了下來:“三月十六,我和她成親當晚,她喝了七步倒,腸穿肚爛而死。”
徐公淩一拳猛錘在地上,怒道:“你為什麼要逼她嫁你?”
趙子安也喊道:“我沒有逼她,是師父要將她許配給我,我豈能不從?她是我一生之中最愛的人。”
徐公淩哭泣不止:“如意性子剛烈,最不喜歡被人逼迫。沒想到當日分離,竟成訣別。我好後悔啊!”
趙子安也哭得像個孩子:“我若是知道她不肯嫁我。我寧可成全你們。如今人去樓空,物是人非。我隻能終身不娶,用餘生來為她守墓。”
徐公淩哭著念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趙子安想起顏如意的遺言:“如意臨走之前告訴我,她最喜歡的永遠是一個叫徐公淩的混蛋。沒想到這麼多年下來,我始終沒有贏得她的芳心。”
徐公淩重重給顏如意磕了四個響頭:“如意,早知如此,我還去什麼淩虛宮。我就和你在山中長相廝守,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事。徐公淩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趙子安問道:“徐公子,你此次前來是想把如意帶走麼嗎?”
徐公淩搖了搖頭:“非也!我把如意給我的金條和玉鎖都帶來了。今後我在淩虛宮修仙,非三年五載不得還,我不想耽誤了她,隻好過來退親。”
隻聽趙子安怒道:“徐公淩!如意對你一往情深,你卻還要過來退親,你還是個人嗎?你快滾吧!趙某不想再看見你這種無情無義的小人!無非是你成了仙人,始亂終棄。”
徐公淩吐出一口鮮血:“如意,我走了。以後我每年清明都會來看你,徐公淩就是一個混蛋。”
徐公淩放下金條和玉鎖,踏上赤兔劍,消失不見。
徐公淩全速飛往淩虛宮,但沒有開防風罩。隻有那撲麵而來的大風,才能讓他清醒一些。冷風穿透他的道袍,他從裏到外,從手到腳都冷的。徐公淩的臉上再也沒有了昔日的笑容,無窮無盡的悲傷,早已讓他心如死灰。
不知道飛行了多少時辰,徐公淩徹底昏迷了。隻見他失足墜劍,從高空墜落,眼看就要摔成肉泥……
淩虛宮,玄牝殿,西廂房。
嫣然真仙正拿著濕布給徐公淩擦汗,她聽到徐公淩喊著如意,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淌了下來。徐公淩身上蓋著厚厚的仙絨被子,但是還是蜷縮著身體,瑟瑟發抖。他滿腦子裏都是顏如意的笑容,還有那水汪汪的大眼睛。
如詩點燃了三個火盆:“師父,他沒事吧?燒得不輕啊!”
嫣然真仙擦拭著徐公淩燒得通紅的臉:“他禦劍飛行,卻不開防風罩,體內受了很重的風寒,但願不要留下什麼病根。”
徐公淩在睡夢中,突然抓住了嫣然真仙的手臂:“如意,是我不好。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去淩虛宮……”
嫣然真仙望向如詩:“如詩,你先下去吧!他又在說胡話了。小書呆子,不背詩就說胡話!”
如詩點了點頭:“師父,還神湯就快好了。”
嫣然真仙嗯了一聲:“我來喂他喝還神湯。”
徐公淩隻覺頭昏腦漲,天旋地轉。他覺得體內有股熊熊烈火在燃燒著。他忽冷忽熱,渾身冒汗,手腳冰冷。
嫣然真仙伸出劍指,小鍋中的還神湯,形成了一條細水柱,灌進了徐公淩口中。徐公淩喝下還神湯,漸漸不再流汗,手腳開始有了些溫度。他隻覺得有一個柔軟的身體壓在了他身上,緊緊抱住了他,使他極是受用。
徐公淩懷疑自己是在做夢:“如意,不要離開我。我們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我不會離開你,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徐公淩聽見了一個回答。
徐公淩終於欣慰地笑了,一股熱浪帶走了他體內的風寒之氣。他舒展開了身體,打起了呼嚕。
戰魔峽穀,妖獸館,廂房。
徐公淩一去五日,都沒有回來,讓馬家駒和張無音不免有些憂心忡忡。
馬家駒見徐公淩一去不回,問道:“公淩不會是路上遇到什麼女妖怪,動了凡心,和女妖怪搭夥過日子了吧?”
張無音微微搖頭:“應該不是。公淩雖然好色,但是不會真的喜歡上女妖怪。”
馬家駒望著窗外的明月:“那也不好說啊!公淩不是一直想著蠍子精嗎?他中毒不輕啊!”
張無音單手托腮:“但願別出什麼事才好呢!公淩是到哪哪打架,他不會是去找石家三虎報仇了吧?”
馬家駒指著牆角的徐風劍:“公淩連徐風劍都沒帶,應該不會去報仇。”
張無音嗯了一聲:“家駒,我說句我不該說的。我覺得公淩和江瑤、嫣然仙子之間有些不正常啊!你發沒發現?”
馬家駒齜著牙:“我那天看著嫣然仙子把他抱在懷裏,我就感覺到了。真是如膠似漆,幹柴烈火。”
張無音笑道:“我實在太佩服公淩了,他這就是來者不拒啊!以後他和嫣然仙子之間,必定有一段孽緣,我把話撂在這裏。”
馬家駒關上了窗戶:“無音,今天的風好冷啊!端午之後,按理說不該有這麼陰冷的大風。”
張無音哈哈大笑:“要是風水先生在這裏,肯定會說。此地風凶火異,你們百日內必定有血光之災。”
馬家駒被嚇得一激靈:“不至於吧!血光之災都出來了,我都還沒娶妻生子呢!”
張無音正色道:“不知道是不是公淩不在的原因?最近我總覺得戰魔峽穀有些不對勁。”
“哐哐哐”隻聽見屋外有敲門聲。
張無音急忙問道:“是人是鬼?”
“為兄回來了。”兩人隻聽見了徐公淩的聲音。
馬家駒喜道:“無音,是公淩回來了。”
張無音打開了門,看到了一臉蒼白的徐公淩。
張無音忙問道:“公淩,你這是病了?”
徐公淩微微點頭:“我受了風寒,現在已無大礙了。”
馬家駒疑道:“公淩,怎麼你回了趟家,反而受了風寒啊?”
徐公淩坐到床邊又痛哭起來:“家駒、無音,如意已死,我到現在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馬家駒驚道:“啊!顏姑娘死了,這是怎麼回事啊?”
張無音也不敢相信:“不是吧!難道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
徐公淩搖了搖頭:“她不願嫁給她師兄,是服毒自盡的,如果我不來淩虛宮,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了。”
張無音轉念一想:“公淩,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當日殺了王善良,你覺得她爹能接受你嗎?”
徐公淩隻是歎息:“現在說什麼也晚了,人去樓空,物是人非。若是我們修成正果,想必家中父母親人早已不在人世。”
馬家駒突然想起一件事:“公淩,幸虧你回來了。蕭先生明天要對我們的弱點,進行強化修行呢!”
張無音笑道:“整什麼強化修行啊!直接送我們三個法寶就行了,龍成業的燒天傘到現在還讓我心有餘悸。他不就燒天傘厲害嗎?”
徐公淩躺在床上:“蕭先生跟我說了,若是帶上仙獸和法寶,我們早就敗陣了。以我們現在的道行,還和大成三傑差得很遠。”
馬家駒突然大笑起來:“公淩,那個冷麵荊軻羊成玉一上來就被我們幹掉了,想想真是解氣。越是囂張的人,也就死得越快。”
徐公淩閉上了雙眼:“我先睡了,其實也睡不著。拜師三年之後,我就下山了。”
馬家駒問道:“公淩,你打算拜誰為師呢?嫣然真仙嗎?”
徐公淩搖了搖頭:“玄牝殿全是女弟子,我若拜她為師,不等於進了女仙堆嗎?”
張無音也在躺在了床上:“明年的事明年再說吧!我總感覺淩虛宮九大殿的師尊,相互之間勾心鬥角,明爭暗鬥。”
徐公淩打著哈欠:“先睡覺吧!養足精神,明天好修行啊!”
卯時一刻,妖獸館,戰妖場。
戰魔峽穀的戰妖場有百餘種妖獸,是淩虛宮專門為了強化門下劍仙的戰鬥力而建的。不同修行境界的劍仙對應不同品級的妖獸,對實戰能力的要求很高。蕭先生也想看看三人的道行深淺,想來想去用妖獸來測試最好不過。
徐公淩有強悍的單挑能力,但是不擅於以一敵多。蕭先生想著必須強化他以一敵多的群戰能力,劍掃八荒。
馬家駒有出色的遊鬥能力,但是不擅長小範圍作戰,一旦沒有足夠的移動範圍,就會成為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蕭先生想著必須讓馬家駒盡快做到拳打臥牛之地,能放能收。
張無音有優秀的控製能力,但是不擅長正麵對敵,一旦被徐公淩、鳳成美一類單打王近身壓製,必然會被打得找不到北。蕭先生想著必須強化他近身對敵的能力,起碼要能保全自己,能進能退。
蕭先生先對徐公淩訓話:“徐公淩,你隨我修行了許多時日。知不知道自己的弱點是什麼?”
徐公淩笑道:“先生,我知道我這人心太弱,對敵不肯狠下殺手,這是我最大的弱點。比如我上次遇到鳳成美,就是因為看她是女仙,我憐香惜玉,不然早就把她當場斬殺了。”
張無音哈哈大笑:“公淩,你就吹吧!我看到滿天的牛在飛啊!”
蕭先生叱道:“胡說八道!徐公淩你最大的問題是不能群戰,你可以單挑美人蛟龍,但是不一定能贏十隻金甲貓妖,你信嗎?”
徐公淩不以為然:“區區十個金甲貓妖,我有何懼哉?就是一百個金甲貓妖,也不如一隻美人蛟龍厲害。”
蕭先生指著馬家駒和張無音:“來啊!我們退後!來十隻金甲貓妖!看看徐公淩能不能贏!”
徐公淩被套上了仙藤甲,手中多了一把仙劍。徐公淩定神一看,自己已經被十隻金甲貓妖圍住了。這群金甲貓妖在徐公淩周圍轉起圈來,讓徐公淩有些無所適從。
徐公淩看得眼都有點花了:“先生,這雙拳難敵四手,猛虎難鬥群狼。單絲不成線,獨木難成林。誰被十隻金甲貓妖圍住不頭疼啊!”
金甲貓妖速度極快,三隻四隻地打完就走,讓徐公淩極是頭疼。徐公淩手中握著仙劍,卻不知道該砍哪一隻。此時他深刻地體會到了被妖獸圍攻的痛苦,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不消片刻,仙藤甲就消失了。
徐公淩大驚道:“這麼快我就陣亡了?見鬼了。這是貓妖齊心,其利斷金啊。”
張無音嗬嗬笑道:“公淩,要是一隻金甲貓妖,早就被你一劍斬殺了。十隻金甲貓妖撓也把你撓死了。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徐公淩也是咬牙切齒:“無音,你被十隻貓妖圍攻,如果你不用雪霧隱,一樣也會被撓死的。”
蕭先生讓金甲貓妖停下:“徐公淩你現在算是能獨當一麵了,但你要記住,以後你一定要獨擋八麵,劍掃八荒。能打一個就能打十個,你要用心領悟。”
徐公淩緩緩點頭:“先生,我知道了!”
蕭先生指著馬家駒:“徐公淩你接著練,馬家駒跟我來。”
馬家駒跟著蕭先生來到了一間小瓦屋,長六尺,寬六尺,長寬也就他一人高。馬家駒也不懂高先生為什麼要帶他來這間小瓦屋,隻覺得自己一人站在這小屋裏,都覺得擠。
蕭先生先問道:“馬家駒,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你來這裏嗎?”
馬家駒坦言道:“不知道!先生!我就是覺得這小屋有點擠。我站在這裏都覺得頭暈。”
蕭先生分析著馬家駒的弱點:“馬家駒,你作戰之時,需要很大的移動範圍,才能有效發揮戰鬥力。但是你要記住,會用結界的劍仙很多,一旦把你控製在結界裏麵,你就會瞬間陣亡。你的單挑能力弱於徐公淩,強過張無音,但是太過於依賴遊鬥了。”
馬家駒連連點頭:“先生,你說得都對!我覺得我和羊成玉一樣,可以突襲敵人,亂刀砍死老妖怪。”
蕭先生攤開手掌,喊道:“變!”
此時馬家駒麵前突然出現了一隻站立著的大老鼠。這老鼠身長不到四尺,眼如銅鈴,臂如立柱。肌肉十分飽滿結實,手中握著兩把短柄大金瓜,凶神惡煞地望著馬家駒。馬家駒也是第一次看著這個妖獸,心中忐忑不安。
蕭先生介紹起大老鼠:“馬家駒,此乃大力鼠妖,驍勇善戰,力大無比。你要做的就是在這小屋裏戰勝他。”
馬家駒看著齜牙咧嘴的大力鼠妖,也是直撓頭:“先生,這種大力鼠妖還是讓公淩來比較合適。我不行啊”!
“讓你打你就打,別這麼多廢話。記住,小心它的三頭六臂。”蕭先生走到門外,把門反鎖起來。
一隻大力鼠妖能抵得上十個金鐧兵。此妖後勁十足,受得傷越多,眼睛就會更紅,力氣就會更大,所以淩虛宮所有劍仙都知道臨死之前的大力鼠妖反而是最厲害的。
在這種狹窄的小房間,馬家駒很難打遊鬥,隻能麵對麵與大力鼠妖對砍了。
馬家駒大喝一聲:“來吧!誰說我單挑不行。我馬家駒不是單挑之王,起碼也是單挑小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