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吉祥山寨
徐公淩眼見一把粉紅色的桃花劍從天而降,直刺張無音。這劍快如流星,三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張無音隻感覺勁風撲麵,眼看在劫難逃了。
隻聽“當”的一聲,桃花劍落在地上,抖動了幾下。徐公淩定睛一看,徐風劍飄在空中,擋住了這劍。
“來得及時!”徐公淩喊道。
追風輕聲歎道:“你與徐風劍靈息相同,感受到你有危險,我不得不來。”
張無音自知得了救:“公淩,多謝你的徐風劍了。從哪冒出來的桃花劍啊?”
“這把桃花劍是桃花林裏的劍靈。”張無音聽到徐風劍裏的聲音。
張翔龍讚道:“仗劍天下,一劍徐風。還是徐風劍厲害啊!”
“追風師兄在上,請受小桃一拜!”隻見桃花劍飄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對著徐風劍作揖。
徐風劍發出輕吟:“沒想到還能見到師妹,師父他老人家還好嗎?”
桃花劍發出哭聲:“當年師父得知你戰死,不久就得了患病,連吃一月湯藥也不見好,就過世了。天地無用他隻傳了你一人,後來南華劍宗上門挑戰,諸位師兄不敵強手,於師父靈前自刎謝罪。我被南華劍宗一個畜生抓住之後,不願受其淩辱,就咬舌自盡了……”
徐風劍發出抽泣,罵道:“卑鄙無恥!我定要滅了南華劍宗為師門報仇雪恨。”
張翔龍插了句話:“南華劍宗在數百年前就被地獄門給滅了。江湖本來就是弱肉強食的,一個門派能輝煌數百年,那隻有菩提寺和淩虛宮了。”
追風歎道:“世間無限丹青手,一片傷心畫不成!”
隻聽徐風劍和桃花劍仿佛唱起了歌,操吳戈兮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淩餘陣兮躐餘行,左驂殪兮右刃傷。霾兩輪兮縶四馬,援玉枹兮擊鳴鼓。天時懟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淩。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這歌聲帶著無限的感傷,無限的悲壯,餘音嫋嫋,聲動梁塵。
徐公淩聽了也覺得無比傷懷,說道:“是屈平的《國殤》,讓劍聖和他師妹敘敘舊吧!咱們到一邊涼快去。”
張無音笑道:“我正有此意。”
在樹頂上疾走消耗體力是很大,徐公淩躺在一棵樹底下,倒頭就睡,打起呼嚕來。張翔龍是最喜歡睡覺的,他弄了個墊子當枕頭,睡得死沉。張無音也是疲憊不堪,眼皮發沉,隻好隨其自然,睡了下去。
徐公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硬榻上,手腳都被鐵箍卡住了,動彈不得。徐公淩的後背酸得厲害,想揉揉也揉不了。這幾日連續的戰鬥,讓他早已疲憊不堪,現在發現自己沒有死,簡直是萬幸。
“你醒了啊!還以為你多厲害,還不是落在我手裏了嗎?”徐公淩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徐公淩轉臉一看,正是顏如意,心中舒了一口氣:“如意,快點放我下來。這幾天我老是做夢想你,魂牽夢繞千百回啊!當然以你的腦子,估計你也聽不懂這句話。”
顏如意使勁捏著徐公淩的臉:“真想把你嘴縫上!省得聽你胡說八道。”
徐公淩表情開始扭曲:“乖!別鬧!我還要去吉祥寨呢!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兩個兄弟呢?”
顏如意雙手一起捏著徐公淩的臉,都給捏紅了:“你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徐公淩笑道:“誰是泥菩薩啊!我以後肯定是一代大俠,以後你就不能隨便見到我了。我就是一個傳說。”
顏如意掐著他上臂的軟肉:“還一代大俠呢!要是遇到別人,早把你剁成肉醬做人肉包子了。”
徐公淩上臂被完全掐麻了:“如意,不帶你這麼折磨人的啊!以後別落在我手裏。我兩個兄弟要是有事,我跟你沒完。這是哪裏?”
顏如意停了下來:“你不是要去吉祥寨嗎?這裏就是了。”
徐公淩突然冷下臉來,冷冷說道:“我早就該想到,原來鏢是你的,放我們下山吧!後會有期。”
徐公淩冰冷徹骨的話,比他的劍法更厲害。他猛一發力,就掙斷了左手的鐵箍,接著一拳擊斷右手的鐵箍。雙手解脫後,雙拳齊下,打斷了腳上的鐵箍。徐公淩的拳頭並沒有練過任何硬功,完全是一雙肉拳,繞是內勁充足,打在精鋼製的鐵箍上,還是血花四濺,疼痛難禁。徐公淩找到他的行李,拿起劍,就往門外走。顏如意和他說話,他也完全不理會。
顏如意哭了起來:“徐公淩,你流血了。”
徐公淩看著自己的鮮血直往下滴,也無暇顧及。連續眨了四下眼,透視著周圍的牆壁,發現了張翔龍和張無音。徐公淩飛步上前,一劍劈開木門,果然看到了兩人。
“翔龍、無音,我們走!”徐公淩揮劍削斷了他們身上的麻繩。
張翔龍喜道:“公淩,你來了啊!就知道你會來救我們的。”
張無音笑道:“比我想象得要快。抄家夥準備衝出去。”
張翔龍問道:“怎麼衝啊?”
徐公淩冷冷說道:“不用衝,我們直接走出去就行了。”
顏如意走了進來:“你們暫時不能出去,等明天我送你們出去。徐公淩,我有話跟你說。”
徐公淩說了句半生不熟的黑話:“先受傘(吃飯),再說話吧!”
顏如意儼然有些吃驚,對門外喊道:“搬梁(拿筷子),上薑片(肉)。受玉子(喝酒)嗎?”
徐公淩搖了搖頭:“我們隻受黃連子(喝茶)的。”
顏如意拽著徐公淩回到那屋,給他上起了傷藥:“你怎麼這麼衝,我隻是和你鬧著玩的。”
徐公淩心裏有些沮喪:“謝謝你讓我押鏢,但是這和施舍沒區別。也怪我沒仔細想清楚,謝謝你的好意了。”
顏如意盯著徐公淩,輕撫著他的臉:“本來我已經發誓再也不見你了,但是越想忘了你,就越是忘不了。”
徐公淩笑了,又歎了口氣:“其實我也忘不了你,可是……隻是……”
顏如意接口道:“隻是你要去淩虛宮拜師學藝,不願在淩州小城裏虛度餘生。如果我說,我願意等你呢!”
徐公淩隻是搖頭:“不要等我,此去淩虛宮,一萬八千裏路途,艱難險阻無數。福禍難料,存亡未卜。你多保重!”
徐公淩端起茶碗,敬了顏如意一杯。
顏如意卻端起酒杯:“那我和你一起學好不好?”
徐公淩覺得顏如意真的好傻,但是看她相貌實在好看,忍不住親了上去:“如果我有命回來,就和你成就姻緣。”
另一間屋子,張翔龍在啃豬蹄子,張無音在吃荷葉雞。
張翔龍說道:“要說這顏如意和公淩還挺般配的,也算是郎才女貌。豺狼配虎豹。”
張無音嗬嗬笑道:“公淩這人不是光有美貌就能征服的,那姑娘看上他,無非是他相貌長得好。如果是一個愛錢的姑娘,應該會選擇你的,因為你家境最好。”
張翔龍突然來了一句:“我怎麼感覺這邊好像是強人窩子啊!”
張無音捂著頭:“翔,你才發現啊!很明顯我們現在是在強人窩子裏,吃強人餐飯啊!”
徐公淩剛親了一會,就聽有人喊道:“混賬!”
一記掌風劈向徐公淩,徐公淩想起悟出的金貓步,一個閃電步閃開了。眼前是個龍膽眉、大眼短須男子,身材清瘦,長得和顏如意極像,徐公淩一看就知道這是她爹。
徐公淩急忙施禮:“前輩先別動手,容我說一句。”
短須男子此時怒不可遏,隻管向徐公淩出招。徐公淩不想動手,正好試試剛剛領悟到的金貓步。隻見短須男子頻頻進招,無奈徐公淩身法快如鬼魅,來回亂竄,就是打不到他。徐公淩的步子越走越熟,感覺自己簡直成了一隻貓。
短須男子停了招,怒道:“小鬼,輕功不錯。不過你這般逃跑,算什麼好漢!有種不要閃躲,和我正麵對攻。”
徐公淩停了下來:“前輩先別動手,不要誤會。”
誰知短須男子是計,他見徐公淩停了下來,一個右擒拿手鎖住了徐公淩的衣領子。
短須男子掄起右拳,喝道:“接我一記天王拳!”
顏如意驚道:“爹!不要!”
天王拳以五形對應龍、虎、豹、鷹、熊,是吉祥寨首代寨主所創,由前任寨主親傳給繼任寨主,是吉祥寨的鎮寨絕學。徐公淩眼見短須男子的右拳上幻化出了一隻猛虎,氣勢洶洶撲了過來。
徐公淩無暇多想,一個單掌直推其腋下,隻聽轟隆一聲,身後的牆被打出一個大坑。
徐公淩暗想:“這是要我命啊!好在給我撥偏了。”徐公淩一個閃身,脫下衣服,撤了出來。
短須男子捂著肩膀顯然有些吃痛:“好小子,有這種怪招。再陪我過幾招!”
徐公淩情知和他拚拳,絕無勝算:“高手過招,一錘定音。我們各發一拳,一招見高低。”
短須男子喝道:“好小子,沒幾個人敢和我正麵拚拳。一拳之後,我與你再無恩怨。”
徐公淩暗想:“這是要一拳打死我啊!誰怕誰啊!”
顏如意上前抓住短須男子的袖子:“爹!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張翔龍和張無音聽見牆炸裂的聲音,吃了一驚。
張翔龍問道:“無音,是地震嗎?”
張無音搖了搖頭:“不是地震,肯定是公淩又和人家打架了。”
張翔龍放下碗筷,吐出殘食:“走,咱們快去助拳去。”
徐公淩伸出自己受傷的手,很明顯拳峰處已經破皮出血了:“我不能出拳了,隻能用肘了。”
短須男子傲氣十足:“隨你用什麼招,隻要接我顏吉祥一拳!”
徐公淩眼見短須男子收縮身體,正在蓄力。他快速眨了四下眼,透視到短須男子的經絡,至少有三十年內功了。顏如意當然知道天王拳的厲害,就是十個人接這一拳,也給打穿了。輕則傷筋動骨,終身殘廢。重則五髒碎裂,立時殞命。
顏如意跪在顏吉祥麵前,哭出聲來:“爹不要,這一拳會打死他的。”
徐公淩情知自己接不住這拳,但看著顏如意為他求情,心裏不是滋味:“如意,你別為我求情了。若是我接不住這一拳,那也是命中注定的。死在高手拳下,也是我的榮幸。”
張翔龍和張無音找到徐公淩,看見兩人放對,準備施以援手。
徐公淩搖了搖頭:“以多勝少,決非英雄好漢所為。我就是死在他拳下,也不要為我報仇,是我自己技不如人罷了。翔龍,你數三個數。我們一起出拳,生死不論。”
徐公淩暗想:“我新悟出了金貓步,加上幾千斤的力氣和內功,應該還能與他一搏。”
顏吉祥還在蓄力:“小子,沒人能接我十成功力的龍拳。你若是不想死,就跪下來給我磕頭吧!”
徐公淩冷哼一聲:“要我死沒那麼簡單,要我磕頭比登天還難。”
張無音心裏也是幹著急:“怎麼公淩到哪,哪打架啊!真是的,就不能歇幾天再打啊!”
顏如意咬住自己的舌頭:“你要是打死他,我就咬舌自盡,說到做到。”
張無音見狀掏出自己的護身金刀:“這刀上的毒可以毒死十頭牛,今天是該見血了。”
張翔龍抄起鋼鞭,怒喝道:“跟這種強人還講什麼江湖道義啊!”
徐公淩凜然道:“大家放心,這一拳我接得住。倒下的人,絕對不會是我。”
張無音勸道:“公淩,你可別為了接這一拳,把命搭上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徐公淩望著顏吉祥,大笑道:“如果我接不住這一拳,我就不是徐公淩了。翔龍,你現在可以開始數數了。”
張翔龍開始數數了,數得極慢,像個結巴:“一……二……二點五……”
最後他閉上雙眼,數了聲:“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