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嗅了一口茶香，沐天青緩緩的將茶盞中的茶水飲下。
看著少女用清水輕輕的洗滌著茶具然後一一收好，沐天青開口道：“你是極樂教的人吧？”
少女微微一愣後，整理了下衣袍後雙手疊在膝蓋上道：“沐少俠，你怎麼知道的？”
“我說我猜的你信嗎？”沐天青將雙腳從矮幾下麵伸出來，靠在車廂上很無禮的道。
看著沐天青這樣子，柳睿皺了皺眉頭卻沒有說話，雖然沐天青這樣子很是失禮，但柳睿更在乎的是沐天青剛才的話。極樂教的人？這才是讓柳睿心中吃驚的。
“我信。”少女重重的點了點頭，眼中一抹欣賞一閃而過，“我就是極樂教的聖女……”
沒待少女繼續說下去，沐天青就打斷了她的話頭：“也是宋正剛的女兒。”
少女再次愣住，半晌後捋了捋兩鬢的青絲慢慢的道：“我這雙眼睛，太容易出賣我了。不過，你是怎麼知道我就一定是極樂教的人的？”
拿起一塊點心掰下一點丟進嘴裏，沐天青緩緩的道：“張舒已經來找過我了。”
少女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道：“果然，他也信不過我父親啊。”
“你又何嚐信得過？”沐天青放下手裏的眼睛，雙目中精光咄咄，“要知道你可是宋正剛的親生女兒，卻偏偏來找我這個眼中釘，傳揚出去的話，武林中有幾人能夠相信如此天方夜譚之事！再說，憑你和你父親以及張舒所控製的勢力，別說統一武林了，要在這天下掀點兒大風雨都足夠了。”
聞言少女苦澀的笑了笑，抬起自己的右手翻來覆去的看了看後方道：“我能說，我現在已經控製不住我的手下了，你信嗎？”
沐天青皺了皺眉頭，想起了那天那些明教叛徒的詭異，雖然那天沒有和張舒直接打交道，但通過袁楚恒的嘴巴沐天青也算是知道了張舒和宋正剛不是一路人了，但讓沐天青想不到的是，怎麼這宋正剛的女兒也和他不是一條心了，宋正剛這父親到底是怎麼當的？
見沐天青沒有說話，柳睿奇怪的看了一眼，然後低頭思索了一會兒後問道：“可是根據我們這段時間搜集到的東西，你差不多控製極樂教七成以上了，更別提你手下還有一幫屍人高手？”
“我手下的屍人高手隻是我父親借給我的，現在還在我手裏掌控著的，隻有不到二十人了，剩下的全都被我父親給調回去了。”少女臉上一絲苦澀一閃而逝，“其實就算不調回去，我也壓製不住那些人了。”
食指輕輕的敲著矮幾，沐天青隨口問道：“呆了這麼久，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宋心蕊。”少女輕聲道，“兩位喚我心蕊即可。”
柳睿皺著眉頭問道：“宋姑娘，你為什麼你壓製不住你的屬下呢？”
宋心蕊歎了口氣道：“兩位不清楚極樂教的規矩，所以會覺得有點兒奇怪，但如果是極樂教中人，就一點都不奇怪了，如果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才是真正奇怪的。
極樂教主要由三大勢力組成：教主、聖女和十大長老，其中教主管任免，聖女管祭祀，十大長老負責平日管理。表麵上看，似乎三家各管各的互不幹擾，但其實極樂教從成立那天起，內部紛爭從來沒有停止過。
極樂教有個極為特殊的教規：那就是教主或聖女與十大長老意見一致的話，可以直接罷免教主或聖女中的一人；而十大長老中如果想罷免其中一個的話，必須要先得到教主的提名，然後另外九個長老一致通過；而如果要處死極樂教中香主以上的人物的話，則必須要有聖女的點頭。
這樣規矩，感覺是不是很古怪？”
沐天青和柳睿對視了一眼，都從對麵的麵孔上看到了古怪，半晌後沐天青搖頭道：“怎麼會有這麼古怪的規矩，看起來似乎三方掣肘，但又並沒有做到真正的均衡，反正，很，不可思議。”
柳睿也無法理解，開口道：“表麵看似乎三足鼎立，但仔細品味的話，十大長老好像權力最大，教主和聖女最多隻是威望能夠壓製十大長老，但論起權力，遠遠不如了。”
宋心蕊輕輕一笑道：“問題就在於，十大長老表麵上以大長老為尊，但從來沒有真正一體過。
不止如此，就算教主有任免大權在手，他任命的聖女或者長老，最多隻會聽他號令兩年，兩年過後也會參與權力的爭奪。其實極樂教真正爭奪權力的人隻有三個：教主、聖女和大長老。
你們也很奇怪，為什麼極樂教內耗這麼嚴重卻反而勢力擴張這麼快？其實這也和極樂教的教規有關係。
極樂教教規的第一條：教中弟子嚴禁無故自相殘殺，違者挫骨揚灰！
這條規矩的後果就是，你要想在教中擁有話語權，你就必須有大量的普通教眾追隨你。而由於日常管理屬於十大長老，所以教眾也都基本劃分在十大長老麾下，而教眾的實力就成了十大長老座次的排位表。同樣的，由於教主有任免權，聖女有生殺權，十大長老要想將你的對手徹底整殘整死，就必須要親近教主或聖女，這樣一來，就給了教主和聖女收買長老的能力，雖說不能無故自相殘殺，但沒說不能利用規則殺人。
我那師父教主還在的時候，他和前聖女爭權奪利相當厲害不說，還將十大長老壓製的服服帖帖，雖然隻是表麵上的，但可見我師父的厲害之處了。後來我師父利用規矩將前聖女趕了下去，將我扶上了聖女之位，但那時大長老已經不甘於低聲下氣了，所以我師父幹脆就將他手下的勢力分成三份，我和大長老分了大頭，我師父拿了小頭，然後就坐看我和大長老爭鬥，他就三天兩頭的玩消失。
但隻要我和大長老有一頭失去平衡，我那師父又會立刻出現，將我和大長老重新拉回平衡的位置。這麼多年來，我和大長老可以說是勢成水火，但這樣的日子，我真的不想再過了。”
“還是，不太懂。”柳睿感覺有點兒發暈，雖然聰慧，但宋心蕊說的話，柳睿感覺自己有種被繞迷糊了的感覺。
沐天青的劍眉則緊緊的皺了起來，從李正那裏沐天青就知道極樂教的情況很複雜，但沒想到複雜到這種地步，難怪說起極樂教的事情時，李正總有一種幸災樂禍兼逃過一劫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