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談判（2）
在絕大部分人事上，沒有絕對的好人和壞人，也沒有絕對的好事和壞事，更沒有對錯之分，有的隻是看待人和事的立場和角度的不同。
便如李綱，抗金名臣，精忠愛國，能文能武，在朝在野都有很高的威望，可謂是德高望重。
但是在趙諶和李林的關係上，卻屢次給趙諶諫言，讓他莫要和李林太過親密和依靠，以免尾大難掉。
而李林，一個小混混出身，手上人命不少，也難免沒有家有老小的無辜人，但是他卻改變了成千上萬底層人的命運，讓他們對他敬若聖人。
而這兩人，雖然還是第一次見麵，但是在此之前，卻也都沒少編排對方，此時相見，更是劍拔弩張，氣氛十分緊張。
趙諶連忙出言道：“太傅，你今日不是還有正事要跟我師父談麼，咱們就別站在這裏了，邊吃邊說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乃太子太傅，這天下何處不能去！”
說罷，李綱抬眼看了李林一眼，冷哼一聲，大步走進了院子，竟然連趙諶都沒搭理了。
李綱多次教趙諶，為君者，隻有臣下，沒有朋友，教他注意與人相處的尺度，禮賢下士固然好，但是也要看是什麼樣的人，天子該要有天子的威儀。但是趙諶卻還要親自去迎接一個不及弱冠的少年人，甚至還要求自己也跟著一起去迎接。
為了這事，李綱早就窩了一肚子火。
餘吉躬身退讓在一邊，神情恭謹，李綱掃了他一眼，原本還覺得餘吉麵目可憎，此時一對比李林，李綱覺得餘吉臉上的疙瘩兒似乎都不那麼刺眼了。
“師父你先走！”
趙諶笑嘻嘻的讓開身，請李林先走，李林也沒多說什麼，走到餘吉身邊，李林腳步一頓，道：“你就是內廷司的餘總管？”
餘吉聞言，身子躬的愈發低了，恭聲道：“餘吉見過見過李宗主！”
李林目光灼灼的的盯著餘吉，卻沒發現餘吉有任何的不適，這讓李林不由得有些佩服起這個少年太監起來，年紀不大，入定功夫卻很是厲害。
不過，佩服並不代表喜歡。
李林不喜歡餘吉。
稱不上警惕，也談不上對手，哪怕他是被老道提起過的人。
李林隻是單純的不喜歡餘吉，就像是對娘炮那樣的不喜歡！
所以，見到餘吉這麼淡定自若，無可挑剔，李林同樣也是不喜歡，聞言，李林眉頭一挑，道：“我們見過？”
餘吉搖了搖頭，道：“不曾見過。”
李林輕哼一聲，淡淡的說道：“既然不曾見過，那你為何說見過我？”
餘吉：“？？”
趙諶：“——”
餘吉終於抬起了頭。
他說的“見過”是禮節性的問候，而李林，卻純粹是在找事。
餘吉心中有些不解，不知道李林為什麼會對他產生敵意。
卻聽李林忽然笑了起來，道：“我們沒見過，但是我聽說過你，我師父說，他的靈慧魄便是你給他送去的！”
“您師父···靈慧魄？”
餘吉一愣，一時間卻是沒有反應過來。
這天下很多人都有師父，所以這天下便有很多師父。
“嗯？靈慧魄？”餘吉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不由的麵色大變，雙目圓睜的看著李林，眼神之中滿是驚恐：“你是——”
這一刻，餘吉想起了大東山，想起了那條溪，想起了飛天巨龍，自然，他也想起了那個烤魚的老道士還有那老道士給的那條魚！
“程中、程門、青耀司——”
李林的身份來曆很神秘，餘吉費勁了很多心思都沒能查到李林的過往，自然，餘吉也沒能查到李林的師父。他從李林身上嗅到了同行的氣味，一開始，餘吉隻以為青耀司投靠了李林，直到現在，餘吉才發現青耀司一直在屬於李林！
不過，這個結果，頂多讓餘吉驚訝。
而真正讓餘吉驚恐的是李林的身份——修仙者！
而且還是那個被義父害怕了大半輩子的修仙者的徒弟！
餘吉忽然感覺自己似乎是做錯了，原本他以為李林隻是太子身邊的一個江湖幫派，那自己以內廷司總管的身份接觸趙諶，足以讓他獲得足夠的利益。現在才發現，這個江湖幫派竟然是一顆他隻能仰望的參天大樹。
那麼他的存在便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然而，餘吉卻又有些慶幸自己做錯了，若是當初沒有把消息透露給劉義，若不是自己一直釋放著善意，而是繼續與之為敵——。
想到這，餘吉便覺得一陣後怕。
沒有人比他更知道修仙者的可怕，所以，直到現在，他的房間的書案上，依然擺著一條被咬掉了一塊的烤魚。
哪怕知道給他烤魚的老道士已經死了，餘吉也不敢把那條烤魚給扔了。
“誰特麼知道那老道會不會突然從陰曹地府歸來，找我要烤魚呢？”
李林純粹隻是想給餘吉找個不痛快而已，說完話並未停留的走了。
直到趙諶從餘吉身邊走過，然後伸手拍了拍餘吉的手臂，餘吉才反應過來，抬眼看到的，是李林的背影以及趙諶安慰的笑臉。
餘吉連忙跟了上去，躬身，低頭，垂目，卻一步不落的跟在了趙諶身後。
李綱早已經坐在席上喝悶酒，明顯的心裏不痛快。
不過，李綱不痛快，李林卻看的心情大好，一屁股坐到了李綱對麵，笑嘻嘻的問道：“說吧，找我過來何事？”
趙諶眼角抽了抽，見李綱的臉色都憋青了，連忙說道：“餘吉，還是你來說吧！”
立在一邊的餘吉上前一步，道：“官家讓小的過來給太子殿下送一道口諭，邀約太子殿下前往開封府一晤！”
趙構早就想和趙諶談了，這也是趙諶急於讓李林回來的原因。
不過雙方都不信任彼此，便一直沒有談成。
前兩天李綱去找李林，實際上有商量會晤地點的打算，隻不過被李林躲了開去，這事才拖延下來。
不過，顯然趙構已經沉不住氣了。
餘吉說完，趙諶在一邊補充道：“現在的開封留守是宗澤，開封周圍駐紮著百萬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