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初試鋒芒(3)
“噗——”的一聲,短刃沒至刀柄,刃尖從那金兵後背透體而出。
就在那金兵雙目猛縮,滿眼詫然之際,李林已經抽出了短刃,順手劃過金人的頸部。
直到此時,那金人還沒想明白發生了什麼,但是,生命卻也沒有留多餘的時間容他去細想,腦袋一垂,便已經一命嗚呼,半點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
垂下的腦袋影響了他的重心,金人的屍身往前栽倒,就要落地之際,一道黑影從他身邊掠過,腳尖一挑,將那金人倒地的身體挑了一下。
那金人的身體猛地一滯,隨即輕輕的落到了地上。
無數道黑影從後山摸進了新安鎮,三五人一組,散入了房舍之中,不一會,便有那輕微的“噗噗”聲傳出。
新安鎮最高的大宅是鎮長家的宅子,也是全鎮最好的宅子,自然當仁不讓的成為新安鎮駐軍守將的生活辦公場所。
不過,在大宅頂端,還被金軍加了一座瞭望塔。
是拆掉了最高處的閣樓,以閣樓為基礎搭建。
瞭望塔的的麵積不大,中間懸掛了一口銅鍾,四周,便也隻能容得下兩人並排而立了。
站在瞭望塔中,可以將整個新安鎮一覽無餘。
新安鎮山清水秀,風景極美,而居高臨下,視野更闊,所以,在瞭望塔中值守還算是件美差。
不過,這也有白天和晚上之分。
白天能看到風景,晚上,卻隻能看到無邊的黑暗。
當然,有了腳下的燈火,偶爾看上一眼,視感卻也不至於迷失在黑暗之中。
值守的金兵看到了坐在轅門外賭錢的袍澤,看到了草場當中影影綽綽的戰馬,自然也能看到鎮中那些穿梭的黑影
“——嗯?黑影?”
金兵一愣,趴在欄杆上定睛一看,隨即身子猛地一僵,厲聲大吼道:“敵襲——”
然而,這瞭望塔太高,那些巡邏的金兵本就在吆五喝六的喧鬧,雖然聽到了這一聲厲吼,卻是沒聽清內容,隻以為是袍澤一個人值守太無聊,抬頭看了一眼趴在欄杆上的金兵,發出一陣幸災樂禍的哄笑。
值守的金兵這才反應過來,轉身去敲擊那銅鍾。
雖然身體發僵,全身發軟,四肢活動之間,更是一陣刺痛,但是值守的金兵卻還是強忍著內心的驚恐,扶著鍾杵,猛地撞向了銅鍾。
在鍾杵撞向銅鍾的瞬間,值守的金兵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落了下來,四肢的刺痛也迅速的消失,不過,渾身上下,卻還是酸軟的厲害。
然而下一瞬,金兵便發現了不對勁,剛剛落下的心,再次猛地提了起來——銅鍾並沒有被敲響!
銅鍾沒響,是因為鍾杵沒有落到鍾麵上,而鍾杵沒有落到鍾麵上,是因為在鍾杵和銅鍾之間,橫著一隻手掌!
手掌的主人,是一個臉上帶著微笑,身上穿灰色布衣的少年!
那金兵雙目猛地一縮,心中一緊,立刻舍了鍾杵,回手伸向了腰間的長刀。但是,金兵的眼睛卻一直沒有離開那少年。
少年很年輕,笑容也很和煦,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但是很明顯,能悄無聲息的摸到瞭望塔上的少年,又豈會真的人畜無害?
這金兵的眼光也很準,認識李林的人,誰都不會認為李林人畜無害。所以,在金兵刀出半鞘之時,李林的另一隻手已經握住了金兵的脖子。
在金兵的瞳孔陡然緊縮之時,一聲清脆的“哢嚓”聲響起。
金兵的腦袋頹然無力的偏向了右側。
原本緊縮成針眼一般大小的瞳孔緩緩的擴大,露出一道黑暗的深淵。
深淵中,映著李林那人畜無害的笑臉。
隻是,李林內心卻並沒有像他的表情一樣,相反,他的內心憤怒到了極致!
新安鎮有高宅,高宅上有瞭望塔,這樣的情報,斥候竟然沒有打探出。如果先前不是他見機的快,一旦鍾聲響起,整個行動將功虧一簣!
但是,鍾聲沒有響,值守金兵畢竟叫出了那一聲敵襲,自然會有人聽到!
樓下,有人奔向了窗口,但是樓下的人並沒有推開窗戶,而是又跑開了。李林眉頭一挑,下一刻,便已經從瞭望塔上躍下,一腳踢開閣樓的窗戶,正好看見一個身穿白衫的中年大漢,伸手去摘掛在牆上的金劍!
金劍旁邊的衣架上,撐著一套銀色的盔甲,李林雙目一亮,能住在這裏,穿的還是銀色的戰甲,顯然是金軍的大將!
而聽得身後的動靜,金將反手將手中的劍擲向李林,大吼道:“來人,有刺客!”
話音未落,金將迅疾的衝向了房門!
他不知道李林怎麼會從樓頂上下來,但是,對方既然能悄無聲息的摸上來,定然是武功高強之輩。
無數急促的腳步聲朝樓上而來,金將惶心稍安。
而聽到那金將喊出有刺客之後,李林同樣也不著急了,隨手接下金將擲來的長劍,然後朝著金將一劍斬了去。
那金將回身擲劍,卻是沒來得及轉身,一道金色的劍芒便已經落到了他的身上。
“噗——”的一聲,金將口中鮮血狂噴,身體像是斷線的風箏,撞到了門上。
“嘩啦——”
雕花木門四分五裂,金將的身軀去勢不減,和著破碎的木門,徑直飛出了門外,“哢嚓”的一聲,撞在了欄杆上。
小腿粗細的實木欄杆被撞斷了十多根,不過最終還是攔住了金將,沒有墜下高樓。
“將軍——”
金將的親衛衝了上來,密密麻麻,足足擠了三層樓。
最先衝上來的親衛,見金將胸前有一條從右肩到左跨的恐怖傷口,那傷口雖然沒有把金將劈成兩半,卻也差不多是開膛破肚了,而看那金將充滿死氣的臉色,明顯是活不成了。
見到這一幕,親衛們雙目赤紅,二話不說,直接揮刀朝李林殺了過來。
李林提著金劍,迎了上去,頓時間,便見劍光如蝶,在金軍之中翩翩翻飛,所過之處,血芒激湧,屍橫遍地。
金軍親衛擠在走廊上,擠在樓梯上,密密麻麻,而李林一柄金劍在手,幾乎是一步殺一人,片刻時間,便已經殺到了樓梯口。
雖然手中的劍在殺人,不過李林的注意力卻一直放在一層樓下,他要提防著有人出去報信,因為他並不知道孤騎軍的任務完成到什麼程度,而這瞭望塔是他臨時發現,所以,眼前的殺戮也是臨時發生!
而他和林影的任務,便是確保這些突發的意外不會影響孤騎軍的行動!
讓李林奇怪或者說震驚的是,這些金軍卻沒有一個人跑出去求援,竟然全部悍不畏死的朝李林衝了過來,哪怕李林身後已經伏屍數百,卻都沒有阻擋這些親衛軍絲毫!
李林卻是不知道,主將身死,身為親衛也活不了,隻能戰死。
即便不能戰死,那也會要自殺謝罪。身死則罪消,否則,不但是親衛本人,便是其親人好友都要遭受株連!
此刻,所有親衛皆成死士,悍不畏死的朝李林殺了過來。
李林卻是眉頭都沒皺一下,腳步不停,速度不減的朝樓下走去。
大宅中殺聲震天,大宅外,同樣也是不再平靜。
三百孤騎軍悄無聲息的偷襲,剛剛睡下不久的金軍即便是淺睡,卻也沒能躲過三菱軍刺的收割。而這一刻,因為三菱軍刺的特殊構造,則為孤騎軍的偷襲節約了太多的時間。
往往就是一啄一點之間,便有一個金軍喪命。
而孤騎軍都是從各軍挑選出來的尖子兵,殺人的手法自然幹脆利落,一路行來,幾乎沒有要補刀的。
短短一炷香的時間,每個人的軍刺都至少收割了六七條金軍的性命。
不過,同為軍人,金軍的警惕性自是遠超常人,而且,還有一些並未再睡,或者說還未睡著的金兵,在生死之間,卻是躲過了孤騎軍的刺殺,於是,暗殺變成了明殺!
孤騎軍都是以一敵十的牛人,而驚醒之後的金軍卻都是赤手空拳,倉促迎戰,結果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除了一些見機的快的金兵逃走,整個新安鎮留守的駐軍,十有八九都已經命喪黃泉。
“敵襲——敵襲——敵襲——”
淒厲的嚎叫打破了新安鎮寧靜的早晨,逃走的金兵驚嚎出聲。
由於營房分散,僥幸逃走的金兵,並不知道其他營房和他們的營房一樣遭遇了襲擊。
巡邏隊衝了過來,還沒來及喝止,弩箭從各個角落射出,鮮血飆飛,慘呼四起,屠殺再一次開始。
而相比外麵的情形,大宅之中的情況便血腥的多。
李林從頂樓一路殺到了一樓,走廊上、樓梯上都堆滿了屍體,一層疊著一層,一個挨一個。鮮血從金軍的傷口中噴出,彙聚成流,順著木質樓板、踏步的縫隙流下,降下一場血雨。
血雨從一開始的滴滴答答,到後麵的劈裏啪啦,再到如今的嘩啦嘩啦。
整座大宅,似乎置身於一場猛烈的暴雨。
十多個渾身是血的金軍親衛,用刀指著那個麵帶微笑,朝他們不斷走來的少年,內心之中早已奔潰。
一千親衛軍,現在就隻剩下了他們十多個人,但是那個刺客卻還能笑的出來。
他們不敢相信眼前所見,但是那劈裏啪啦的血雨,卻是不住的刺激著他們的感官和心誌。
他們不怕死,甚至,他們已經抱有必死之心,但是看到眼前這一幕,這十多個親衛再也堅持不住,嚎叫著衝出了大門。
當大門被拉開的那一瞬,耀目的白光讓所有人眯起了眼睛。
“嘣嘣嘣——咻咻咻——”
弓張弦動,利刃破空!
親衛們很熟悉這個聲音,這是宋人的弓弩!
這十多個親衛知道自己無法幸免,但是,他們眼中卻並沒有恐懼,因為他們看到了湛藍的天空,潔白的雲絮,還有那未來得及落下的下玄月。
臨死之前,看到的不再是袍澤驚恐的表情,蜷縮的屍體,猩紅的血雨,而是藍天、白雲、明月、清風,這已經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