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此樹是我栽
不管做什麼營生，首先要引起別人的注意，有人注意你了，那麼就成功了一半。
就像現這個劫道賊人，便成功的引起了李林的興趣，所以明知道對方是劫道的，卻都沒有下殺手，而是在聊天。
就連和尚和林影，也都扯著耳朵，想聽聽這貨會給李林一個什麼不一樣的答案。
大漢掃了一眼周圍，苦著臉道：“這處不是說話的地界，咱們往後退個幾十丈再說！”
這話有些莫名其妙，李林四周一掃，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同，正要問，這大漢竟然牽住了李林的馬韁，扯著馬兒掉了個頭。
“哎哎哎——我說兄弟，你這是唱的哪出啊？”
“你放心，我雖然是劫道的，但也不是那種無恥蟲賊，老子誠信經營！”
漢子不急不緩的往前走，邊走邊說道：“從這往鄭州去，還有百來裏路程，在中間，有一座峽穀，被稱之為虎跳峽，虎跳峽最窄處隻有三丈的距離，被一夥強人花大氣力，搭了一座山寨，名字叫做虎王寨。這虎王寨依山而建，鐵藜子石蛋子，陷馬坑暗哨子到處都是，可謂是易守難攻！”
和尚、影子等人麵麵相覷，感覺這壯漢腦子裏麵似乎缺了一根弦，不過李林倒是聽得津津有味，道：“那虎王寨有多少強人？”
“大概三百來人吧！”
壯漢的語氣有些不負責任，不過李林也是隨便問問，誰也不較真。
“虎王寨有兩個當家的，男的叫瘦虎，女的叫花娘——不過他們不是夫妻，這兩人雖然不是好殺之輩，但是卻都是扒皮，貪財好色，過往客商，不論男女，財貨美色都不放過！”
李林張了張嘴，道：“男的也會被劫色？”
“那是自然！”
壯漢理所當然，道：“瘦虎好女，花娘好男，他們的分工很明確的！”
“——”
壯漢掃了李林一眼，道：“特別是你這種小白臉，花娘最是喜歡，別人玩樂之後就會被放走，你這種鐵定是會要被養起來的！”
“——”
李林摸了摸鼻子，掃了一眼周圍，就連不苟言笑的林影都憋的十分辛苦，和尚更是哈哈大笑起來。
李林沒好氣道：“長得好看怪我咯！”
“別以為老子在說笑！”
壯漢掃了一眼眾人，認真道：“老子是很認真的在告誡你們！”
“告誡我們什麼？”
影子嘴角微翹，很難得的也在笑。
“告誡你們前麵有一夥人、財都不會放過的強人啊！”
壯漢有些無語道：“真不知道你們的腦子裏裝的都是一些什麼，怎麼就不會拐彎呢，就知道笑，哪有這麼樂？”
影子吃癟，和尚卻連連點頭，笑道：“我們不笑，好漢繼續說！”
見壯漢讓李林吃癟，又讓影子吃癟，和尚覺得可以跟著壯漢好好討教一下方法，互通有無，最重要的還是抱著學習的態度，所以便直接稱呼著劫道賊作好漢了。
“但是老子不一樣，隻要你們出點買路錢，老子送你們走小路，繞過這虎跳峽。雖然損失了一點銀錢，但是你們的貨物和人，老子一根毛都不動你們的，互惠互利就是這個意思！”
壯漢停了下來，語重心長的對李林道：“錢財嘛，畢竟都是些身外物，沒必要看得那麼重，你說是不是？”
李林沉默良久，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
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壯漢有些不耐煩了，道：“既然覺得我說的有道理，為什麼還不給錢？”
“呃——”
李林真找不出不給錢的理由了，唯一的理由大概就是他身上沒錢！
不過這話李林現在不想說，他還想聽這壯漢說話，挺有意思，跟說相聲似的。
“錢待會給你！”
李林有些心虛的笑了笑，道：“你繼續走，再給我說說這誠信經營是怎麼回事？”
壯漢怒道：“老子給你牽馬執韁很舒服是吧？”
李林卻是不怕什麼，兀自悠然，淡淡的笑道：“是不錯，不顛不晃，比自己騎馬舒服多了！”
那壯漢聞言，臉色一沉，李林以為這家夥要借題發揮了，暗中警惕，卻見壯漢表情肅然，一本正經道：“那你得加錢！”
“噗——”
這下連李林都繃不住了，感覺這活寶還真是有些幽默細胞，一本正經的說話都能讓人忍不住發笑，連忙道：“錢的事好說，畢竟都是身外物嘛！”
壯漢讚道：“你這少年，悟性很不錯！”
和尚強忍著笑，接話道：“道士修道，全靠悟性，小牛鼻子的悟性的確很好！”
“你這和尚不實在，想笑就笑，憋的那麼明顯還想糊弄老子！”
壯漢瞪了和尚一眼，道：“不過，看在你給買路錢的份上，老子不跟你計較！”
和尚銅鈴般的眼睛一瞪，道：“灑家跟著小牛鼻子一夥的，他給了一份買路錢還不夠，難道灑家還要給一份？”
“你們兩穿同一條褲子？”
和尚還沒說話，李林就先急著澄清了，道：“沒有的事，個穿個的。這和尚除了跟我是一夥的之外，再沒別的關係了！”
“那不就是了！”
壯漢翻了個白眼，道：“你們各走各的路，自然要各出各的買路錢，難不成還讓這小道士背你過不成？”
和尚看了李林一眼，覺得這個提議，李林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同意的。
買路錢，買路錢，要過路就自然要給錢，和尚越想越有道理，一時間，和尚也沒話可說了。
但是走路出錢這種事，和尚又怎麼可能會答應？
於是，和尚還是打算根據他的道理來，看著壯漢齜牙道：“要是灑家一刀砍了你的腦袋，你還要不要收灑家的買路錢？”
壯漢聞言大怒，跳了起來，指著邊上一條小路和林子喝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老祖宗留下的規矩，老子一直都是遵守著，你要是敢不遵守，老子不介意跟你鬥鬥！”
原本，李林還隻以為壯漢說了一句套話，下意識的，李林掃了一眼周圍的樹木，這才發現，此處的樹木明顯比別處的要小了好幾圈，有些地方，甚至還有新栽種的痕跡。
又看了一眼那條彎彎曲曲，延伸進密林之中的林間小徑，似乎也有人工修葺的痕跡，李林終於沒忍住，打斷兩人的互懟，有些無語道：“所以，這就是你拉著我們回走這麼遠的原因？”
“那是自然，前麵的樹又不是老子栽的，老子怎麼能收買路錢？”
壯漢見李林發現了，正想好好說道，卻又回過頭去衝和尚道：“老子可不是怕你，等老子跟這少年郎好好說道之後，再跟你來較量！”
和尚虎著臉道：“好，灑家等著你！”
壯漢怒道：“好啊，誰怕誰啊！”
看和尚還有回懟的架勢，李林連忙打斷兩人，道：“你們的事等會兒計較，先給我說說，這些樹都是你栽的？”
“那是自然，老子十歲開始就在這種樹，一邊種樹一邊修路，整整十年，才有今日之成效！”
漢子得意道：“從這往鄭州去，還有兩百來裏路，但是走我修的這條小路，隻有七十餘裏路程！”
李林驚得目瞪口呆，隻得遞給壯漢一個大拇指，道：“牛逼！”
“哎——你這小道士，怎麼罵人呢！”
壯漢不樂意了，道：“咱們這是各取所需，老子又沒占你便宜！”
李林連忙解釋道：“牛逼的意思就是很厲害，劫道劫成你這樣，實在令人敬佩，可沒有罵人的意思！”
“真的？”壯漢狐疑的看著李林，總覺得這少年郎的笑容有些別的意思。
李林正色道：“當然是真的，大火猛蒸啊！”
沒想到壯漢竟然聽懂了，笑道：“不敢不敢，老子那死鬼師父從小就教我盜亦有道，有付出才有回報，虎王寨那種沒本錢的買賣，老子不屑去做！”
古有“愛屋及烏”，現在李林卻是“奇屋及烏”，很是好奇壯漢的師父是個什麼樣的妖豔奇葩，竟然教出壯漢這種徒弟來。
倏地，李林心頭猛地一驚，想起先前這壯漢在山林裏似猿如虎，如履平地，顯然是身負武功。而這壯漢看似有些天然呆萌，實際上卻是缺少人際的緣故，實際上，性情很是單純，認定了的事，便是埋頭苦幹十年也要做成，從某種角度而言，此人的品格和心誌，卻是強悍的可怕！
頓時，李林還真是起了愛才之心，有一種想要把他收歸麾下的衝動！
想到這，李林便笑道：“能教出你這樣的徒弟，你師父定然也不是尋常之輩，能否給我引薦一下，我想去拜訪一下尊師！”
“拜訪倒是可以，引薦就不必了！”
壯漢也好說話，牽著李林的馬便往小路上走，李林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壯漢說話，道：“哎，哥們，聊了這麼久，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對了，我叫李林？”
“山野之人，哪有什麼正經名字，你叫我小猿就行！”
“小圓？”
李林看了一眼人高馬大，卻並不顯胖，反而顯得有點方，不由笑道：“叫小圓還不如叫小方？”
“不是那個方圓的圓，是那個猿猴的猿！”
壯漢很淡然的糾正：“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沒個正經名字，小方也中！”
“——這也行？”
李林有些無語，道：“那還不如叫方猿呢！”
“方猿？”
壯漢步子一頓，很不負責任的笑道：“這個名字最好，那就叫方猿吧！”
走著走著，壯漢忽然停了下來，回頭看李林道：“我跟你說，雖然你給我取了個名字，但是交情歸交情，銀子歸銀子，該給的買路錢你可是不能少給！”
這貨還真執著，李林哭笑不得，沒好氣道：“放心，少不了你的——對了，你住在這山野之中，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要那麼多錢作甚？”
壯漢——噢不，現在應該是方猿了！
方猿見李林不賴賬，便放心下來，牽著馬兒繼續往前走，道：“存好錢去買個老婆回來生娃唄！”
“嗯，立業成家，現在你也有了自己的“事業”，後麵的大事就是成家了！”
李林點了點頭笑道：“小夥子不錯，不過生了娃之後呢？”
“繼續劫道！”
“呃——然後呢？”
“然後？”
方猿一愣，道：“這事還真沒想過，不過應該也是存錢，再給娃兒買個老婆——可能會多生幾個娃兒，每人給他們買個老婆！”
“呃——”
李林有些不甘心，引導道：“除了這個呢，你還有什麼其他夢想——或者說其他目標麼？”
“有啊，等人多了，老子要把這條路再拓寬一下，至少得通個馬車，那時，老子的買路錢就能漲價了！”
“好誌氣！”
這下，李林徹底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