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秦慕辰還扯了扯宗鐸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趕緊說話。
宗鐸跟著秦慕辰開口道:“侯小姐不必多禮。”
侯瑩知道他們二人理解自己身體不適,就靠在了床頭,問道:“二位來此,不知是……?”
不用秦慕辰再扯袖子,宗鐸直接道:“在下想問問侯小姐,你離開大營之前,曹嶸可有什麼異樣?”
侯瑩一愣,“異樣?”
秦慕辰和宗鐸都認真點頭,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異樣……
侯瑩盡了最大的努力去回想,也依舊沒能想出什麼。
“嶸哥他……可是出了什麼事?”侯瑩不是很了解宗鐸他們要問曹嶸的事情是為了什麼,隻是本能地擔心曹嶸。
秦慕辰實在看不得侯瑩現在這幅柔柔弱弱地焦慮樣子,下意識就開始否認,“不不不,沒什麼……”
“有。”然後就這麼被宗鐸把老底掀了個底朝天。
秦慕辰:“……”個不知憐香惜玉的混賬!
宗鐸定定看著侯瑩,認真地道:“曹嶸是奉皇命假意反叛,但時至今日,他依然沒有倒戈,表明身份。”
侯瑩雙目圓睜,嘴微張著驚訝不已。
原來……嶸哥是因為皇命才會參與叛亂?!
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侯瑩因為宗鐸的話又提起了心。
時至今日不曾倒戈,嶸哥難道是遇上了什麼難事??
侯瑩咬著下唇,本就慘白的唇色被她咬出了一點病態的紅,焦急之餘又想不出個頭緒。
反而是一旁聽了半天做沉思狀的姚蕊雯說了句話:“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柯欽飛?”
“啊?”秦慕辰一臉茫然,這和柯欽飛有什麼關係?
宗鐸似乎明白了什麼,而後姚蕊雯繼續解釋道:“是我沒說清楚,應該說是因為柯欽飛差點害了侯瑩。”
秦慕辰恍然大悟,“因為曹嶸想借此機會殺了柯欽飛?”
他看向宗鐸,宗鐸沒點頭,而是垂著頭,食指彎抵在唇邊思索。
可能,曹嶸不止是為了殺死柯欽飛。
傷害侯瑩的罪魁禍首,可是齊王。
在叛軍的營地,齊王若是就此暴斃……然後安插一個叛軍嘩變,以齊王被內部叛軍刺殺的理由,誰也說不了什麼。
如果不這麼做,齊王就必須被活著帶回京城,交由宗人府審判,最後才會定罪。
叛亂最大就是斬首,可有一個持著“孝道”二字的太後,皇帝真的抵得住太後和“心狠手辣”、“殘害兄弟”的壓力?
秦慕辰遲遲不見宗鐸回應,心中疑惑片刻後一凜,應是也想到了某種可能性。
兩人對視一眼,一同站了起來。
侯瑩見二人要走,忙開了口:“殿下!伯爺!嶸哥……他……”卻也是磕磕絆絆不知到底該如何說清。
秦慕辰笑著安撫侯瑩,“侯小姐不必擔心,曹嶸應該是有他的打算,我們大致猜到了幾分,正想去驗證罷了。”
侯瑩張口想問他們猜到了什麼,卻又糾結著閉了嘴,自覺不應該多問。
最後隻得對二人點點頭,目送他們離開。
姚蕊雯對侯瑩這個多災多難的小姑娘很是心疼,也從旁安慰著陸玉均“你放心,曹鎮守不是不知輕重的人,他還要回來見你的,不會莽撞。”
這一番話使侯瑩急促的心跳暫時和緩了些許,心中依然急迫卻不再那般難過。
侯瑩捂著心口,心中默念著曹嶸的名字,靜靜祈禱曹嶸能盡快,安全的回來她身邊。
曹嶸的確該回去了。
因為齊王逃走了。
齊王又一次逃走了。
曹嶸見著被他的士兵團團圍住的風雨樓眾人,表情滿是嘲諷和不甘。
他還以為齊王對這個風雨樓樓主還有幾分別待,沒想到竟是他想錯了。
“柯樓主沒什麼話想同本官說?”
曹嶸嘲諷的神色看進柯欽飛眼裏,柯欽飛並沒有表現出曹嶸想看見的驚慌和怒罵,一反常態的極為鎮定。
柯欽飛笑了笑,道:“曹鎮守將我們圍困在這裏又有何用?您真正想抓的人,應該並不是我們吧。”
曹嶸看著他,麵帶冷笑,“你倒是清楚。”
柯欽飛扯扯嘴角,“我自然清楚,而且曹鎮守衝冠一怒為紅顏,還頗令在下欽佩。”
曹嶸怒極反笑,這柯欽飛明擺著在諷刺他被美色迷昏了頭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可惜,他從來都記得自己是何人,該做何事。
隻是沒必要跟柯欽飛這種人浪費時間解釋而已。
再談下去也沒有意義,看樣子就知道柯欽飛必然不清楚齊王逃竄向何方,他就沒必要繼續問。
幹脆一點,殺了算了。
大手一揮,士兵蜂擁而上。
曹嶸特地研究過,如何對付風雨樓,他做了想當充足的準備。
為皇帝服務的奇人異士不知凡幾,要對付風雨樓的毒,並非十分艱難的事情。
風雨樓的人是厲害沒錯,是江湖上好歹數得上號的殺手,隻不過殺手和軍隊正麵對上,束手束腳還在其次。
關鍵是他們最擅長的可是隱匿和暗殺,戰場上一片雞飛狗跳,就算隱匿的了,銀針飛到一半,就被亂刀給彈到不知哪裏去。
眾殺手千辛萬苦護著柯欽飛慢慢向著撤離的方向移動,無論如何也要把柯欽飛給救出去。
當初來到柯欽飛身邊的女子早已不見了蹤影,至於人是生是死,不得而知。
這混亂的慘烈局麵,柯欽飛冷眼看著。他手上不斷打出各種暗器,擊倒一個又一個敵人,眼底卻一直都是默然的。
仿佛什麼,都不能讓他動搖哪怕一點。
深陷重圍也一樣。
曹嶸遠遠看到柯欽飛的神色,蹙眉感到一點遲疑。
他從未見過這種人,被出賣、丟棄都絲毫不動聲色,如同根本不在意一般。
即便是齊王這樣心思深沉的人,曹嶸敢斷定,齊王若是得知他從一開始就是和皇帝一起坑他,絕對會當場暴怒。
而不會毫無波瀾。
柯欽飛的身形驀然消失時,曹嶸大概明白了什麼。
這個柯欽飛,恐怕就是什麼都不在意。
生死,得失。
任何人之生死,任何人之得失。
包括他自己。
實際上,曹嶸想的對,也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