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辰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頭緒，晃晃腦袋決定不想。
去了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對於宗鐸被圍困蘄水，秦慕辰還真不怎麼擔心。要知道，宗鐸在北疆的時候遇見的險情數不勝數，這種被圍困不過是小菜一碟。
再說了，不是還有陸玉均在？
有他，起碼不會讓宗鐸出事。
秦慕辰放寬了心前進，終於是看到了那個標誌性的建築。
他們到了。
齊王大營這邊接到軍報後立時進入了警戒狀態，整個大營圍得水泄不通，簡直要一個蒼蠅都不讓飛出去。
設了重重關卡後，方天回在自己的帳子裏踱來踱去，走到一半，一頓，抬抬手似乎要對外麵喊一聲叫個人進來。
然而他嘴又閉上，重重歎口氣，兩手複背到身後，繼續踱步。
外麵的侍衛聽著方天回來回走路的聲音，心裏腹誹這方大人都快把地給磨掉一層皮了。
方天回心中滿是不安，他總覺得應該把齊王給叫回來。
這裏是大營，相對安全，比起之後閑王來後有可能被從後頭包抄的蘄水要好得多。
可方天回想想昨日剛給齊王抵了消息後，招回來的那頓斥罵，滿腹言語又給咽了回去。
他就不明白了，齊王不知怎麼，就對蘄水那裏無比費心，無論如何都要親自留在那。
不管方天回怎麼擺事實講道理，說的輕了齊王不聽，說他囉嗦多言；說的重了更不會聽，罵他動搖軍心。
方天回不知多少次怒極反笑，動搖軍心？
這軍心已經快被齊王自己給敗光了！
身為主帥不留在大營，反而跑出去圍剿一支根本談不上大的軍隊？
齊王以為自己是誰？
中軍帥帳又是做什麼的？！
方天回氣得想吐血，麵對著齊王還一句話都不能說，麵對士卒和將官又不能多言，生怕真動搖了軍心。
此時方天回無比後悔當初把李達當了棄子。
雖說李達和他政見不和，好歹思維在一條直線上，彼此說話都能理解，哪怕理解帶來的是極為犀利的針鋒相對。
陡然之間無人能理解自己的一切想法，方天回竟覺得有幾分茫然。
如果柯欽飛肯和方天回交流交流，大概方天回就不會有這種感慨了。
畢竟柯欽飛相當不希望方天回把齊王給叫回來。
之前從京城來的女子——尹欣——有些好奇道：“樓主……不希望齊王殿下早日回營？”
柯欽飛青紫的右臂放置在桌上，左手拿著一根針緩緩在燭火上轉動。
“齊王若回來，會更安全。”
尹欣似乎明白了什麼，手執一盞燈移動到柯欽飛的近前，“樓主是不希望齊王……能夠安全無恙？”
柯欽飛聽著如此直白的話，輕笑了下，手中針尖漸漸沒入右臂皮肉，“話不要說的這麼不好聽，本座不過不希望殿下回來的太早，錯失了剿滅長寧伯的良機罷了。”
燭火襯著尹欣的嘴角凹陷下一個暗暗的弧度，“樓主說的是。”
齊王本就是自願要留在那，別人逼也逼不得。
蘄水這個地方，齊王不想離開，又想要離開。
不想離開當然是想一舉殲滅在這山澗中的撫遠軍，最好就是能親眼看著宗鐸去死。
想離開……
齊王手放在奏報上，上麵寫著上一次圍剿失敗而死去的士兵。
諷刺的是，這些人大多不是死在撫遠軍手下，而是那些……可以說是現在這裏的齊王軍隊心中噩夢的蟲群。
後期從大營調來的士兵不懂這些同伴為何半夜裏會突然驚醒，明明已經嚇得臉色青白，卻一聲慘叫都沒叫過。
因為他們下意識地不敢張開嘴。
每個人都記得那裏發生過什麼，蟲群是他們揮之不去的夢魘。如果不是齊王一定要剿滅這裏的撫遠軍，懲處逃兵的手段又凶狠，不知這裏還能剩下多少人。
齊王抿緊了唇，他一定要就在這裏的原因……也和這個夢魘有關。
他不是不知道，外麵已經流傳開他們遭了天譴的傳言。
蟲群的出現，既是對他們兵力上的削弱，也是對他們軍心上的打擊。
天譴……即便是現在的軍隊中，也有人在私下裏談論著。
人們害怕未知，親眼見過慘死於未知的幸存者會更驚恐。為了緩解自己心中的恐懼，通常人們會選擇一個能安慰自己的說法。
哪怕不合常理，哪怕荒誕不羈。
天譴論逐漸蔓延開來，再不遏製隻會讓齊王陷入兩難。
他們已經處決過一個談論天譴的士兵，可人言不是能夠用殺戮止住的，一個不慎還有可能導致軍隊嘩變。
“道路以目”不是好詞，更不是齊王想要的結果。
所以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破除這個噩夢。
如何破除呢？
齊王仰頭，看向山澗裏的人。
既然說天譴是因為和朝廷軍隊開戰而起，那他就必須從此處入手，將這些撫遠軍殺死在這裏！
他必須贏下這場仗！
如果他贏了，誰還能說他違逆天意？誰還能說老天在給他天譴？！
柯欽飛派去保護齊王的殺手這幾天一直在齊王身邊，暗中觀察著齊王。
以及齊王的暗衛。
殺手納悶了不是一天兩天了，明明齊王有暗衛護身，怎麼那天蟲群爆發，一個暗衛都沒現身？
他們就如此肯定他這個殺手連同那幾個侍衛能保護好齊王？
陷入困惑的同時，殺手和莫為有了同樣的疑慮。
這些暗衛……究竟是不是真的來保護齊王的？
相比而言，殺手知道的更多，也更能察覺出問題。
最大的疑點，就是齊王從來沒有用過這些暗衛。
明明暗衛能力極強，以他們的能力和忠誠度，如果能調動去暗殺宗鐸，效率會比風雨樓高得多。
殺手一邊想一邊自嘲，他何嚐不知柯欽飛根本對刺殺宗鐸沒有興趣，隻對殺死陸玉均有十足的興致。
越想越不明白，殺手一咂嘴，抱著懷中匕首，窩在樹上閉上了眼。
他需要暫時休息一下，齊王的安全，先交給這些暗衛好了。
反正他們樓主就沒有想保護這位剛愎自用的殿下，以為他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