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玉均的出現,在這場婚宴上是一個絕對的意外,比女子出現要芮欣兒償命尤甚。
特別是芮欣兒。
當陸玉均的聲音傳來時候,她整個人都悚了一瞬,之後也是鋪天蓋地的惡意,滿心是想要將麵前這個男人置於死地的念頭。
可惜的是現在她沒有這個能力。
要殺死陸玉均,隻有天時地利人和皆全才好,就算是上一次天時地利,風雨樓的人也沒能殺死陸玉均。
此時的芮欣兒在心中不知痛罵了柯欽飛等人多少遍,簡直要把柯欽飛列為在陸玉均之後第二想除掉的人。
這麼一個辦不成事的廢物,留下來何用?!
可目前芮欣兒什麼都做不了,隻能靠著陸玉均在她麵前耀武揚威。那瀟灑恣意的姿態那般抓人眼球,讓人一刻都不想放開在他身上的視線。
陸玉均將女子——茯夢帶到一把空的椅子上坐下,而後對著高堂上坐著的威遠侯和侯夫人深深一禮。
“小子多日未拜見二位,還望侯爺和夫人海涵。”
威遠侯冷著臉,連侯夫人都是淡淡的臉色,和宗鐸的表情像極了。
陸玉均笑看著二人,臉上的表情和以前沒有太大區別。
下一刻,威遠侯突然笑出了聲,哈哈的豪放笑聲幾乎能衝破屋頂,侯夫人也抽出手帕,按著嘴角,擋住那深深的笑。
威遠侯從高位上走下來,用力的拍了拍陸玉均的肩膀。也正是太用力了,拍得陸玉均胸前的傷口都隱隱發痛。
“好孩子!回來就好!”
約莫是那一瞬間疼得臉色不對勁被宗鐸看了出來,他幾步上前微妙地擋住了威遠侯拍下來的手,道:“父親,軒鬆勞頓,應該下去休息。”
威遠侯瞥了兒子一眼,切,有了媳婦忘了爹的混小子。
讓人下去休息這件事理所應當,沒必要攔著。威遠侯擺擺手,就走過來一個下人,領著陸玉均要離開大廳。
可有人不願意陸玉均就這麼離開。
當然,陸玉均也不想就這麼走。
芮欣兒立時發難:“此人來路不明,應該立刻拿下!”
宗鐸眼神冰冷地盯住芮欣兒,被心上人這般看著,芮欣兒隻覺得壓力和心痛一齊襲上心頭,痛的不能自已。
陸玉均揮開下人,笑眯了眼睛對芮欣兒道:“我也有事想請教芮二小姐。”
“注意你的措辭!”芮欣兒高昂著頭,姿態傲然,“我是威遠侯府的世子妃!”
陸玉均眨眨眼,做出了然的樣子,看向威遠侯夫婦,“是我之錯,世子妃……”
話說到一半被宗鐸打斷,他冷冷道:“她不是侯府的世子妃。”
芮欣兒震驚地看向宗鐸,似是不懂為何到了此時他們分明拜了堂,他卻還不肯認她做妻?
宗鐸不理會她的眼神,侯夫人雍容地走上前來,笑得溫文典雅,“三拜未齊,欣兒,你可不能壞了你自己的名聲。”
壞了她自己的名聲?!
天地都要拜下去了,她人都被送到了威遠侯府,此時在眾人麵前說她還不是世子妃!
她還有什麼名聲?!
芮欣兒倔強地抬起頭,眼神中除了恨意,還多了微不可查的脆弱,“夫人,我的庚帖是和世子交換過的,怎麼能如此輕率地就說我不是世子妃!”
侯夫人抿了抿鬢角,笑道:“欣兒說笑了,庚帖交換了沒錯,了禮尚未成,自然話是不能那麼說的。”
芮欣兒還待開口反駁,被陸玉均一句話堵了回去:“夫人可否容我問芮二小姐一句話?”
侯夫人慈愛地看了陸玉均一眼,點點頭,“你們年輕人自己說說話,我們這些老骨頭就不插嘴了。”
然而陸玉均想問的卻是:“不知芮二小姐可知道,柯欽飛此人?”
現下芮欣兒已然明白,這裏是沒有人會幫她的,這個大廳不是她的家,沒有她的父親母親為她保駕護航。
她必須靠自己!
芮欣兒冷笑不已,“什麼人的名字都來問我,髒了我的耳朵!”
陸玉均不在意芮欣兒的言辭狡辯,依舊笑道:“那不知芮二小姐可認得這個東西?”
說著,陸玉均在袖子中拿出了一樣東西,金光燦燦,是一個小小的金色牡丹。花朵的正中央鑲嵌著一顆明珠,是一顆價值連城的白色夜明珠。
芮欣兒身形一僵,她如何會不認得這個?可她又如何能承認?
她幹脆搖頭,怒斥道:“你休想拿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來誣陷我!你以為我是誰?!”
“誣陷?”陸玉均作訝然狀,“在下豈敢誣陷國舅爺的千金小姐?”
這個“千金小姐”被著重讀出,聽起來的的確確就是在諷刺她根本不被宗家承認的世子妃身份。
陸玉均的笑容落在芮欣兒眼裏,讓她眼睛陣陣刺痛,心中更是發緊。
這個人怎麼就不去死?為什麼還活著?!!
芮欣兒幾乎瘋魔,隻靠著袍袖中緊攥著的手指甲嵌入掌心的刺痛來維持理智。
“所以,請芮二小姐回答在下,是否認得此物?”
芮欣兒緊閉著嘴,不發一言。
即便她不承認,也是有別人認得這個東西的。這朵鑲嵌著夜明珠的金牡丹是皇帝親自賜給芮欣兒的,在場的賓客中不乏認識此物之人。
更重要的是,應該好好保留在芮欣兒手中的禦賜之物,為何會在陸玉均手中?
賓客中開始竊竊私語,大廳中一時嘈雜起來。芮欣兒手中沁出了冷汗,激得掌心的傷口痛癢難當。
如何就落到了這般田地…
見她死瞪著自己不說話,陸玉均聳聳肩,將金牡丹交給宗鐸,淡笑道:“此物是從柯欽飛手中奪來,想必世子明白個中含義。”
他還是叫自己“世子”……宗鐸收攏指掌,金牡丹被他牢牢握在手中,語調平板而幽深,“我明白。”
轉身,宗鐸對威遠侯和侯夫人鞠躬一禮,隨即召開侍衛,“將芮二小姐送回芮府。”
“宗鐸!!”芮欣兒的心情僅憑震驚已經無法形容,她腦中嗡然一片,眼中含著淚,幾乎映不出宗鐸的影子。
“你怎能……你怎能……?!”
怎能如此對我??這半句話被芮欣兒哽在了喉口,拚著最後的尊嚴不讓自己祈求宗鐸的憐惜。
更加諷刺的是,宗鐸的視線從始至終都沒有投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