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與不信,陸玉均不過隨意笑笑,“左右已經住了這麼久,何必現在還問。”
又是不正麵回答他。
每次遇上一些問題,陸玉均總能以這種顧左右而言他的方式不予回答。
“那換個地方住。”
嗯?陸玉均眨眨眼,隨後擺擺手,“不了吧,都住習慣了。”
立刻反駁回去:“江湖兒女浪跡天涯,哪裏住不慣。”
陸玉均:“……”
什麼時候宗鐸也這麼直白了……?說好的心照不宣、彎彎繞繞呢?
宗鐸表示他沒心照不宣,再彎彎繞繞就沒個成功的時候了。
陸玉均咂咂嘴,“今日薇兒大婚,現在改住處也麻煩,等過兩天吧。”
“不麻煩。”話音剛落就堵了回去,“隻需要你人過去就行。”
走兩步路總是很簡單的。
“……那我住哪?”
據他所知,一些房間其實都沒好好收拾過吧。就算他自己不在意,可堂堂威遠候府有這麼對待客人的??
原本這個理由可以幫他拖一拖,然而……
“住我那。”
……啊?
陸玉均有點懵。
“……住哪?”
“我那裏。”
陸玉均眼睛有點眨不動了,“這……不太好……”
“有何不妥?你我相交甚篤,抵足而眠又有何妨?”
陸玉均牙都咬起來了,他還沒想這麼快就住進去啊!他很有自己是進了狼窩的預感!
雖然他這幾日很是喜歡撩撥一下世子殿下,可是他還沒有直接把自己給打包送出去的覺悟。
正當他暗暗歎氣想著怎麼脫身的時候,遠處逐漸傳來了喜慶的樂聲。
迎親隊來了。
吳七正胸前掛著大紅花,一路騎在馬上接受道路兩邊眾人的恭喜,麵色紅潤還帶著傻笑,一看就是個新鮮出爐的傻新郎。
終於到了威遠候府的門口,想著很快就能接到媳婦兒回家,不由得激動得臉更紅了。
按照習俗,新嫁娘出門是要被兄長背出去的。
所以在樂聲傳來的那一刻,陸玉均迅速脫了身。
來到莫薇袇這邊,看著莫薇袇那張帶著些許淚痕的小臉,他心中有感慨,也有欣慰。
“以後就要好好和阿正過日子了。”
莫薇袇直接伸手蹭蹭眼角,撅著嘴道:“知道了,爹娘不知跟我說過多少遍了。”
陸玉均捏了捏她的鼻尖,注視著她皺起來的鼻子,“那我也要說。”
莫薇袇伏在陸玉均背上,寬闊結實的背脊讓她有了到一絲小時候的感覺。
這就是那個會背著她到處跑的哥哥,是那個她受了委屈會抱著她安慰的哥哥,是那個被訓了也還是要護著她的哥哥。
莫薇袇哭紅的眼角微微挑起,難得露出一些笑容。
她微側過頭,一點點的側臉貼在陸玉均的背上,心中充滿著安心。
當陸玉均背著她走出大門的時候,莫薇袇看向正等在那裏,等和接她回家的吳七正,隻覺得自己這輩子都知足了。
有和藹的父母,找到了疼她的哥哥,現在嫁給一個念著她的丈夫。
夫複何求?
將莫薇袇交給吳七正的時候,陸玉均是真的有些舍不得的。
好歹是自己的妹妹,如果早知道悠兒就是薇兒,恐怕他會更為難吳七正一下。
陸玉均忍著內心的傷感,跟著迎親隊漸漸走遠。
宗鐸走在他身旁邊,“吳宅裏侯府不遠,日後可隨時見到。”
因為送親需要兩個人,可莫薇袇的兄弟就陸玉均一個,莫錚又不能直接去,最後居然就讓宗鐸跟了去。
吳七正得知差點嚇得沒從馬上摔下來。
聽聞宗鐸的安慰之語,陸玉均如何不知這些?不過是尋了多年的妹妹陡然出嫁,心中總有些不適罷了。
莫薇袇到了吳宅,陸玉均和宗鐸也隻停留了一會兒。吳宅中道喜之人甚多,認識宗鐸的更多。
若不是礙著成親的禮節,早就不知多少人圍著宗鐸要“喝一杯”了。
陸玉均悄然從人群中抽身,來到了門外,看著街上剛才看熱鬧的人群漸漸散去,心中的不適感愈發重了。
宗鐸也終於從吳宅出來,方踏出大門就見到陸玉均平視前方,卻眼神渺然的樣子。
站在他身後半晌,終究還是攔住了陸玉均的肩頭,“回去吧。”
陸玉均沒動,也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才輕輕一笑道:“嗯。”
吳宅內的喜慶聲音都和他們漸行漸遠,肩頭的手一直扣在那裏,分明顯露出一種保護。
雖然陸玉均其實沒那麼脆弱,可他沒有拒絕,分明是將自己置於宗鐸的領地之內。
路上的行人不多,卻也不特別少。
宗鐸的動作很平常,尋常兄弟相稱的人都這麼做過。
充其量不過是讓人覺得這兩人的關係真好。
可那是平常人。
宗鐸不是平常人。
他的一舉一動都牽涉眾多,特別是那些盯著他不知多久的人。
“哐啷”一聲,一個花瓶被砸碎,整個花瓶被摔得粉身碎骨,淩亂的碎片四處亂濺,甚至有些細小的渣子飛濺而上,劃破了那個砸碎花瓶之人的手背。
芮欣兒痛得叫出了聲,猛地抱住那隻被劃到的手,眼見著手背上的小口子漸漸滲出了鮮血。
傷口其實很淺,不過就是割破了一點皮和稍微透了點血。這種傷,不過兩日就能好了。
可她是芮欣兒,當今國舅最寵愛的小女兒,她怎麼能受任何一點點傷、哪怕一點點的委屈呢?!
芮欣兒氣上心頭,怒氣橫生之下抬手就對著給自己拿著藥過來的丫鬟就是一耳光!
丫鬟挨了耳光卻半個字不敢說,立即唯唯諾諾地跪了下去,不顧地上還遍布著瓷器的鋒利殘碎。
丫鬟的膝蓋眼見著一副表麵就浸出了血紅,可芮欣兒又對著她打了一耳光!
“怎麼辦事的!我都被劃傷了,你現在才來!想疼死我嗎!”
丫鬟直接俯下.身頭緊貼地麵,求饒道:“奴婢不敢!奴婢隻是找藥膏費了點時間,求小姐恕罪!”
芮欣兒胸口憋著一股氣,可讓她生氣的人沒捏在她手裏,那就隻能讓這些被她捏著的人來當出氣筒了。
丫鬟被另外的人拖了出去,膝蓋一路蹭著地上的碎片,在地上拖行出一道長長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