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衡不明白太後怎麼能這麼淡定，“太後，您就一點都不擔心？”
“擔心有用嗎？”太後逗了下鳥兒，鳥兒清脆地叫了一聲，也逗得太後跟著笑起來，“人家說什麼都是人家自己知道，咱們用不著庸人自擾。”
“這怎麼能是自擾呢？”芮衡反駁道：“如果他們要做點什麼對我們不利的事情，我們好今早防範啊。”
太後瞥了他一眼，“你怎麼防範？”
芮衡詞窮，“這……那總也是知道了好些。”
太後輕哼，“你就是急性子，耐不住。學學芮城，別總是咋咋呼呼的。”
芮衡不耐煩地回道：“芮城？就那個庶出的廢物。”
“庶出的也不都是廢物，看看你那個小兒子，不就挺好的。”
芮衡有些不自在地往後坐了一下，道：“您也別調侃臣，這不是一回事。”
太後接過旁邊宮女捧著送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淡淡道：“怎麼不是一回事。你啊，回去好好和輕語道歉，別總是想著那些個年輕漂亮的。”
芮衡撇嘴，“年輕漂亮看著都舒服，不像那個整天端著個架子的‘大小姐’。”
帕子被太後用力一扔，直接扔到了芮衡的臉上，毫無防備之下芮衡還嚇了一跳。
“太後？”
太後蹙起眉瞪他，“你給哀家記好了，輕語是你的正妻，先帝欽封的一品誥命！就算你現在身居高位，她也容不得你輕視！”
芮衡突然被太後這麼一頓教訓，氣勢蔫了下來，擺擺手道：“好好，臣回去……回去道歉好吧。”
聞言，太後變回了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坐到了椅子上，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先把你該做的、能做的做好了，再想其他的。別整天不務正業，就知道七想八想。”
芮衡想辯解自己不是亂想，但是剛被訓了又不敢開口，話到嘴邊繞了一圈還是憋了回去。
太後還能不知道他的性子，放下茶盞淡淡道：“行了，你要說的哀家明白，宮裏的事你不用操心。”
芮衡應了一聲，然後想起了自己這次來的目的，開口道：“那……太後，欣兒的事？”
對芮欣兒的事太後還是很上心的，一來芮欣兒是她比較喜歡的一個侄女，二來，她對威遠候府的兵權，十分感興趣。
“欣兒的事哀家提過，被皇帝給打了哈哈。哀家明天會再去一趟，這回，皇帝就別想再忽悠過去了。”
芮衡一聽就開心地笑了，“就知道太後出馬肯定沒問題。”
“用不著拍馬屁。”
芮衡嘿嘿笑道：“臣可是真心實意，哪是拍馬屁呢。”
太後輕哼一聲，“你當然是真心實意，趕緊回去吧，把輕語給哀家哄好了。”
“是！”芮衡連忙起身，作揖道：“那臣告退。”
太後一手撐著額頭，一手輕輕擺了擺，“去吧。”
芮衡向後幾步，轉身退出慈寧宮。身後一直給太後捶肩的女官紅綾輕聲道：“太後可是乏了？”
太後輕歎一聲，“老了，身子骨撐不住了。”
紅綾捶動的手愈發輕柔，“太後鳳體康健，怎麼會老呢？”
輕笑一聲，太後放下撐著額頭的手，“就你嘴甜。”
紅綾抿唇一笑，“婢子又沒偷吃糖，嘴哪裏會甜。”
“小機靈。”太後被紅綾逗得笑出了聲，起身道：“哀家的玉鬢釵呢？”
紅綾立刻轉過身，從眾多匣子裏找出了一個，打開之後拿出裏麵的玉鬢釵，道：“太後，這呢。”
太後並未接過，而是輕笑道：“賞你了。”
紅綾眼睛頓時一亮，跪地謝恩道：“謝太後！”
“起身吧。”說著微微伸手，紅綾立刻站起來扶住太後的手，一路走進了臥房。
紅綾小心地為太後放下床帳，放好香爐裏安神的熏香，靜悄悄地走出房門。
房門外，紅綾囑咐另一個小宮女好好在門口看著，自己就離開了慈寧宮。
從慈寧宮到坤寧宮的路要拐很多彎，幾乎是有點想讓人迷路的那種七拐八繞，紅綾卻記得比誰都清楚這條路。
坤寧宮的人早就在等紅綾了，她一到門口就被迎了進去。皇後正坐在椅子上，像是專門在等她的樣子。
紅綾連忙跪下行禮道：“奴婢見過皇後娘娘。”
皇後笑道：“快起來，別總是跪著。”
紅綾道一聲謝恩後站起身，將自己今天聽到的東西都告訴了皇後。皇後麵上還是溫婉和善的樣子，笑著說：“就這點事？”
紅綾猶豫了一下，然後道：“還有之前送去禦書房的補湯……”
皇後抬起頭笑著看她，問道：“補湯怎麼了？”
“補湯裏……太後好像放了點東西……但是奴婢不知道有什麼！真的不知道！隻是……隻是看著好像是放了什麼。”
皇後笑容雖然未變，眼神卻驟然變得冷冽非常，“你說的都是真的？”
“句句屬實！”
皇後深吸了一口氣，喚道：“茉婷。”
立在皇後身後服侍的茉婷躬身湊向皇後身側，皇後悄聲對茉婷說了什麼，茉婷連應了幾聲“是”。紅綾戰戰兢兢，她們說話聲音又小，是半點沒聽到。
吩咐完，茉婷就退了下去。皇後歎了一聲，道：“多虧了紅綾你，不然本宮還不知道要怎麼辦呢。”
紅綾忙告罪道：“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娘娘對奴婢有恩，奴婢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報答娘娘的！”
皇後輕笑著搖頭，歎道：“這都是哪年的老黃曆了，你還總是掛在嘴邊上。”
紅綾一臉堅定，語氣也有了些底氣的感覺，“奴婢是有恩必報的人，絕對不會背叛皇後娘娘的！”
“如果人人都像紅綾你這樣就好了。”皇後感慨。
紅綾小心地垂下了頭，“那補湯，娘娘打算……”
皇後垂下了眼瞼，淡淡道：“他們都敢這麼下手了，我不回敬一下，豈不是顯得我太膽小了。”
紅綾有些替皇後擔心，“可是娘娘，現在和太後翻臉，是不是……對您不利？”
皇後輕輕搖頭，“你以為我不和她翻臉，她就會對我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