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聰明人講話都很輕鬆,陸玉均也不打算繞彎子了,直言道:“世子想問什麼盡管問,在下知無不言。”
雖然陸玉均覺得憑借朝廷的暗探,也不一定就有什麼消息是他有而宗鐸不知道的。
“陸少俠可知蔣集的書信來往?”
蔣集就是睦州那個裏通外敵的監察官。
陸玉均向身後一倚,靠在了椅背上,道:“這個世子應該更清楚才對吧。”
“可是僅知道書信往來,而並不清楚書信究竟藏於何處。”
“世子是想問在下是否知道蔣集的書信藏匿地點?”陸玉均挑眉問道,“還是說,世子有什麼別的想法?”
宗鐸靜靜飲下一口茶,道:“若我說二者皆有呢?”
半晌,陸玉均突然笑了一聲,道:“世子好大的胃口。”
樓玨的人來的很快,蔡客西也知道了自己被抓之後,那個繼母和弟弟的表現。哪怕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對蔡正福竟然真的聽了他們的話而對自己這個兒子置之不理感到無比悲憤。
許闊飛畢竟老練,哪怕悲憤也還是十分冷靜。自己這邊有了威遠侯世子的幫助,區區一個蔡家還能翻到哪去?
“許老板對我們提出的條件可能答應?”赫犀甕聲甕氣地問著,語氣不是太好。原本他就不喜歡和大淵人打交道,偏偏大汗非讓他過來,說什麼作為第一勇士的他過來,才能顯示部落的誠意。
對睦州的軍隊有誠意還罷,畢竟是人家的手下敗將,和這些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奸詐商人有什麼誠意可談?!
簡直是對他勇士之名的侮辱!
許闊飛不是看不出赫犀眼中的鄙夷,可是經商這麼多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什麼樣的苦沒吃過,幾個白眼對他們遠大無比的未來而言,算得了什麼?
“赫犀勇士,我們對於科木台大汗的條件沒有任何意見,待到互市開放,盡管來提貨便是!”
“嗯,算你們識相。”赫犀將茶一飲而盡,連一滴都沒剩下,茶在大漠中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好東西,可不能浪費。
站起身來,赫犀人高馬大的身板直接將許闊飛整個人都籠罩在陰影裏,“互市過不了幾天就沒問題了,你們就盡快準備貨物吧。還有,鹽巴和茶葉一定要多!”
“那是自然的!我們絕對能滿足您們的要求。”不就是多嗎,陳茶他手裏多得是!
“告辭!”撂下一句話,赫犀轉身就走,許闊飛行著禮還隻彎了一半的腰硬生生僵在半空,一句“慢走”也憋在喉間。。
“蠻夷之輩!”待人走出院門,許闊飛冷笑著一甩袖子,對旁邊早就捏緊了拳頭的蔡客西肅聲道:“客西,小不忍則亂大謀,記住今天的一切,任何細節都別放過!”
“舅舅……”他之前好歹也是蔡家嫡長子,哪怕後來不受寵,也沒人敢這麼給他甩臉色。
“今日之辱,明日之榮。你若能忍得,又有現在這樣千載難逢的機遇,將來,沒人能再像今天這樣對你!”許闊飛拍上蔡客西的雙肩,用自己摔打出來的經驗教導著自己唯一的親人。
“客西記住了!”蔡客西咬著牙關,臉還是有些發紅,隻不過剛才是氣得,現在是激動。
忍!
“……他們說到的隻有這些,現在雖老實,野心卻也不小。”一個人站在宗鐸對麵,將許闊飛和蔡客西與科木台部的對話複述了一遍。待那人抬起頭來,原來就是跟在許闊飛身邊的助手。
什麼“沒有任何人”?朝廷一隻手就能碾死你們這樣的不知多少個,小小商戶,未免太狂放了。助手心裏冷笑不已。
宗鐸“嗯”了一聲,沒說其它的話,隻抬手示意他下去。
朝廷要利用許闊飛和蔡客西叔侄倆,但是商人重利,又不像官員隨時有把柄被抓在手裏。要放任他們自己和胡人交流,朝廷是萬萬不能放心的。商人倒賣武器、賣國求榮的例子不是沒有,前車之鑒,後車之師。於是這釘子,就是朝廷監視許闊飛二人的手段之一。
若是有任何風吹草動,釘子紛紛豎起來,將這兩人紮成篩子都是輕的。
那人下去的時候,陸玉均剛好上來。二人擦肩而過,陸玉均也覺得這人眼熟。再看他剛才走出來的位置,心裏清楚了幾分。
陸玉均進屋之後直接將一張紙條交給了宗鐸,道:“這是你要的東西,不過如何取出來還是要靠世子想辦法了。”
宗鐸接過紙條,上麵隻簡單的寫了一個地址和結構圖。
不意外陸玉均和樓玨隻肯做到這個地步,宗鐸收齊了紙條,問道:“可還有其他消息?”
“互市就在後天開始,樓玨的人傳消息過來,說紮裏吉部和也力部的人已經開始集結。”
“到哪裏了?”宗鐸嚴肅問道。
“就在合山。”
合山裏睦州不算遠,但也不近。地勢也不怎麼好,算不得什麼兵家必爭之地,所以向來朝廷都不怎麼重視。大概是他們認為自己是能打個措手不及的,所以才挑了那麼個地方。
既然他們自己找死,那就讓他們去死吧。
幾道調令分發下去,周邊幾個衛所紛紛出動。另一邊的科木台部的勇士也磨刀霍霍,盯著紮裏吉部和也力部的方向,想想對方的牛羊和女人,眼裏直放綠光,簡直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幸月末,睦州的天氣已經足夠寒冷。紮裏吉部和也力部的人都在合山集結,就等著一鼓作氣衝進睦州,一鼓作氣打進大淵,成就不世之功!
“哼,科木台那個膽小鬼,隻知道抱淵朝的腿,連堊族勇士的骨氣都沒了!”紮裏吉提起科木台就是不屑地冷哼,堊族勇士當年橫掃中原,誰人能敵?就算現在沒落了,也不應該連骨氣都沒有!
也力在一旁附和,“他科木台膽小,倒是連累著我們整個堊族的名聲。就他那副老實狗的樣子,指不定淵朝那邊是如何看不起我們整個堊族的呢!”
紮裏吉抽出腰刀狠狠一劈在旁邊的一節樹根上,惡聲道:“且讓他們得意去,等我們堊族勇士的鐵騎殺得他們血流成河,看他們還能不能目中無人!”
“對!殺他們個血流成河!”
紮裏吉和也力的打算,科木台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