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黯然離開

第一百二十八章 黯然離開

可他最終,還是失望了。

在陳二旺的號召下,跟著他前來龍威鏢局的那百餘人中,連通陳二旺在內,竟然沒有一個人相信他。

在他的話出口以後,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這般情景,讓丁牧心頭苦澀更甚。

他的臉上憨傻笑容愈發的濃鬱,輕輕轉頭,他此時竟然生出了一種眾叛親離的感覺。

這些人不相信他,沒關係,孤身一人,孑然一身的時候,他經曆的多了,無非就是恢複到從前那般狀態而已。

他需要的也不是他們的信任,而是想要知道整個龍威鏢局之中,還有沒有一個是不那麼愚昧的。

可眼前的情景,他也隻能是長歎一聲了。

悄然轉身,丁牧沒有絲毫遲疑。

他的視線放到了龍威鏢局總鏢頭劉遠山的身上,這個老人,在丁牧眼中一直都是一個和藹睿智的人,隻要劉遠山還相信他,他就仍然願意為龍威鏢局鞍前馬後,肝腦塗地。

丁牧的眼神複雜,劉遠山的神情也好不到哪裏去,兩人互望,目光交彙,半晌以後,他們的視線才交錯開來。

“劉總鏢頭,不知道您還能不能夠相信我!”

他的話一出口,劉遠山的神色就表現的更複雜了。

肖勝所說,滴水不漏,有理有據,若是肖勝沒有說錯的話,那丁牧就是他的殺女仇人,麵對如此大的仇恨,他劉遠山沒有當即暴起,對丁牧動手,就已經是極限了。

現在丁牧竟然問他,問一個失去了女兒的父親,相不相信他。

這樣一個問題,他劉遠山要如何來回答呢?

此時的他不再是龍威鏢局總鏢頭,他關心的不是龍威鏢局的歸屬,而是他女兒的生死。

蒼老的麵孔上流露出一抹無力的笑容,他望著丁牧,聲音之中中氣不足。

“丁牧,我隻是一個父親,一個關心自己女兒生死的父親,一個極為寵愛自己女兒的父親。不管事實到底如何,現在是我的徒弟指認你殺害了我的女兒,他所說的話,真假暫時不去分辨,你有沒有犯下這樣的罪行,暫時也不去分辨,你讓我如何相信你?就憑你口中所說的那幾句漏洞百出的話?”

“唉!”劉遠山仰天發出一聲長歎,“相比於你的話,我這徒弟肖勝的話聽著卻要更真實一些,我不想去質疑你,但也無法相信你,你走吧!”

劉遠山的話,無疑宣布了丁牧的死刑。

丁牧眼中一黯,他從來不曾想到這次回來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也從來沒有想到一個肖勝口中捏造出來的事實,就能夠讓他眾叛親離。

心中的悲傷如同天崩,突然落下,沉重到讓他有一種想要發瘋的衝動。

引頸發出一聲長嘯,丁牧抬頭望天,身上流露出來的悲愴情緒,仿佛溝通了天地,和煦的掛在天上的春日說消失就消失在了天空之上,一場春雨淅淅瀝瀝而來,春雨潤如油。

“想我丁牧活了十六載,一向行得正,坐得直,自問仰,無愧於天,俯,無愧於地,沒想到到頭來卻對一個卑鄙小人捏造的事實無能為力,蒙受如此不白之冤,整個江陵燕三州竟然找不到一個能夠相信我的人,可笑,實在是可笑。這件事的事實到底怎樣,我不想去辯駁,也無力再辯駁,公道自在人心,真相到底如何,總有一天會大白天下。”

就在這時,龍威鏢局門口,一名中年人輕輕邁步而入,他沐浴著春雨,身上濺起一層蒙蒙霧氣。

那是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壯漢,他麵容粗獷,腰掛長刀。

等到他邁步走到丁牧身邊,才擠出了一道濃鬱的笑容,他伸手拍了一下丁牧的肩膀,“丁牧,誰說整個江陵燕三州沒有一個人相信你,我呂良偏偏就相信你,相信你所說的一切。”

丁牧聞言望向呂良,搖了搖頭,“呂師傅,謝謝你!”

敢在這個時候站到丁牧麵前,告訴丁牧他相信丁牧,冒如此天下之大不韙,丁牧要說不感動,那絕對是騙人的。

隻是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哀莫大於心死,丁牧對龍威鏢局的心已死,所以不管怎麼樣,都與他無關了。

他長身而立,淡藍色衣衫沐浴著春雨,沾雨不濕,凝聚的雨水慢慢滑落,如同一滴凝聚漫長時間才堪堪落下的雨珠。

他的腰背,沒有一刻,是挺得如同現在這般,筆直筆直。

臉上的憨傻笑容消失不見,棱角分明的麵孔上掛著不可言說的淩厲,鋒芒凜凜,如同一把出鞘利劍,劍氣衝天而起。

他的視線,望向劉遠山,笑意慘然,“劉總鏢頭,我答應過劉婷,要帶領龍威鏢局發展壯大,讓龍威鏢局成為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勢力,隻是今時今日,這種情況,龍威鏢局已經容不下我,這也不算是我違背承諾,希望日後劉婷返回,您能夠代為說道說道。”

說完這句話,丁牧的雙眼突然閉起,屬於一品小宗師也有氣機彌散開來,他的氣機彌漫在整個龍威鏢局,稍加感應,就看到了老黃和他從桃源村中帶出來,與他相依為伴了足足六年的那把木劍。

木劍有一個挺難聽的名字,叫做黃牛,不過丁牧挺喜歡。

他伸出一隻手,做出禦劍姿勢,在他氣機感應中的那把木劍發出一聲根本就不是木頭能夠發出的歡快脆鳴,一個盤旋,飛上虛空,然後徑直的朝著丁牧飛來。

隻是一把木劍,卻像是有靈性了一般,飛到丁牧身邊的時候,盤旋不斷,繞著丁牧的身體一圈又一圈,半晌之後,才落到丁牧的手中。

手握木劍黃牛,丁牧的心明顯踏實了幾分,就連他心中的黯然也隨之散去了不少。

就在眾人為丁牧那一手禦劍之術驚歎不已的時候,一頭雄壯的黃牛邁著堅實的步子,從龍威鏢局後院之中走了出來。

看見丁牧,黃牛撒歡似的狂奔起來,四足每一次踏在地麵上,都隱隱能夠讓地麵出現輕微的顫抖。

黃牛口中哞聲不斷,直到跑到了丁牧身邊,這才親昵的蹭著丁牧的胳膊。

丁牧伸手摸了摸黃牛的腦袋,心中更加踏實,“老朋友,好久不見!”

感受到丁牧表露出來的情緒,黃牛老黃打了一個響鼻,蹭著丁牧胳膊的腦袋更加用力。

黃牛的平均壽命是十五到三十年,如今老黃已經有十七歲,一生算是走完了一大半,的確當的上老這個稱呼。

木劍黃牛和黃牛老黃的到來,讓丁牧心中戾氣散去了不少。

他將木劍重新挎在自己腰間,而後伸懶腰一般的伸出雙手,丹田之中的真元力在丁牧舒展筋骨的動作下,怦然爆發,一股氣浪排山倒海一般散開,衝擊的聚集在龍威鏢局中的三教九流之人全都七零八落,震撼莫名。

丁牧隻是活動筋骨就散發吹來的威勢,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丁牧實力的一鱗半爪,不少人都驚呼出聲,“一品小宗師!”

“天啊!如此年輕的一品小宗師!”

……

三教九流眾人議論不斷,所有人都在驚歎著丁牧的實力。

而此時,丁牧已經牽著老黃,在呂良的注視下,迎著春雨走出了龍威鏢局。

這個少年,注定了將是江陵燕三州江湖中的一段傳奇,也注定了會與龍威鏢局失之交臂。

呂良歎了一口氣,對著劉遠山搖了搖頭,然後邁步離去,龍威鏢局既然錯失了一次重新輝煌的擊毀,那麼此時離開,他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

之前被肖勝逼迫離開的那群龍威鏢局一眾老鏢師,一個個膛目結舌,堂堂一名一品小宗師,會謀奪一個在江湖中隻算得上九流勢力的龍威鏢局嗎?

陳二旺心中躊躇,湧出了一股極重的失落,他隱約明白了他到底錯失了什麼,可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後悔藥。

至於肖勝,則是眼中惶恐,丁牧一品小宗師的實力讓他感覺到了發自心底的畏懼,他害怕丁牧找他麻煩,一名一品小宗師找他的麻煩,他怕是必死無疑。

而劉遠山,則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模樣顯得更加蒼老,精氣神也顯得更加的低靡。

他知道丁牧所說興許不錯,劉婷並沒有死,可劉婷的生死,以及丁牧的去留,都是很讓人心痛的事情。

兩件事情不分前後的折磨著他,讓他那已是風燭殘年的身體,根本就不堪重負。

若不是他心中還想著能夠再見劉婷一麵,恐怕已經在這種要命的折騰下,直接死去了。

整件事情,真正得利的恐怕就是那群看熱鬧的三教九流一幹人等了。

沒有丁牧的龍威鏢局便已經是江陵燕三州的最強勢力,若是丁牧不曾離開,而是留在龍威鏢局之中,憑借他一品小宗師的實力,龍威鏢局一躍就能夠成為整個江湖中的一流勢力。

那個時候,哪裏還能夠有他們這些小勢力的生存之道。

丁牧的離開,可讓他們心中樂開了花,也許他們不會在此時落井下石,可幸災樂禍,卻是避免不了的。

換做是他們所在的勢力,有丁牧這樣一個舔著臉說要將龍威鏢局發揚光大的一品小宗師,他們怕是早就喜極而泣。

隻是造化弄人,世事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