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棗樹

第一百一十章 棗樹

箭竹山因為山上密布竹林,沒有一株其他樹木而出名。

箭竹一年四季常青,春夏秋冬,風吹日曬雨淋霜凍,皆改變不了箭竹青翠的姿態。

如今雖屬深秋,可一根根箭竹還是青翠欲滴,陣陣秋風拂過,從遠處看去,竹林上方就蕩漾起一陣青翠的波浪,動人心魄,讓人能夠感受到一種雄壯到極點的美感。

劉婷將丁牧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向著箭竹山上走去。

夕陽半掛在遠處的山巒上方,陽光斜灑而下,照耀在兩人身上,將兩人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讓人難免生起一種惆悵,若是能夠就這樣走到天荒地老,也是一種很不錯的選擇。

箭竹山真的不是太大,雖說也不像遠處看過去一般,像是一座山包,但是山勢不急不緩,帶著一個人爬上去,也不是太費力。

丁牧從殺掉了陶行遠以後,便陷入到了昏迷之中,如今已經過去了五天,始終都沒有醒來的跡象。

這些天不吃不喝,若不是有武嶽時不時的為丁牧度一些真元,恐怕丁牧早就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畢竟人是鐵,飯是鋼,丁牧的修為遠遠達不到辟穀的境界,三天不吃飯,還能夠過的去,五天不吃東西的話,那可就不行了。

帶著丁牧上山,劉婷遇到了很多從山上下來的人,那些人雖然傷病未去,可並沒有多少失望。

看來辣手醫仙華東明真如江湖傳言中那般,對於普通人會不遺餘力的救治。

今天天色已晚,他們雖然沒有受到華東明的救治,但是明天還可以再來,畢竟華東明是不會拒絕一個普通人前來求醫的。

那些下山的人看到劉婷一個女子,竟然能夠支撐著一個男子的身體上山,一個個紛紛側目。

有的人還好心的提醒劉婷,今天醫仙已經不會動手看病了,要看病的話,需要等到明天再來,讓她跟著他們下山,到他們家裏住上一晚,明天一早在上山求醫。

這些話,劉婷都聽在耳中,她看了看丁牧,丁牧身中劇毒,可耽擱不得,隻能謝絕那些人的好意,繼續往山上走去。

沒有看到病就下山的人,都是箭竹山附近的住戶,一般遠道而來的人沒有得到診治,都會選擇在箭竹山上住下。

當然,下山那些人中,也有一些是被醫仙診治過的人,他們拿著醫仙開的藥,一個喜笑顏開,病痛雖然尚未祛除,卻像是已經痊愈了一般,對醫仙華東明讚不絕口。

看來醫仙也並不是如同江湖傳言那般冷血無情,一個能夠如此好心的救治貧苦百姓的人,怎麼也不該是一個冷血無情之人,看來江湖傳言,多半都是以訛傳訛,不太可信。

劉婷心中很開心,似乎已經能夠看到丁牧在辣手醫仙華東明的救治下,恢複如初的模樣。

一路往上,不斷有人對劉婷表示出善意,對於山上下來的樸實人群表露出來的善意,劉婷都會一一點頭示意,表示感謝。

終於,等到太陽半遮半露之時,劉婷帶著丁牧終於爬到了山頂,看到了下山之人告訴她的那棟竹樓。

她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幾分,很快就來到了竹樓前麵。

在圍著竹樓的柵欄外,有不少人簡陋的帳篷被人給搭起,還有不少人都生出了火堆,看他們的意思,劉婷明白這些應該就是下山之人告訴她的那些遠道而來卻還沒有得到救治的人了。

環顧四周,還是沒有發現一個擁有武道修為的人,別說是下三流中的九品武者,就是會些把式的人都看不到一個,這個發現結合剛剛上山時觀察到的東西,讓劉婷心中一沉,上山時心中生出的喜悅消散一空。

想到武嶽所說,辣手醫仙三不救的規矩,劉婷的一顆心便沉到了穀底。

她搖了搖銀牙,在那些準備在竹樓附近過夜之人詫異的目光中,緩緩走到了圍著竹樓的柵欄口,輕輕推開,走了進去。

劉婷將丁牧的身體放到了竹樓外的空地上,隨即便雙膝跪地,大聲說道:“小女子劉婷,懇請醫仙出手救命。”

說完這句話,劉婷便重重的叩下一個響頭,而後起身,再次開口:“小女子劉婷,懇請醫仙出手救命。”

如此重複,很快劉婷就叩下了十幾個響頭。

竹樓外的空地上雖說全是鬆軟的泥土,可十幾個響頭叩下來,劉婷的額頭上還是有了幾縷擦傷的痕跡。

對於一個女子而言,臉龐絕對是容不得出現半點傷痕和髒汙的。

可劉婷顯然不在乎這些,額頭上的擦傷,臉龐上沾惹上的泥土,讓劉婷那張雖說不是傾國傾城,卻英氣勃勃,別有一番風情的麵孔都被遮擋住,看上去不僅難看,甚至是有幾分乞丐的模樣。

這些劉婷都不在乎,她仍舊不停的磕著響頭,每一次磕頭,都很用力。

武嶽臨走之時說過,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劉婷不知道如何才能夠表現出自己的誠意,所以她隻能夠用這種近乎愚蠢的方法,來表明自己的決心。

竹樓中,盤膝坐著一名老者。

老者麵目清臒,仙風道骨,一縷山羊胡筆直而下,應該是長時間用手捋動所致,他那一頭斑駁的頭發隨意挽在腦後,黑白兩色夾雜,如同道家陰陽二氣,玄奧莫測。

一眼看過去,恍惚中竟然會讓人覺得是天上神仙下凡,端的是仙氣撲麵而來。

在老者身邊,站著一個年齡不大的白胖小孩,他是除了辣手醫仙華東明以外,這棟竹樓中唯一一個住客,也是華東明收容的一個孤兒,是他的藥童。

當然,在那個白胖小孩的眼中,華東明是他最為尊敬的師尊,是他的再生父母。

窮苦人家的孩子一般都很早熟,那個白胖小孩的年齡雖然不大,隻有六歲,可心智卻並不像是他那個年紀的孩子能夠擁有的,老成持重的讓人害怕,若不是他時不時的會流露出一些孩子氣,恐怕沒有人會相信他隻有六歲。

這個白胖小子的名字叫做棗樹,名字聽起來有些好笑,但卻並不是華東明所取,而是他自己給自己取的。

華東明有時候覺得早熟這個名字會墮了他醫仙的名聲,想要給棗樹換個名字,可是棗樹能夠再其他事情上全聽華東明的吩咐,唯獨在名字這件事情上,執拗的嚇人。

久而久之,華東明也隻好認了自己的藥童叫棗樹這麼一個難聽的名字。

棗樹知道自己師尊的嘴硬心軟,他知道自己的師尊是這個世間最好最好的一個人,不管別人如何認為,至少他心中,是堅定不移的這樣認為的。

華東明看了看這個被自己收容下來的小孩,他的眼眸深邃的如同一潭深不見底的死水,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可棗樹卻並不曾生出那種不敢與其對視的感覺,他的眸子亮晶晶的回望著自己的師尊,白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童真的笑容。

外麵院子中傳來的聲音很大,磕頭的聲響也足夠驚人,華東明能夠聽得到,棗樹自然也能夠聽得到。

“棗樹,你去將外麵大聲呼喝的那個女子給趕出去,身為江湖中人,難道不知道我華東明三不救的規矩!竟然敢違逆我的規矩,前來求我救人,真是可笑。幸虧我今天心情好,就不和她一般計較,繞過她這一次。”

聽見自己師尊的話,棗樹立馬開門走了出去。

華東明三不救的規矩,身為藥童,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老氣橫秋的歎了一口氣,回望了一眼臉色不善的華東明,無奈的搖了搖頭,走到了劉婷麵前。

“姑娘,你還是起來吧!師尊的規矩定下來很久了,我來到這裏也有一年多的時間,可從來沒有見過師尊破例救過江湖中人,所以你繼續磕頭也沒有用,就算你今天磕頭磕死在這裏,也於事無補,所以起來離去吧!”

棗樹看了一眼昏迷的丁牧,皺了皺眉頭,又一次開口:“你可以想想其他辦法,若是其他人救不了,還是準備後事吧!”

劉婷抬頭,執拗的看著自己麵前的這個白胖孩童,堅定的搖了搖頭,拒絕了這個孩子的好意,“若是求不到醫仙出手,我身邊的人肯定會死的,他死了,我也不可能獨活,所以就算是死,我也不會離開的。小弟弟,麻煩你告訴醫仙大人,隻要他願意出手救治我身邊這個人,不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願意。”

看見劉婷的模樣,聽到劉婷的話語,棗樹聳了聳肩膀,回頭走進屋子中。

“師尊,您看要怎麼辦?”棗樹望著自己的師尊,開口問道。

他相信劉婷說的話他的師尊一定聽的清清楚楚。

華東明瞥了一眼棗樹,冷哼了一聲,“她想跪就讓她跪吧,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出手的,我倒是要看看她能夠在這裏跪多久。”

他的脾氣當真是古怪,棗樹老氣橫秋的歎了一口氣你,“師尊,那個大姐姐也挺可憐的,不如您就破例出手一次吧!我知道師傅的規矩壞不得,隻要我們偷偷的救治,不就行了嗎?”

華東明愕然的看向自己收下的這個藥童,眉頭緊蹙,“棗樹,你這是怎麼了?之前不是沒有江湖中人前來求救,可也不見你開口相幫,現在卻開口幫樓外那名女子求情,莫不是你這顆少年心春心蕩漾了?”

被自己的師傅用這種近乎打量的目光望著,棗樹心中難免有些緊張,他做賊心虛一般的扭過了頭,氣呼呼的說道:“才不是呢,我隻是覺得樓外那個姐姐挺可憐的,而且我看得出來,她和那名中毒昏迷之人都是好人,和之前前來求救的那些江湖中人不一樣。”

“真的是這樣嗎?”華東明質疑的看著自己收下的藥童,不耐的揮了揮手,“好了,但願是這樣吧!我也要休息了,你就下去吧!告訴你,別在我身上打主意,說不救,我便一定不會出手,你可別和樓外那名女子一樣白費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