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有木劍因殺意入手
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夜的小雨,青牛鎮上的汙濁被清洗了一遍,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泥土的香味。
隻是濕淋淋的街道讓走在上麵的行人全都皺著眉頭,一不小心,就會弄髒衣衫。
有的女子小心的提著自己的褲腳,走起路來極為不方便。
州府衙門門口,丁牧剛剛從中走出。
深深呼吸了一口帶著泥土氣息的新鮮空氣,牢房之中那股黴味在他肺腑之中淡去了不少。
雖然在牢房中隻待了一天,可那種感覺真不是人受的,饒是丁牧經曆了諸多生死,提起牢房中的環境都得皺起眉頭。
他活動了一下有些疲累的身體,就邁動步子往鎮東走去。
一天沒見江城,丁牧心中還挺想念她的。
他腳下極快,沒用多久就到了原來聚財酒樓所在的位置。
可是,放眼望去,他卻看不到半點之前所熟悉的景象。
滿地狼藉,一些尚未全部燒掉的木塊被雨水浸泡,變得又濕又黑。
對大火焚燒的景象極為熟悉的丁牧心中沒來由的生出一陣惶恐,大火,又是大火。.
他的雙眼有些泛紅,想到曾經的一幕幕場景,丁牧甚至是有些癲狂。
在桃源村的時候,一場大火燒掉了整個桃源村,燒掉了丁牧的兒時記憶,燒掉了丁牧的夢。
在南下江州的途中,一場又一場大火焚燒著林恒村子中那些人的屍體,焚燒著瘸子老周的屍體,焚燒著林恒的屍體。
如今,他好不容易在青牛鎮上穩定了下來,過了兩個安逸的年關,可這才剛剛立春,仍舊處在年初,他生活了兩年的聚財酒樓竟然又遇到了大火。
這是不是巧合,丁牧不知道。
他隻知道一點,隻要是他待過的地方,最後總是會被大火毀掉。
這是詛咒嗎?丁牧抬起頭,不甘的望向湛藍的天空,昨夜還下著小雨,今天就又是風和日麗的大好天氣。
丁牧不敢多想,甚至是不敢想,他不知道江城和江寧父女倆怎麼樣了?
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災星,不管走到哪都會把身邊的人害死。
雙手抱頭,緩緩蹲下來,丁牧已經哭不出聲。
一名路過的行人興許是看到丁牧有些熟悉,他走到丁牧身邊,打量了一下,才確認麵前這個不大的孩子就是以前聚財酒樓中的那個丁小二。
“丁小二?你怎麼在這裏?沒去江掌櫃的新家?”那人對丁牧蹲在原來的聚財酒樓外有些不解。
按理說,丁牧在聚財酒樓中做了那麼久的店小二,雖說聚財酒樓已經被大火燒掉,可江寧也不至於這麼快就過河拆橋吧!
丁牧敏銳的捕捉到了那人話中的意思,他突然從地上站起身,死死的盯住麵前的那個人,把那人嚇了一跳。
“江掌櫃的新家?怎麼回事,快說!”
也許是被丁牧惡狠狠的模樣給嚇到了,那人愣了一會,才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你不是聚財酒樓中的店小二嗎?怎麼你不知道這件事情?”那人還是很疑惑。
但可能懼於原本那個卑躬屈膝,任打任罵的店小二一反常態的凶狠眼神,他打消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江掌櫃的新家也在鎮東,離這裏並不遠,據說是宋家少爺宋傑遠送給他的,另外,江掌櫃的千金江城已經嫁到了江家,昨夜剛過的門……”
那人很健談,一說起來就連綿不絕,隻是沒等他把聽到的消息全部說完,丁牧就消失在了他的麵前。
一路詢問,在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傳的沸沸揚揚的青牛鎮上,丁牧很容易就找到了江府。
隻是,江府大門緊閉,漆著深黑色油漆的大門黑的觸目驚心,就像是關著的地獄之門,一道門,隔開了生死,隔斷了陰陽。
丁牧走到門口,輕輕敲了敲門,然後垂首等待。
然而,時間過去了很久,都沒有人出來開門。
他不由得再次敲響了門栓,這一次力氣用的很大,就算是睡著了的人,恐怕都得被吵醒。
又是一陣等待,江府大門依舊緊緊閉合著,丁牧附耳上去,沒有聽到一點聲音。
這種一反常態的寂靜讓丁牧皺了皺眉頭,棱角分明的麵孔上有些疑惑,畢竟這麼大的聲響,隻要裏麵有人,就一定能夠聽到,可現在毫無反應,難道江寧不在家?
斟酌了一會,丁牧還是決定先進去看看再說,他又不是賊,隻要心中問心無愧,管別人怎麼說呢。
他慢慢退後,走到莊園的院牆邊上,縱身一躍,就直接跳進了莊園中。
這近一年的時間裏,他都在靠著自己的理解修煉著萬象訣,沒有人指導他,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修煉到底是對是錯。
他隻能感受到自己小腹中那種液體凝聚出的線狀物越來越多,已經差不多有一百多條。
這種讓他覺得很熟悉的線狀物和當初打擂台時淩霄為他治傷輸入他體內的能量一模一樣。
丁牧曾經試過去調動他們,可是那些線狀物懶洋洋的懸浮在他的小腹之中,任憑他如何撩撥始終都不為所動。
慢慢的,丁牧就放棄了調動小腹位置的線狀物,反正閑著沒事,修煉了也沒有出現任何問題,相反每一次修煉以後,他都會覺得神清氣爽,那就繼續修煉就是了。
也正是這樣,他體內的線狀物才越來越多。
進入到莊園之中,丁牧佝僂著背打量了一下四周,這是一個算不上大但環境卻很清幽的地方。
在莊園的一角,丁牧看到了自己的老朋友老黃。
可能是發現了丁牧,老黃“哞”了一聲,從地上站起來,來回走動著。
要不是被繩子拴著,老黃可能已經跑到了丁牧身邊。
見到老黃,讓丁牧鬆了一口氣,他走過去摸了一下老黃的腦袋,安撫了一下老黃躁動的情緒。
“老黃,姐和掌櫃的都住在這裏吧!”丁牧問了一聲沒有指望老黃能夠回答他。
不料老黃竟然“哞”了一聲,使勁扯動著繩子要往某個地方走去。
丁牧循著老黃指出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大門口放著的兩架轎子。
一紅一黑,對比鮮明。
本能的向著那兩架轎子走去,丁牧的心中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湧出了一陣從骨子裏發出的哀傷,越靠近那兩架轎子,他心中的哀傷就越重。
等到他走到那兩架轎子旁邊的時候,那種哀傷已經濃鬱到把他壓抑的無法呼嘯。
“哞!”
老黃的哞聲悠長而淒厲,一如當初和丁牧並肩而立看著桃源村的大火。
心裏那種不祥的感覺越來越重,丁牧走到黑色的轎子前,掀開轎門。
那個有些吝嗇,有些勢力但極為疼愛自己女兒的江寧江掌櫃睜大著一雙眸子,不甘的望著什麼。
見過了不少死人的丁牧感覺到那種熟悉的死氣,就知道江寧已經死了。
他望向死去的江寧,掃過江寧身上觸目驚心的血跡,以及全身各處的傷痕,雙眼漸漸泛紅。
丁牧幾乎能夠肯定,江寧是被活活打死的,他身上的傷和當初鄧城城門口被毆打的那人何其相似?
“是誰?”丁牧幾乎是從牙縫之中擠出這兩個字,一股從未生起過的殺意在丁牧心中轟然炸開,瘋狂的彌漫在他的身上。
那種巨大的殺意洶湧澎湃到了極點,甚至是讓丁牧身上的衣袍都鼓蕩起來,咧咧作響。
他邁步走到紅色轎子前,盡管已經有所猜測,可他還是掀開了轎門。
黯淡無神的雙眼,蒼白的麵孔,嘴角扯起的詭異弧度,身前那朵巨大的血蓮花,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驚雷在丁牧胸口炸響。
“噗!”
急怒攻心之下,丁牧竟然直接噴出了一口鮮血。
他心頭的殺意在怒火的催動下越來越強烈,越來越巨大,就連他身體附近落下的綠葉都開始沿著他的身體打起漩來。
那種旋轉隨著丁牧心中越來越強烈的殺意,越轉越快。
直到他那咧咧作響的衣袍突然炸開,他身周旋轉著的綠葉才隨著散落,原本完整的樹葉竟然碎成了一地的葉片。
丁牧雙眼通紅,他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因為太過用力,指甲深深的陷入肉中,鮮血“啪啪”打落在地上,濺起一朵朵略顯淒涼的血花。
他的心中不甘的怒號著,這個世道,這個天下,難道就真的不讓好人有活路嗎?
曾經,他救了大胡子許諸,桃源村的人死盡。瘸子老周救了他,林恒村子裏的人死了個七七八八。後來啊,他就遇到了江城和江寧這對父女,卻連他們都死了。
丁牧不甘的起自己的腦袋,他的雙眼中迸射的殺機幾乎化作實質,恨不能直接將這片天地給捅出一個巨大無比的窟窿來。
他想看一看這片天地,是有心,還是無心,有情,還是無情,難道當真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芸芸眾生,生生滅滅,難道這片天地都無動於衷?
丁牧沒有發現,在他眼中的殺意幾乎實質化的時候,他小腹中懸浮著的線狀物開始瘋狂的運轉,沿著他體內的經脈,循著一個特定的軌跡,每一次運轉都讓丁牧感覺到身體中充斥著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
他右手伸出,緊緊一握,竟然響起了一陣音爆之聲。
原本被他斜挎在老黃身上那把大胡子許諸送給他的木劍,在他握手之時,就格外詭異的從老黃身上飛起,歪歪斜斜的飛到了丁牧身邊,懸浮在他的麵前,顫抖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