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隻是個店小二

第四十五章 隻是個店小二

丁牧小時候想的最多的就是學上一身高強武藝,然後仗劍瀟灑走江湖。

那個時候的他,以為江湖都跟他在夢中見到的一樣,人來人往,百花齊放,繁華似錦。

後來啊!就有一個叫許諸的大胡子蠻橫的闖進了他的世界中。

大胡子許諸告訴他了另外一個迥然不同於他夢裏的江湖。

那個江湖中,沒有繁華似錦,沒有百花齊放,沒有人來人往。

有的隻是恩怨情仇,打打殺殺,陰謀算計。

那個江湖凶狠了一些,殘忍了一些,但更讓丁牧感覺到了江湖中的波瀾壯闊。

等到他真的離開那個把他養大的小村子以後,他才發現,原來外麵的天空真的要比村子裏的更加藍,也更加大。

直到後來出了西涼山,到了鄧城,見到了鄧城中一切,雖然日子苦了點,可他還是覺得外麵的世界真的要比桃源村好。

等到他見到了林恒村子中的人一個個死去,見到林恒死去,見到瘸子老周死去,盡管他看到的世界也越來越大,看到的繁華也越來越多,可那些東西好像都不是屬於他的。

到最後,他也就不再想著夢裏的江湖了,如果可能,他更想回到桃源村,過之前那種井底之蛙一般的日子。

他曾經說過,他不想做井裏的那隻青蛙,但他不是那隻青蛙,又怎麼知道做一隻井底的青蛙不好呢?

就算是現在在青牛鎮上安定了下來,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早晨練拳,白天到酒樓做工,晚上看看書,修煉一下《萬象訣》,他還是想要回到桃源村。

興許他骨子裏就是一個甘於平庸的人,他覺得平庸一些沒有什麼不好,至少安穩,安逸。

可他舍不得,這個不大卻很繁華的鎮子上有他割舍不下的東西,比如說江城。

想到江城,丁牧就會露出一副憨傻的笑容,他覺得那個樣子,江城心中會變得開心一些,盡管他從來沒有看到江城不開心過,可其實他都知道,江城心裏也有一些不大不小的煩惱。

尤其是這段日子,入秋以來,鎮子上來了好些江州境內青牛鎮鎮外的年輕人,這些人在鎮子上聽說了鎮東聚財酒樓掌櫃的有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兒以後,紛紛上門,要求看一眼江城。

江寧也是被這群人鬧得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隻好妥協,把江城叫了出來,讓他們遠遠的瞅上一眼,隻是一眼卻讓他們一個個都驚為天人。

把江城讚美為了仙子般的人物,有的人甚至更誇張,說江城的美甚至勝過天上的仙子。

這樣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誇張,前來青牛鎮的外鄉年輕人就更多了。

有的人隻是為了看一眼美名在外的青牛鎮西施長什麼模樣,還有一些人則是動真格的,他們叫上了媒婆,帶上了聘禮,紛紛上門提親。

江寧對於這樣的事情,興趣倒是不小,隻是江城的安逸日子卻就這樣沒了。

對於這些趕著上門的提親之人,江城心中實在沒有多少好感。哪怕這些人比之前江寧為他找的鎮子上的年輕人更加出色,家世更加強大,江城都提不起一丁點的興趣。

江城為了這些人煩惱,丁牧也因為這些人不太開心。

不過說到底,丁牧隻是聚財酒樓中的一個店小二,在這件事情上,他實在是沒有多大話語權,就算是想說什麼,也隻能往肚子裏咽。

畢竟他心中記著江寧的恩情,江寧想做的事情他去反對,回頭想想的確有那麼一些狼心狗肺的感覺。

提親的年輕人是走了一波又一波,但架不住提親的人多啊!走了一波,又來一波,到最後,那群提親的人反倒是越來越多。

今天來了一個隔壁鎮上的李公子,明天就會來一個其他城裏的段才子,這些人頻頻上門,還真有些樂此不疲的感覺。

江寧這才又送走了一個公子哥,聽說來頭不小,是江州州城江城中一個頗有名望的大族公子。

那個公子才情家世都是上品,長得也是人模人樣,用江寧的話來說,還真是一個乘龍快婿的最佳人選。

要不是他之前點頭答應過江城,所有來提親的人必須她點頭才可以答應,江寧恨不得貼上去直接答應,明天就讓江城出嫁。

江寧倒不是圖那人的家世背景,隻是想想江城嫁過去一輩子都不會委屈了,心裏就美滋滋的。

他和丁牧一起做著酒樓的收尾工作,江寧的動作挺快,大概是想著等會回後院再和江城說道說道,看看江城能否鬆口。

兩個人一起,不大的聚財酒樓收尾工作很快就做好了。

回到後院中,江城正在院子裏數著星星。

這個時節,天不冷不熱,正適合在院子中待著,閑著無事的江城一天到頭倒是有一大半時間都待在院子裏。

江寧走到江城身邊坐下,對著丁牧招了招手,丁牧也沒有多惶恐,小跑著到江城和江寧身邊坐了下來。

在後院中的江寧和在酒樓中的江寧完全就是兩個人,在後院裏,江寧從來都不會板著一張臉,這也是丁牧不怕他的最主要原因。

三人聚集在一起,江寧看樣子是有事要說。

江城依舊是一副溫婉如水的模樣,看到江寧坐下,叫了一聲“爹爹。”

江寧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江城好像欲言又止。

不過江寧不愧是老奸巨猾之輩,他把視線放到丁牧身上,笑問道:“丁牧啊!今天來提親的那個來自江城的大族公子怎麼樣?”

丁牧無語,他實在沒有想到江寧會這樣問自己。

按照江寧的意思,他自然是得順著江寧的話,將白天來提親的那個公子哥給一頓海誇,給吹到天上有,地上無,偌大江城就一個的地步。

看到丁牧沒有說話,江寧用腳踢了一下丁牧,“你小子是怎麼了,平常我看你在酒樓中那叫一個舌綻蓮花,死的都被能被你說成活的,怎麼一到關鍵時候就不吭聲了?”

丁牧還是沉默。

江寧似乎是放棄了讓丁牧來為那個公子哥鼓吹聲勢。他歎了一口氣,印著月光竟然有些蕭索姿態,“我說女兒啊!這幾年來到我聚財酒樓提親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你什麼時候聽爹稱讚過誰?不過爹今天還真得稱讚一個人,家世、相貌、才情俱有,當真是能稱得上我江州境內的第一公子哥了!”

江城撇了撇嘴,沒有在意江寧刻意露出的蕭索姿態,也許那人的確和他爹爹說的一樣,天上有,地上無,可江城不願意嫁,也沒想過嫁。

她搖了搖頭,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丁牧,心中突然就想拆拆江寧的台。

江城對著丁牧眨了眨眼睛,然後問道:“弟弟,今天來酒樓中的那個公子哥真有我爹說的那麼好?”

丁牧這一次倒沒有沉默,江寧就坐在一旁,他也不知道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竟然昧著良心把那個確如江寧所說的公子哥給貶的一文不值。

“姐,今天來的那個公子哥不怎麼樣啊!長的醜我就不說了,肚子裏的墨水還沒有我多,也就是家世還過得去,可我覺得以他的能力,再昌盛的家族到了他的手中也會沒落下來。”丁牧眼觀鼻,鼻觀心,一番話說的臉不紅,氣不喘。

江寧的臉色明顯一沉,他極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丁牧,盯了半晌以後,才扭頭,好像是能從丁牧的臉上看出花來。

江寧的氣勢變得和在酒樓中一樣,可丁牧出奇的沒有露那副點頭哈腰彎腰駝背的模樣,他挺著自己的脊梁,隻是眼睛多多少少有些不太敢看江寧。

江城敏銳的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她笑了一聲,摟住江寧的胳膊撒嬌道:“爹爹,我讓弟弟逗您玩呢?您可千萬別當真。”

以往對江寧,江城這一招算得上百試不爽,可此時不知道為什麼,江寧仍舊是陰沉著臉。

他突然開口,沒有看江城,更沒有看丁牧,“在我們青牛站郊外,以前能夠看到一種很奇怪的草,鎮子上的人都叫它蛤蟆草。蛤蟆草長得又矮又醜,雖然不指望一株草能夠好看到哪裏去,可是也不至於醜到那個程度。這個蛤蟆草有一個很奇怪的特性,他們往往都會長在那一塊開的最旺盛也是最好看的花朵的根須處。想要找到蛤蟆草,隻要向著一眼掃過便能夠看到的最美麗的花朵走去,就絕對就能夠看到蛤蟆草的身影。所以在我們青牛鎮上還流傳著這樣一句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覺得挺有道理的。”

說完這些話,江寧就站了起來,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江城看到自己的父親真的生了氣,追了上去。

至於丁牧,則坐在石凳上怔怔出神,他的腦海中一直回蕩著江寧講的蛤蟆草的事情,特別是那一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丁牧的記憶尤為深刻。

他自嘲的笑了笑,也不清楚是想到了什麼,突然聳了聳肩膀。

丁牧從石凳上站起來,一動不動,一雙眸子望向江寧的房間,仿佛能夠透過窗戶看到房間中的江城。

他的背脊佝僂的越發厲害,臉上的笑容也愈發的濃鬱,看了許久,他才緩緩的走向自己的房間。

隻留下一句話在院子中飄蕩。

“到底隻是個店小二啊!”

隻是,老周的如意算盤似乎打錯了,他低估了眼前這名高大山賊頭領的身手。

幾乎是老周動手的同時,他麵前的錢如意也動了。隻是一個橫移,老周的進攻就落到了空出,反倒是被錢如意伸出雙手,扣住了喉嚨。

錢如意當初雖是市井無賴,但是為了生存下去,他可沒有少磨練自己的身手。後來上了雞鳴山,僥幸救了一名江湖高手,他更是頻頻向那人請教。

因為失憶加上報恩,那人倒是也沒有藏私,可以說是傾囊相授,隻不過錢如意早就過了習武的年齡,而且根骨奇差,雖然練了差不多十年,卻也未能練成一名高手。

不過,他的身手的確提高了不少,也能算得上是登堂入室,有了九品的武道修為。

單論江湖人的話,九品武道修為那是墊底的家夥,江湖上稱這種人為下三流,算不上什麼光彩。

隻是,錢如意此時麵對的人可不是江湖中的武夫,而是一名隻懂得搏命的普通老卒,兩相比較,老周自然是不堪一擊。

擒敵不成反被製,老周近乎絕望。

他古井不波的雙眼終於露出了其他神色。他拚命扭頭看向自己身後站著的六十多名村民,雙眼中是揮之不去的慚愧。

他這一生,雖然可以說是碌碌無為,但也有讓他自己自豪的地方,他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然而,現在他說過的話卻做不到了,他不能帶著自己身後的這群人去中原了,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慘然,慌張,惶恐,絕望。

老周被擒,他身後的一眾村民更是看不到一丁點的生機,倒是林恒眼中露出了不甘的神色,他引以為傲的冷靜在這種情況下似乎沒有什麼用了。

“放開他!”

壓抑的氛圍中突然傳出了一聲輕而堅定的話語,所有人都循聲望去,想要看看這個時候誰還有膽子出聲救人。

在如此多人的注視中,丁牧童再次開口,“放了他!”

他邁步向著錢如意走去,稚嫩的麵孔上看不出一點表情,他的眼中露出了一種隻有餓狼才有的的狂暴之色。

錢如意一時間竟然被丁牧童給嚇了一跳,當他意識到眼前說話的人隻是一個半大孩子的時候,他突然有些自嘲,這膽子真是越活越小了。

“你說什麼?”錢如意哂然一笑,盯著丁牧童的雙眼中精芒四射。

“放了他!”

依舊是三個字,輕而有力,讓人聽了會生出一種照做的衝動。

隻是,錢如意出道可不是一天兩天,怎麼會被眼前的孩子給嚇到?他頗覺有趣的望著眼前的孩子,語氣玩味,“我要是說不呢?”

丁牧童沒有說話,他左手中的木劍緩緩舉起,右手同時握住了木劍的劍柄,神色執拗而認真。

小小的身影讓人看上去很有些可笑,隻是,此時沒有人會笑。

眼前的這個孩子做出這樣的動作,說著這樣的話,在一群成年人未能做出自己該做事情的時候,義無反顧的站了出來,這份擔當簡直讓人驚歎。

看著丁牧童,林恒突然就有些慚愧,他扭頭看了看自己身後的那群村民,所有人都低下了自己的頭顱,原本該有的恐懼在這個時候散去了不少。

錢如意還真就出人意料的放下了老周。

“啪啪啪!”

他雙手一陣輕拍,對老周不管不顧,隻是走向了丁牧童,像是看到了什麼奇珍異寶,“好小子,你是這十年來唯一一個敢在雞鳴山中這樣和我說話的人,真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丁牧童對自己麵前的錢如意視而不見,他隻是快步跑向瘸子老周,“周爺爺,您沒事吧!”

老周看著這因為自己的堅持才得救了的小家夥,心中真是有著說不出的感動。在整個村子所有人都被嚇得說不出話的時候,隻有他為了自己能夠向凶悍的山賊舉起自己那沒有一點攻擊力的武器,隻有他敢毫不考慮後果的的就讓山賊放了他。

瘸子老周,老淚縱橫。

錢如意被晾在了一邊,卻並沒有為此動怒。他毫不生氣的走向老周和丁牧童,由衷的豎起了自己的大拇指,“老伯,你不錯,你孫子也不錯,真是虎爺無犬孫!”

老周臉上遍布的皺紋像是春風化雪一般化了開來,眼中渾濁的淚水始終沒有落下,他很欣慰。

倒是丁牧童對錢如意頗有敵意,錢如意一靠近老周,丁牧童就像是一隻被激怒了的刺蝟,刹那間變得攻擊力十足。

錢如意見狀爽快一笑,他還是將自己想說的話說了出來,“老伯,你動手的速度也太快了一點吧,我剛想說讓你們隨我上山,到在下的寨子裏休整一下再行出發前往中原,你就動起了手。這還真是個誤會,您看看您這孫子,劍拔弩張的,算怎麼一回事?”

老周聞言疑惑的望向錢如意,有些不明所以。

錢如意哈哈一下,恍然大悟。

“忘記了你們是從邊州逃難來到中原的了,老伯,我錢如意雖然是這雞鳴山中的山賊,但卻從不欺壓平民百姓,反倒是不時用自己劫下的錢財救濟貧苦,因此在東西來往之人中尚有薄名。隻是你們從邊州而來,自是沒有聽說過在下,這才出現了這個誤會,讓你們受到了驚嚇,我真是深感歉然。”

錢如意占盡了優勢還將姿態放低到了這種地步,自然是不可能欺騙他們的,再說了,他們這一群人,還真找不出什麼東西讓人家如此惦記。

所以,林恒一群人很快就完全放鬆了下來,更是在錢如意的邀請下,一起向雞鳴寨走去,想到雞鳴寨略作調整,然後一鼓作氣進入西涼州。

雞鳴寨說是山寨,其實不然,十年的發展,雞鳴寨早就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了,現在的雞鳴寨很像是江湖中的門派,隻不過尚未脫掉山賊的外衣。

所以,雞鳴寨的總部並不是一個寨子,而是一棟古色古香的莊園,倚靠著天塹雞鳴山第九峰建造的一棟巨大莊園。

隨著錢如意一路上山,林恒他們完全就像是一群土包子,看到什麼都會驚歎連連。

就連對錢如意不太友善的丁牧童都數次驚歎出聲,稚嫩的麵孔上不知不覺的掛上了微笑。

他是西涼山某口井中走出來的青蛙,如今終於真正的看到了井外的世界,第一次接觸到了他心中向往已久的江湖。這個江湖,在他看來,真好!

也許是雞鳴山上的一切對林恒一群人來說都太新奇,不知不覺中他們就走到了雞鳴寨外,看到了錢如意所說的雞鳴寨。那是一棟建在雞鳴山第九峰半山腰上的建築。雖然談不上金碧輝煌,卻也能讓人看出一番雄偉氣象。

在邊州,林恒他們未曾看到過這樣的建築。在桃源村,丁牧童自然也是未曾見過的。

丁牧童愣愣出神,他想他終於看到了大胡子許諸所說的江湖了,隻是這個江湖沒有刀光劍影,沒有血雨腥風,沒有陰謀算計,沒有恩怨情仇,這個江湖有俠氣,有義氣!

“哥哥,你能幫我撿一下我的球嗎?”丁牧童還在發呆,他沒有看到那個向自己走過來的小女孩,就連小女孩脆生生的話語都未曾聽見。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被無視了,小女孩顯得有些委屈,她一聲嬌哼,別過頭去,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然後,就有另外一道不太瘦小的身影出現在了小女孩的麵前,那是一個看上去體格和麵孔完全不符的身影,他雙手叉腰,有些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丁牧童。

“小子,胭脂說的話你沒有聽見嗎?”

丁牧童聞聲終於回過神來,他抬頭望向自己麵前站著的這個壯碩孩子有些疑惑,“什麼?”

“胭脂讓你幫她撿球!”那壯碩孩子伸手指了指丁牧童腳下。

“喔!”丁牧童輕輕應了一聲,卻完全沒有要撿球的意思,他抬頭望著自己麵前雄偉的雞鳴寨,心中生出了無限向往。

壯碩孩子似乎意識到自己也被無視了,本就暴脾氣的他頓時氣急,道理說不通,就用拳頭,這就是他的處事方式。

麵生勁風,丁牧童自小在山上練就的靈巧身手起到了作用,他微微偏頭躲過了這很重的一拳,心下也生出了一股怒氣。

一聲冷哼,丁牧童就撲了上去,雖然他身體略顯瘦削,但是長時間堅持紮馬打拳還是極有作用的,一撲之力,就是那壯碩孩子也未能承受下來,被撲倒在了地上。

站在壯碩孩童身邊的小女孩看到兩人撲倒在地,糾纏在一起,頓時歡快的拍起了小手,在一旁看起了熱鬧。

這邊鬧出的動靜,很快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原本正在交談的錢如意和老周也將視線望了過去,見到這樣的場景,兩人頗感有趣的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