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希望生又滅

第二十三章 希望生又滅

這一行從邊州逃難而來的難民,心中最初的追求被改變了。

生活乃至於生存,果然是真正的能夠磨平一個人分明棱角的東西。

邊州到西涼州,中間雖然隻是隔了一個西涼十萬大山,可想要跨域這連綿群山,需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累,遇到多少危險,隻有走過的人才知道。

林恒手下的這群村民走過一趟,所以就算是死,他們也不願意再回去。

他們原本以為豁出去性命就能夠找到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但真的到了中原十二州中的西涼州時,他們才知道自己錯了。

錯則錯矣,他們沒有一點後悔的餘地,所以他們掙紮著生存了那麼十天半個月。

原本出邊州時的六七十人,剛進西涼山就離開了一部分。

行進途中,死了一部分。

未了,即將出西涼山入邊州的時候,又有一部分人留在了雞鳴山上的雞鳴寨中做了山匪。

談不上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到現在剩下的四十餘人也有一部分要在這鄧城之外分道揚鑣了。

林恒的心情說不上有多麼難過,更多的其實是一種發自肺腑的悲哀。

想到昨夜他拿出了半個月來積攢的二十兩銀子,看著那麼大一包銀子,他開心的望著村子中的人,他大聲的告訴他們很快就可以前往安寧富饒的江南了,到了那裏,他們就能夠過上和和美美的生活。

不用為吃穿苦惱,不用丟掉尊嚴乞討。

他興奮的對著那群穿著已經和真正的乞丐沒有什麼兩樣的村裏人說他們終於可以撿回自己的尊嚴了。

然而村子裏那部分每天出去乞討的那群人的表現,卻讓林恒的心裏有些發冷。

作為村子裏的村長,他沒有怪他們,也沒有權利怪他們,畢竟不管是誰,都有選擇自己生存之道的權利。

他們也隻不過是覺得乞討而來的生活比他們之前的生活要好太多太多了,所以他們就甘心乞討,甘心就這樣活下來。

這個操蛋的世道啊!林恒真的生不起怪他們的心。

所以一場可以說的上是告別的聚會就那樣不歡而算。

經常出去乞討的那一部分人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們不願意奔波了,太累太累,現在的生活雖然沒有讓他們能夠擁有尊嚴,可這種日子其實蠻好的,他們心裏不排斥,打心眼裏來說,這個能夠讓他們掙到銀子的活計讓他們有些喜歡。

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這些人似乎是覺得有些無法麵對林恒,麵對瘸子老周,他們連夜離開了破廟,自己討自己的生計去了。

這一走,就是二十來人,其中多是仍舊留有一把力氣的男人。

而剩下的二十來人,有三個蹣跚學步,小小年紀就死了爹娘的小孩,另外還有十四個老邁不堪的遲暮老嫗,加上瘸子老周,林恒和丁牧童,整整二十人,這些人中,林恒竟然成了唯一一個能夠用肩膀擔起責任的人,丁牧童算半個,老周算半個。

隻有這群看穿了世事看穿了諸般紅塵的老人心裏對安寧祥和的生活是真的渴望,所以他們沒有離開。

看著剩下的這些人,林恒的身軀悄然一沉,感覺到了肩上擔子的沉重。

正值風華正茂年紀的林恒原本應該挺的筆直的脊梁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和老周一樣有些佝僂,但他的臉上卻帶著笑,有很少的自嘲,更多的是一種興奮。

說到底還是有一部分人願意相信他這個村長的,接過了他爹的擔子,他就早已擔起了他爹應該承擔的責任,隻要有一個人還願意追尋安寧祥和的生活,他林恒就一定會繼續帶著他們前行,不管前麵是什麼。

更何況,現在願意相信他的可不是一個人,他緊緊捏著手中裝有二十兩銀子的布袋,這是離開那群人留下來的唯一東西,也是他們能夠為他們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他們其實都是一群善良的人啊。

對著破廟中剩下的這群人,林恒盡量的露出了一個自以為信心滿滿的笑容,“大家就先去休息吧,養足精神,明天一早我們就上路,隻要你們跟著我林恒一天,我就一定要讓你們過上安寧祥和的日子,讓你們能夠安享晚年,讓這三個孩子能夠健康快樂的成長,如果可能,我會讓他們讀書,將來說不定能夠讀出一個光宗耀祖。”

破廟畢竟隻是林恒他們這群人長途跋涉中一個暫時停頓的地方,不是什麼安身立命的好去所。

迎著清晨陽光往東南行走的林恒這一群人走的時候是真的沒有一點留念,也許多少有些感懷,但也隻是想念離開他們繼續留在鄧城城外乞討的那些村民而已。

因為剩下的二十人中全是老弱,腳力實在是稱不上強,但好在有二十兩銀子,林恒心中也算是從容。

二十兩銀子可以讓四十個人生活兩個月,如今他們隻有二十個人,也就是說可以再多生活兩個月,有四個月的時間,按照他們的腳力來計算的話,老周說了,完全可以經過燕州,陵州前往王朝東南最富饒的江州。

燕、陵、江三州,江州無疑是最富饒的地方。

江州地處大薑王朝東南,坐落在廣袤的丘陵地帶,一麵環繞著並不是太高的山川,一麵緊挨定江,兩麵環海,氣候宜人不說,更因為處於王朝的東南角落,甚少受到戰火硝煙的波及,所以自古以來,在江州這片土地上生活著的百姓都是中原十二州中最幸福和美的一群人。

有詩人就曾經讚歎過江州,安居樂業憑此地,江海一隅第一州。

的確,江州之中,沒有什麼大富貴,但要想生活的安寧祥和,而且世代如此,那裏的確算得上是一個頂好的地方。

當然,這些事情,從來沒有來過中原的林恒不知道,丁牧童同樣不知道,都是瘸子老周感歎著說出來的。

老周的話讓村子裏剩下的這些人,人人心懷期待,他們期待著他們到達江州的那一天,那一天要真是來了,該是怎樣一副景象呢?

而今,他們有足夠的銀錢能夠到達江州,那種安寧祥和的生活似乎觸手可及,希望仿佛就在眼前,睜開眼就隱約能夠看到。

林恒眯著雙眼望向老周所說江州那個位置,心中呢喃,你們沒有看到過的安寧祥和作為村長的我替你們去看一看。

往東南方向,一路行來,林恒一行人並沒有看到在鄧城城外那種流民雲集的景象,雖然偶爾也有和他們一樣的人在路邊歇腳,可畢竟算不上太多。

這種流民顯著減少,偶爾在城外還能夠看到安穩勞作,炊煙繚繞的小村落,狀讓他們一群二十人心中有些激動,畢竟他們才走了不足十天。

按理說,應該還沒有走出西涼州,可這一路所見,真的是讓他們感覺到了中原的好,確切的說應該是江南的好。

他們愈發的期待江州該是怎麼樣一番景象,想到他們能夠前往江州,就連腳下的步伐都在不知不覺中加快了不少。

可是,生活是不會讓一個人從始至終都一帆風順的,給了你希望,就也可能讓你失望,更甚者甚至是讓你絕望。

月朗星稀,深秋已深,有白色如同飛雪一般的霜打在山林中零星的落葉上。

隻是看看,就讓人遍體生寒。

村子裏這群婦孺圍繞著林恒生起的火堆坐了下來,不停的搓著自己的手,時不時哈出一陣白氣,似乎這樣就能夠暖和一些。隻是,老周的如意算盤似乎打錯了,他低估了眼前這名高大山賊頭領的身手。

幾乎是老周動手的同時,他麵前的錢如意也動了。隻是一個橫移,老周的進攻就落到了空出,反倒是被錢如意伸出雙手,扣住了喉嚨。

錢如意當初雖是市井無賴,但是為了生存下去,他可沒有少磨練自己的身手。後來上了雞鳴山,僥幸救了一名江湖高手,他更是頻頻向那人請教。

因為失憶加上報恩,那人倒是也沒有藏私,可以說是傾囊相授,隻不過錢如意早就過了習武的年齡,而且根骨奇差,雖然練了差不多十年,卻也未能練成一名高手。

不過,他的身手的確提高了不少,也能算得上是登堂入室,有了九品的武道修為。

單論江湖人的話,九品武道修為那是墊底的家夥,江湖上稱這種人為下三流,算不上什麼光彩。

隻是,錢如意此時麵對的人可不是江湖中的武夫,而是一名隻懂得搏命的普通老卒,兩相比較,老周自然是不堪一擊。

擒敵不成反被製,老周近乎絕望。

他古井不波的雙眼終於露出了其他神色。他拚命扭頭看向自己身後站著的六十多名村民,雙眼中是揮之不去的慚愧。

他這一生,雖然可以說是碌碌無為,但也有讓他自己自豪的地方,他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然而,現在他說過的話卻做不到了,他不能帶著自己身後的這群人去中原了,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慘然,慌張,惶恐,絕望。

老周被擒,他身後的一眾村民更是看不到一丁點的生機,倒是林恒眼中露出了不甘的神色,他引以為傲的冷靜在這種情況下似乎沒有什麼用了。

“放開他!”

壓抑的氛圍中突然傳出了一聲輕而堅定的話語,所有人都循聲望去,想要看看這個時候誰還有膽子出聲救人。

在如此多人的注視中,丁牧童再次開口,“放了他!”

他邁步向著錢如意走去,稚嫩的麵孔上看不出一點表情,他的眼中露出了一種隻有餓狼才有的的狂暴之色。

錢如意一時間竟然被丁牧童給嚇了一跳,當他意識到眼前說話的人隻是一個半大孩子的時候,他突然有些自嘲,這膽子真是越活越小了。

“你說什麼?”錢如意哂然一笑,盯著丁牧童的雙眼中精芒四射。

“放了他!”

依舊是三個字,輕而有力,讓人聽了會生出一種照做的衝動。

隻是,錢如意出道可不是一天兩天,怎麼會被眼前的孩子給嚇到?他頗覺有趣的望著眼前的孩子,語氣玩味,“我要是說不呢?”

丁牧童沒有說話,他左手中的木劍緩緩舉起,右手同時握住了木劍的劍柄,神色執拗而認真。

小小的身影讓人看上去很有些可笑,隻是,此時沒有人會笑。

眼前的這個孩子做出這樣的動作,說著這樣的話,在一群成年人未能做出自己該做事情的時候,義無反顧的站了出來,這份擔當簡直讓人驚歎。

看著丁牧童,林恒突然就有些慚愧,他扭頭看了看自己身後的那群村民,所有人都低下了自己的頭顱,原本該有的恐懼在這個時候散去了不少。

錢如意還真就出人意料的放下了老周。

“啪啪啪!”

他雙手一陣輕拍,對老周不管不顧,隻是走向了丁牧童,像是看到了什麼奇珍異寶,“好小子,你是這十年來唯一一個敢在雞鳴山中這樣和我說話的人,真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丁牧童對自己麵前的錢如意視而不見,他隻是快步跑向瘸子老周,“周爺爺,您沒事吧!”

老周看著這因為自己的堅持才得救了的小家夥,心中真是有著說不出的感動。在整個村子所有人都被嚇得說不出話的時候,隻有他為了自己能夠向凶悍的山賊舉起自己那沒有一點攻擊力的武器,隻有他敢毫不考慮後果的的就讓山賊放了他。

瘸子老周,老淚縱橫。

錢如意被晾在了一邊,卻並沒有為此動怒。他毫不生氣的走向老周和丁牧童,由衷的豎起了自己的大拇指,“老伯,你不錯,你孫子也不錯,真是虎爺無犬孫!”

老周臉上遍布的皺紋像是春風化雪一般化了開來,眼中渾濁的淚水始終沒有落下,他很欣慰。

倒是丁牧童對錢如意頗有敵意,錢如意一靠近老周,丁牧童就像是一隻被激怒了的刺蝟,刹那間變得攻擊力十足。

錢如意見狀爽快一笑,他還是將自己想說的話說了出來,“老伯,你動手的速度也太快了一點吧,我剛想說讓你們隨我上山,到在下的寨子裏休整一下再行出發前往中原,你就動起了手。這還真是個誤會,您看看您這孫子,劍拔弩張的,算怎麼一回事?”

老周聞言疑惑的望向錢如意,有些不明所以。

錢如意哈哈一下,恍然大悟。

“忘記了你們是從邊州逃難來到中原的了,老伯,我錢如意雖然是這雞鳴山中的山賊,但卻從不欺壓平民百姓,反倒是不時用自己劫下的錢財救濟貧苦,因此在東西來往之人中尚有薄名。隻是你們從邊州而來,自是沒有聽說過在下,這才出現了這個誤會,讓你們受到了驚嚇,我真是深感歉然。”

錢如意占盡了優勢還將姿態放低到了這種地步,自然是不可能欺騙他們的,再說了,他們這一群人,還真找不出什麼東西讓人家如此惦記。

所以,林恒一群人很快就完全放鬆了下來,更是在錢如意的邀請下,一起向雞鳴寨走去,想到雞鳴寨略作調整,然後一鼓作氣進入西涼州。

雞鳴寨說是山寨,其實不然,十年的發展,雞鳴寨早就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了,現在的雞鳴寨很像是江湖中的門派,隻不過尚未脫掉山賊的外衣。

所以,雞鳴寨的總部並不是一個寨子,而是一棟古色古香的莊園,倚靠著天塹雞鳴山第九峰建造的一棟巨大莊園。

隨著錢如意一路上山,林恒他們完全就像是一群土包子,看到什麼都會驚歎連連。

就連對錢如意不太友善的丁牧童都數次驚歎出聲,稚嫩的麵孔上不知不覺的掛上了微笑。

他是西涼山某口井中走出來的青蛙,如今終於真正的看到了井外的世界,第一次接觸到了他心中向往已久的江湖。這個江湖,在他看來,真好!

也許是雞鳴山上的一切對林恒一群人來說都太新奇,不知不覺中他們就走到了雞鳴寨外,看到了錢如意所說的雞鳴寨。那是一棟建在雞鳴山第九峰半山腰上的建築。雖然談不上金碧輝煌,卻也能讓人看出一番雄偉氣象。

在邊州,林恒他們未曾看到過這樣的建築。在桃源村,丁牧童自然也是未曾見過的。

丁牧童愣愣出神,他想他終於看到了大胡子許諸所說的江湖了,隻是這個江湖沒有刀光劍影,沒有血雨腥風,沒有陰謀算計,沒有恩怨情仇,這個江湖有俠氣,有義氣!

“哥哥,你能幫我撿一下我的球嗎?”丁牧童還在發呆,他沒有看到那個向自己走過來的小女孩,就連小女孩脆生生的話語都未曾聽見。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被無視了,小女孩顯得有些委屈,她一聲嬌哼,別過頭去,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然後,就有另外一道不太瘦小的身影出現在了小女孩的麵前,那是一個看上去體格和麵孔完全不符的身影,他雙手叉腰,有些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丁牧童。

“小子,胭脂說的話你沒有聽見嗎?”

丁牧童聞聲終於回過神來,他抬頭望向自己麵前站著的這個壯碩孩子有些疑惑,“什麼?”

“胭脂讓你幫她撿球!”那壯碩孩子伸手指了指丁牧童腳下。

“喔!”丁牧童輕輕應了一聲,卻完全沒有要撿球的意思,他抬頭望著自己麵前雄偉的雞鳴寨,心中生出了無限向往。

壯碩孩子似乎意識到自己也被無視了,本就暴脾氣的他頓時氣急,道理說不通,就用拳頭,這就是他的處事方式。

麵生勁風,丁牧童自小在山上練就的靈巧身手起到了作用,他微微偏頭躲過了這很重的一拳,心下也生出了一股怒氣。

一聲冷哼,丁牧童就撲了上去,雖然他身體略顯瘦削,但是長時間堅持紮馬打拳還是極有作用的,一撲之力,就是那壯碩孩子也未能承受下來,被撲倒在了地上。

站在壯碩孩童身邊的小女孩看到兩人撲倒在地,糾纏在一起,頓時歡快的拍起了小手,在一旁看起了熱鬧。

這邊鬧出的動靜,很快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原本正在交談的錢如意和老周也將視線望了過去,見到這樣的場景,兩人頗感有趣的相視一笑。

有火堆取暖,加上他們每個人身上都穿有一件破舊的棉衣,氣溫雖然低了一些,忍一忍倒也能抗過去。

林恒不停的在圍坐著的這群人中間穿梭,關切的問候著這群人的身體健康狀況,這個時候,他必須慎重一些,一旦有人倒下的話,無疑會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就在林恒將所有人都問候了一遍剛準備坐下來暖和暖和的時候,村子中年齡最大的馮婆婆突然叫嚷了起來,“小花,小花……村長,你快來看看小花怎麼了,剛剛她還好好地,還跟我說她有些困倦了想睡覺,可是現在她怎麼就這樣了?”

小花是馮婆婆的孫女,也是三個小孩子中最大的一個,唯一一個四歲大的孩子。

聽見馮婆婆的呼聲,林恒跑了過去,村子中的其他人也都起身圍到了馮婆婆的身邊。

丁牧童打量著被馮婆婆抱在懷中的小花,瞳孔忍不住一縮。

在馮婆婆懷裏的小花此時雙眼緊閉,眉毛狠狠的糾集在一起,一副極為痛苦的模樣。

除了這些看起來不太明顯的痛苦症狀,更讓丁牧童驚顫的是小花的嘴角不停的吐著黃水,一股腥臭的味道在林子中彌漫著。而且,她的四肢更是在忍不住的痙攣,每一次痙攣過後,就能夠感覺到她的生命特征在迅速的下降。

林恒從馮婆婆懷裏將小花接過來,他迅速的摸了一下小花的額頭,然後眉毛緊緊的皺在了一起。

在他懷裏的小花不僅沒有發燒,而且身體更是涼的嚇人,在這本就有些冷肅的深秋時候,讓林恒一瞬間如墜嚴冬。

哪怕他一向穩重,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以他們這種情況,突然出現這樣的疾病,無疑是極為危險的,一個不小心,患病的那人就有可能直接死亡。

小花的突然發病,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靂,瞬間把眾人籠罩。

原本滿懷希冀的這群人心中生出了厚厚一層陰雲,他們人人都麵露擔憂關懷之色,有的人甚至是急切的問候著,但是在他們隱藏的那些情緒中,最深處甚至是有一種惶恐和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