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精忠報國

青少趕忙介紹道:“這位是涿州人士趙康。”

趙康給自己倒了一碗女兒紅,笑道:“趙某不請自來,先幹為敬。”

嶽鵬舉舉碗笑道:“相情不如偶遇,趙兄不惱嶽某言語之逆,嶽某心下感激,認定你這個朋友了。在下相州人士,嶽鵬舉。趙兄,請了。”

韓世忠亦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在下秦州韓氏韓世忠。趙兄,請。”

秦誌揚笑道:“一直聽青少和小禮兒說起趙兄高義,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常人。趙兄,請。”

四人舉碗相碰,氣氛熱烈,一飲而盡。

若幹年後,當已站在神州權位之巔的四人,回想起其四人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聚在一起喝酒的情況時,不知會作何感想。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趙康開口道:“方今大宋千瘡百孔,以嶽兄之意,大宋可還有救否?”

“當然有救。”嶽鵬舉開口道:“隻要徽宗皇帝遠小人,近賢臣,成為大宋中興之主也未嚐沒有可能。廟堂之上,當振朝綱,肅清蔡相、童貫之流,令天下歸心,加強中央集權。軍隊建設上,應當加強四京軍隊特別是東京禁軍的戰鬥力,打造一支王牌戍衛師,可以為大宋征戰四方、可與西北軍一較高低的軍隊。江湖上,東京朝廷和關中軍廷並稱為四大門廷,理當和關中軍廷一較高低,五年前的大動亂,東京朝廷自毀長城,查封六扇門,實為敗筆。”

趙康點頭道:“聽說,六扇門重開了,不日令訊便會公告天下。”

嶽鵬舉搖頭道:“人心已寒,六扇門即使重開又有何用?!”

趙康點頭道:“嶽兄所言,甚有道理。但是說來容易,操作起來,卻是極難。朝廷今日之局,絕非一朝一夕所致,若是要有改觀,怕也非一年半會兒便可完成。”

嶽鵬舉道:“當今天下,大宋還是有很多有誌之士的,便看此次北上抗金,天下義士何其之多,當次之時,若是趙官家肯勵精圖治,大宋大有可為。否則,若要等到東京城破之時的話,天下立陷群雄割據之境,趙官家人心盡失,屆時必定複國無望。”

嶽鵬舉續道:“若是明將軍並無二心,而徽宗皇帝又是一代明君,大宋中興可矣,可惜,可惜,兩者都不是。”

言罷,唏噓感慨不已。

趙康聞言,默然無語。

趙康忽道:“嶽兄見識卓絕,誌向必然遠大,若是趙氏傾頹,天下大亂,可不正是嶽兄的機會嗎?嶽兄正可揭竿而起,成就皇圖霸業。”

嶽飛聞言,啞然失笑。

嶽兄放下酒碗,解開上衣,眾人不明所以時,但見嶽鵬舉背過眾人,一震雙肩,上衣滑落,眾人赫然見到嶽鵬舉背上針刺的四個大字“精忠報國”。

眾人見狀盡皆動容,心中大為震驚,嶽鵬舉雖然盡說宋室的不是,竟有此赤誠之心。

青少立時喝道:“嶽兄,好!青少服你!”

嶽鵬舉穿起衣服,轉過身來,歎氣道:“我嶽鵬舉的目標是漢之衛青,唐之李靖,縱然國破家亡,我嶽鵬舉也定要為君王流盡最後一滴血汗!”

漢之衛青,漢武帝時的大將軍衛青,北伐匈奴,大獲成功,保大漢北疆平安數十年。

唐之李靖,初唐兵法大家,唐太宗時,貞觀五年,以兩千輕騎覆滅西突厥,解決困擾中土多年的突厥之患。

韓世忠歎道:“我明白了,嶽兄對之宋室,大有‘恨鐵不成鋼’之意,才會語出憤言。嶽兄赤誠之心,日月可昭,韓世忠心服了。”

趙康歎道:“好一個精忠報國,來,讓我們為了‘精忠報國’四個字,共飲一碗。”

眾人盡皆應好,舉起酒碗幹了。

天空雖已大亮,卻還未見陽光,立秋院裏,便已聽到“霍霍”棍聲,揮舞哨棒者自然是青少了。

青少從小就養成了習慣,無論前晚睡得多麼晚,酒喝了多少,他總能天一亮就起床,鍛煉身體。

而且,今天上午就要進行“武襄小試”了,他可要加緊練習一下經趙康指導過的太祖棍法。

及至眾人都起床了,洗漱完,吃過早飯,太陽早已高高掛起,便準備去武襄場了,書院會在那裏進行現場抽簽。

到得武襄場上,已是人山人海,學生卻是不多,隻有四十八人,本來是五十人的,因為楊世行和沈昭義遠赴嶺南去了,因此少了兩人,而多出來的名額,應天書院也沒有給別人頂上去,就那麼空著。其他的人,自然是學院的老師,以及來觀禮的有頭有臉的學生家長和江湖中人了。

但見武襄場的中央擺了個巨大的高台,上麵擺了幾十張太師椅,料來是為學院裏的領導以及重要的觀禮的人準備的。

而在高台之外,武襄場上也擺了二十個小擂台,料來便是為學生“武襄小試”所用了。

過了一會兒,料來是賓客和學生到齊,護衛在上麵人的指示之下,關上了書院大門。

然後便聽一陣老邁熟悉的聲音從高台響起道:“請大家靜一靜,靜一靜。”

嶽老的聲音雖然老邁,卻極有穿透力,讓聲音雜亂的武襄場上的每個人都聽到了嶽老的話。而人們一聽是嶽老的話,都很給嶽老麵子,立時沒有繼續說話。

熱鬧的武襄場上頓時安靜了下來。

嶽老很滿意的看了下場上,為眾人的配合而心喜,笑道:“今日又是應天書院一年一屆的‘武襄小試’的日子了,在說明小試規矩和學生抽簽之前,我要為大家介紹下應天書院新晉的武院大人,傅宗書傅將軍。傅將軍官至車騎將軍,才從太原府退下來,朝廷調任他來成為我們武院新任院長,大家歡迎。”

便見到高台上一名一身寬大袖袍,神態臃腫怎麼看都不像個將軍,臉上滿是笑意卻給人“笑麵虎”感覺,頭發灰白,雙目神光熠熠的老者站了起來,朝四方拱了拱手。眾人自然不敢怠慢,趕忙回禮。

嶽老又道:“在今日的觀禮嘉賓中,我們有幸請到了幾位重要的賓客,介紹給大家,他們是應天府尹王大人,浣花蕭家劍廬蕭西樓掌門,裂空幫幫主夏裂空,洛陽幫秦怒蒼幫主,大江會龍頭江海流,江陵秦氏秦六爺。”

便見到六人站了起來,向大家點頭示意。大家自然不敢怠慢,六人都是一方極具權力的霸主級人物,自己若是稍加無禮,被他們記住,那可就有的苦吃了。

從嶽老介紹觀禮嘉賓的順序可以看出,作為大宋一品大員的應天府尹排在江湖中的宗主級人物之前,其後是“二十二字”裏的門派之主,而江陵秦氏秦六爺自然就是秦老六了,他地位自然不及其他幾派的宗主,之所以也能被列入嘉賓之席,乃是因為他的超卓武藝,堂堂九品高手榜的一品高手,放眼神州,那可是絕頂高手之列,一品高手之數,那可是雙手可以數的過來的存在。

秦誌揚囁嚅道:“秦六爺,便是我六伯了。”說罷,低下了頭。

青少和小禮兒見狀,知道秦誌揚又在愧疚於其六伯與軍廷出賣他們以換取誌揚平安那件事了,小禮兒笑道:“誌揚,那件事與你無關。而且,你六伯也是為你考慮,我們不怪他。”

嶽老繼續道:“本屆武院招生五十人,實報到四十八人,其中一人重傷在身,不宜動武,因此此次參與‘武襄小試’的實有四十七人。”

台上台下的眾人聞言,盡皆大驚。要知能被應天書院錄取,那可是萬千江湖少年心中的夢想與榮譽啊,沒想到竟然還有兩個人會放棄這個機會。

小禮兒和青少、風少、秦誌揚自然知道,沒有報到的兩人,自然是遠赴嶺南刀廷的楊世行和沈昭義了,而重傷在身、無法參與“武襄小試”的自然是小禮兒了,在前天晚上與軍廷眾人的搏鬥中,小禮兒背部挨了一記深可見骨的重刀,還沒痊愈,因此不可動武。

而嶽老的話也勾起了小禮兒和青少、秦誌揚心中對楊世行、沈昭義的掛念了,也不知他們倆到了嶺南沒,現在在做些什麼,可還習慣那邊的生活。

嶽老繼續道:“武襄小試的目的呢,一是考較各位學生的水平如何,二來好讓我們老師知曉學生的底子,方便我們教學。武襄小試的操作,簡單說來,就是比武打擂,學生互相比試,勝者晉級下一輪比試,輸者直接被淘汰。四十七個人,一人空出,分為二十三組,兩人一組,決出二十四個勝者,再分為十二組,決出十二個勝者再分為六組,決出三個勝者,最後由我來親自指導三個勝者的武功,由大家從三人中評出最優秀的人。其中,進入最後比試的三人都會有獎勵。”

見場上眾人沒有疑問,嶽老繼續道:“武襄小試是高強度的考較,等下抽完簽後,直接比試。上午決出的二十四個勝者,中午抽簽就分好接下來的十二組,下午十二組便繼續比試,決出六個勝者後立即抽簽分好三組,三組繼續比試,晚上前,決出參加最後比試的三個人。晚上,我便會親自指導最後比試的三人的武功。”

眾人聞言咋舌,確實是高強度的比試。而且,很有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某個學生在某一輪比試裏艱難勝出對方,結果下一輪時,本可戰勝對方,卻因上一輪苦戰下氣力未複而敗下陣來。因此,能走到最後的三人,必然是新生裏弟子最為最為傑出的三人。

嶽老像是早就預料到了大家會有的反應,笑道:“現在,學生便上來抽簽確定各自的對手吧。”

學生聞言正要走上高台抽簽,突聽場上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

門,自然是應天書院的大門了。

嶽老眉頭一皺,敲門聲,不急不緩,卻深入場上每個人的心裏,因此,場上眾人第一時間都發覺了大門口的敲門聲。而且,難得的是,三聲敲門聲,一氣嗬成,但是每一聲卻都是同樣的音調音效,像是沒有開始,沒有結尾,就是突然的三個自然之音跳動了出來,敲門能敲出這樣的水平,來人,必是絕頂高手?

嶽老既能分析出來,高台上的幾個高手自也能聽出端倪,相互看了一眼,都搖了搖頭,表示不明情況。

嶽老淡淡道:“今日是應天書院‘武襄小試’的日子,朋友為何而來?”

聲音雖不大,卻穩穩地聲傳至門外。

門外的人,同樣淡淡卻透著一股子蕭索的聲音回答道:“六扇門,冷淩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