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恪的一針見血讓林輕舟對他很是刮目相看,認為他很有猥瑣的天分。王恪卻不認為自己是深藏不露,他很害怕輕舟和李壯還是對他“欺騙”他們的事耿耿於懷。
事實證明,年輕人的記憶力都是極好的,三人出門後並沒有真的離開,雖然王恪真的想走,但是另外兩人都不同意。躲在一旁看著三東子一夥人落荒而逃後,他們就又返回了台球廳。
最終還是被趕鴨子上架的王恪知道這次無論如何都逃不掉了,他決定去試一試,本來這也是他一直想做而沒能做的事。
這時王恪對台球的認識又發生了變化,不再是隻知道關注斯諾克,他覺得中式台球也很有意思,而且就在林輕舟剛才跟三東子打賭的時候,因為害怕林輕舟輸掉,他的心一直提著,隨著林輕舟幹淨利落的獲勝,他也一起感受到了勝利的喜悅。
這種喜悅無關金錢,隻是單純的由競技體育所帶來的快樂,甚至無關勝負,王恪就是覺得追逐勝利的過程中的能帶給他一種與眾不同的感覺,這種感覺在深深吸引著他。
再次正式站在台球案前時王恪清晰的感覺到,自己似乎天生就應該站在這裏,之前林輕舟帶給他的那種高山仰止的感覺突然之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他感覺到自己的內心一片寧靜,喜樂祥和。
他再次趴下身子,手架,出杆,然後……
滑杆。
再滑杆。
又見滑杆。
慢慢的,王恪就忘記了其他的一切,隻知道出杆,出杆,再出杆。
林輕舟看著一次次嚐試又一次次失敗的王恪,又好氣又好笑,他已經能確定王恪是真的沒有接觸過台球了,因為無論是手架的方法還是出杆的姿勢動作統統都是錯的,連一名最差的初學者都不如,根本就是不會!
不過很快,他就開始為王恪毫不氣餒的心性而讚歎了,試問哪個門外漢能夠連續出杆幾十次,連續失敗幾十次之後還能心無旁騖的繼續出杆?不止打台球,林輕舟覺得自己無論做什麼都做不到這點。
更令他詫異的是王恪的進步速度,基本上每失敗一次,王恪都在不斷調整自己的姿勢和動作,終於,在第五十二次失敗之後,他成功的將白球打了出去,而且發力還很不錯,一舉將球堆炸開了,雖然不是很散,但對一個初學者而言已經是很好的球形了。
再出杆,又一次成功將白球打了出去,而且順利的擊中了目標球,雖然目標球打出去後離目標洞口的差距有些大。
再打,居然就打進了!?
絕對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林輕舟這樣告訴自己,但他知道這其實是自己騙自己,因為他看得出來,王恪打球的時候雖然準度還是很差,但是目標球出去後的方向和力度正在向著正確的方向不斷的飛速靠攏!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在宿舍裏隨便碰上的一個哥們,居然就是一個該死的天才!
林輕舟看了看李壯,發現他也是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後,心裏就舒坦了一些,如果李壯覺得這一切都是正常的,那他就真要被打擊到懷疑人生了。。
“他不會是演的吧。”李壯有些懷疑的說。
“不是,你看他的狀態。”林輕舟很鄭重的搖了搖頭。
王恪的進步的確是很不可思議!他的進步完全是肉眼就能看到的,想一想在高速顯微鏡下第一次看到傷口高速愈合時的感覺吧,林輕舟現在就是這樣的心情。
等等!林輕舟很快就有了更大的發現,他看到王恪的額頭上根本連一滴汗都沒有。這說明說明?這說明王恪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態,完全沉浸在了一次次擊球這麼簡單的動作當中,完全就沒有意識到之前自己曾經連續的出醜了數十次!
要知道,這裏可不止王恪自己在,對王恪來說,林輕舟和李壯也都隻是初識者。
旁若無人的沉浸其中!
現在林輕舟已經可以確定,王恪雖然不會打球,但是他對台球絕對是真正的大愛!再加上看他進步的速度,任何一個專業的台球從業者都能很容易的得出了一個結論:在打台球方麵,王恪擁有著無與倫比的可怕天賦,要讓林輕舟來說,這種天賦簡直驚世駭俗!
要知道林輕舟在打台球方麵也是很有天分的,他甚至在八歲的時候就獲得過市裏一個青少年中式台球比賽的少年組的冠軍,可是想想自己初學台球時的場麵,再看看眼前的王恪,他甚至感覺到了一絲羞憤。
同樣是人,怎麼可以變態到這種地步?
同時,林輕舟對李壯也產生了好奇,他具有這樣的眼光那是有客觀因素的,而李壯又是怎麼一眼看出王恪的與眾不同的?一個鎮上台球廳老板的兒子會具有這樣的洞察力?
要麼李壯也不簡單,要麼就是他的老子不簡單,雖然傾向於後者,但林輕舟還是對李壯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饒有興味的盯著他看了又看。
這一次回老家,除了打著讀書的幌子來玩,林輕舟還肩負著一個使命,一個父親交給他的使命。
“怎麼了?”李壯奇怪的問。
林輕舟笑了笑,眼神閃爍間指了指王恪道:“怎麼樣?驚訝不驚訝?”
李壯狠狠的點了點頭:“驚訝,太他媽的驚訝了。”
“臭小子,又給老子說髒話。”後腦勺上挨的一巴掌將李壯從震驚的狀態中釋放了出來。
“爸……老爸?”
李壯一回頭,瞬間就嚇了一跳,他的父親李文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正在上下打量著王恪。
“叔叔好。”林輕舟很有禮貌的問好,不過當他看到李文斌看著王恪時隱約的熱切時,眼底深處瞬間閃過了一絲警惕。
李文斌來了其實有一小會兒了,他也在觀察王恪。因為自己年輕時的經曆,李文斌很清楚,打台球的時候,相比技術,競技的狀態更為難能可貴,技術可以打磨,可以通過訓練來取得進步,而出色的狀態,尤其是能夠放下一切沉浸其中,做到心無二用,那就好像是武俠小說中常說的物我兩忘一樣,絕對的可遇而不可求了。
一直以來,李文斌都想找到這樣一個年輕人,也無需王恪這樣的天分,隻要能一心一意的鑽研台球就行,可是卻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王恪的出現簡直讓他大喜過望,尤其王恪的技術還未成形,甚至可以說完全沒有,更加是一個未經打磨的可造之材!
李文斌雖然現在身處一個窮鄉僻壤之地,可是他身上有一段不為家鄉人所知的人生經曆,讓他和身邊的人有著明顯的不同,一如他美麗的妻子,還有這不凡的眼光,想想他家二樓獨立的台球室,又或許還有未曾磨滅的雄心?
“知道嗎?你是一個真正的天才!”看到王恪終於抬起頭朝這邊望了過來,李壯一下子衝了上去,扯住他大叫起來。
或許李壯的興奮有些異乎尋常,可是作為兒子,他一直都知道父親的心願,也為自己達不到父親的要求而暗自神傷過,而現在,父親圓夢的希望就在眼前,他怎能不替父親感到欣喜?
天才?王恪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沒有人知道,每次夢醒之後,他都會抱著那根來自遙遠的天邊的球杆,無意識的模仿著電視上的打球動作,長時間下來,他兩隻手的虎口部位都磨出了一層繭子。
王恪並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天才,他覺得自己很可能是魔怔了,或者套用一個時下流行的詞,王恪覺得這也許就是他的宿命。
因為心裏突然多了事,他甚至沒有發現這裏多了一個人,低下身子又去擊球了。
林輕舟沒有做聲,他看得出來,李家父子的表現都是不正常的,尤其是李文斌表現出來的沉穩,還有睿智的眼神,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台球廳老板,還是鄉下的,他覺得今天的一切,包括王恪的表現在內都太詭異了。
這個中年大叔會不會影響到我的大計?他在心中不停的琢磨著。
因為想得太入神,林輕舟甚至忘了去關注王恪,盯著李文斌忘了挪開眼神。他沒有意識到,即便最初的警覺逃過了這個中年大叔的眼底,但他此時的異常還是出賣了自己。
“難道這個孩子也發現了另一個孩子的不簡單?可是他為什麼要防備我?難道他對那個孩子也有所圖?”李文斌不動聲色的瞟了林輕舟一眼:“這才多大的孩子呀,他的企圖又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