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壯哥,小妹確實知道自己唐突,可是,可是,小妹前一陣都失蹤了半月有餘,壯壯哥就不打算詢問一下,小妹去了哪裏了嗎?”那大蛋母蜘蛛這般期期艾艾說,晶亮漆黑的複眼也好似流露出哀傷的模樣。
“雄雄自然是想知道的,可是蛋兒妹你不是一直叫雄雄不要多問麼?難道,是蛋兒妹有了其他喜歡的蜘蛛精,所以去約會去了麼?”那雄前鋒又踱到大蛋母蜘蛛身前,一對粗短壯實的前足不安地踢踹著地麵。
“如果蛋兒妹是因為這個原因,想來和雄雄講清楚,那可就不必這樣費腦筋了。雄雄知道了,雄雄就先去陣前了。不瞞蛋兒妹,就是今日便是要和那巨象族一決高下的時候,雖然蜘蛛王還沒有向雄雄下達指令,雄雄卻也知道,這兩大家族近一年的糾紛,就要在今日分出結果了。蛋兒妹,雄雄很高興你今天喊雄雄來。雄雄本想留下這條命,為蛋兒妹尋那虎骨的,現在想來,卻是沒必要了。雄雄隻望戰死,縱然不能和蛋兒妹相攜一生,卻可用自己身軀保得蛋兒妹安康一生。蛋兒妹……雄雄,走了!”那雄前鋒這般說,就又一次扭頭,打算告別而去。
“壯壯哥,你想哪兒去了?”那大蛋母蜘蛛聲音細柔卻更加無奈,左右沉思了半晌,口中鄂齒蠕動半天,才再次抬頭,繼續說道:“壯壯哥,小妹今日確實不想你走,不論你有什麼樣的軍令,不論這蜘蛛精家族和巨象族今天的戰爭誰勝誰負,小妹都不想你走!”
“為何?”
“因為壯壯哥今日走了,可能……可能就回不來了啊。”那大蛋母蜘蛛聲音哽咽,八對複眼竟然全部流淌出淚水,一層層交疊而出,滴落地麵。
“果真?”
“自然是無誤的。半月前那蜘蛛王便召見小妹,要小妹半月內不停歇造出了千傾蛛絲。壯壯哥可曾想過,這千傾蛛絲已然可以鋪遍這不遠處那一片戰場了,為何直到現如今,卻沒有人知道那批千傾蛛絲所在?”那大蛋母蜘蛛問道。
“這個……”那雄前鋒自然成日處於戰場之上,哪裏曉得這後方之事呢?
“前幾日小妹趁夜去看那腿腿阿姨,卻意外發現蜘蛛王已經將那批蛛絲全部鋪設在風林口之外不遠處的秋意穀之中了。那秋意穀便是一座險而又險天塹峽穀,隻有一條路進出,是咱們蜘蛛精家族後撤戰場的重要通道。可是……”那大蛋母蜘蛛說到此,稍停頓半刻,話語將說未說,隻等待眼前的雄前鋒自己先琢磨一番。
“可是?可是,那條通道已經在下方鋪滿了蛛絲,要麼是作為陷阱,要麼,便是要……”那雄前鋒沉思片刻,話語竟然也沒有說明白。
前方那兩隻百年蜘蛛精打起了啞謎,倒是可憐了後方這兩虎及兩人,還是一臉懵逼。
“壯壯哥你也知道,咱們每一任蜘蛛王,手中都會有秘傳毒計,可令咱蜘蛛精家族所產蛛絲猶如易燃爆竹一般,所以……那批蛛絲,實在威脅太大了。”
“所以……蛋兒妹想要雄雄做陣前臨陣脫逃的前鋒嗎?蜘蛛王就算想要雄雄的性命,雄雄不會不答應的!”那雄前鋒兩隻前足將地麵砸得草屑紛飛。
“壯壯哥,小妹隻是怕,這其中事情並不簡單的。壯壯哥可曾記得一年前咱們和巨象族交惡的原因嗎?小妹近日瞧見那腿腿阿姨新暖來的娃娃兒,總覺得心裏有疑惑,怎麼也尋不到答案,所以便想趁今日,正好攜壯壯哥一起,去搞個明白!”那大蛋母蜘蛛說道。
“這和腿腿阿姨新暖來的娃娃兒有什麼關係?這一年間,巨象族一直認定咱們蜘蛛精家族一年前那場失卵案是咱們自導自演,企圖挑起戰爭事端的借口,所以這一年間與咱們蜘蛛精家族的戰鬥一直不遺餘力盡頭十足。那蜘蛛王可是說過的,那巨象族之所以這般氣焰囂張,一定是背地裏早已存了要與咱們蜘蛛精家族不死不休的決心了呢!”雄前鋒說起戰事,依然那般慷慨激昂。
“那腿腿阿姨新暖來的娃娃兒,就是一隻老虎幼崽,看起來也就生長了一年多的年歲。可是這隻老虎幼崽,卻耗了腿腿阿姨半月有餘,辛辛苦苦將它捉了回來。待它更是親得比自家卵蛋產出來的小蜘蛛還要過分,這其中看起來好似沒什麼關係,細想起來卻關係重大啊。”那大蛋母蜘蛛說道。
“然後呢?”那雄前鋒不以為意。
我瞧著,心裏也不以為意。這帶回來慰藉心神的其他族的崽子,自然是為了寄托自己那無處排遣的相思之情,態度好壞,又和那帶回來的“小貓貓”有什麼關係呢?
“小妹本來也不甚在意,隻是尋常走動去腿腿阿姨家聊表問候,結果去了才發現,那娃娃兒身上竟然有咱們蜘蛛精家族的氣息!”那大蛋母蜘蛛說到這裏,八對複眼轉動得格外頻繁,充滿急切之情。
“一隻老虎幼崽,竟然有咱們蜘蛛精家族的氣息,這令小妹震驚不小,於是小妹當時便問腿腿阿姨為何這般。那腿腿阿姨滿眼慈愛之色,隻說和去年它那失掉的卵蛋氣息相仿,所以格外覺得投緣,想盡辦法才搶了來呢!”那大蛋母蜘蛛說得急切,劈裏啪啦也不管它的壯壯哥聽懂了沒,有沒有跟上思路,隻是一味竹筒倒豆子一般訴說起來。
“這,這……”那雄前鋒似也發現端倪,暗自喟歎。
“是啊,腿腿阿姨接連兩次遭受喪卵之痛的打擊,沒有哪隻蜘蛛精敢在它麵前點破。小妹自是發現了這一個情況,再一聯想近一年來的戰況,愈發覺得這其中,可是不簡單呢!”那大蛋母蜘蛛說道,一雙細長如竹竿般的前足還直在地上踩踏。
“蛋兒妹你一向有主意,既然你發現了這麼大的情況,自然不能不管的。蛋兒妹隻管講,雄雄到底應該怎麼做?”那雄前鋒竟然真有舍了軍令,一力陪那大蛋母蜘蛛尋求真相的想法。
“唯今之計,便是咱倆現在就去腿腿阿姨的窩府,先硬逼它講出這老虎幼崽的來曆來,再去麵見蜘蛛王,稟明實情,讓蜘蛛王推遲今日計劃。這樣既可以讓壯壯哥免去軍令責罰,查出真相後又是大功一件,小妹再將自己絕學教給壯壯哥,盡力求一個九弓射手的榮耀,豈不是更好?”那大蛋母蜘蛛八隻複眼轉著一圈圈圓圈,說道。
“蛋兒妹既然這般說,那就這般做唄?來,蛋兒妹就上來雄雄的脊背,雄雄這就帶蛋兒妹去腿腿阿姨的窩府!”那雄前鋒說完,用腹部趴坐在地,翻轉過自己後麵兩條略長節肢,將自己背部那七架弓弩設備沿著設置的機巧機關折疊停當,變作厚厚踏板,邀大蛋母蜘蛛上去。
“壯壯哥,你……竟然真願意舍下七弓射手雄前鋒的頭銜,來陪小妹來進行一場可能毫無軍功的,更可能會連累自己身家性命的猜測之想的旅程,隻為了小妹的一番設想,就拋下了自身累累軍功,甚至這滿蜘蛛精家族和巨象族的血戰也棄之不顧,就這般甘願背上隻載著小妹,去完成小妹心中所想嗎?”那大蛋母蜘蛛細柔聲音都有些發顫,顯然十分動情。
“那是自然!這也並非是蛋兒妹自己的想法,這也關乎到咱整個蜘蛛精家族的將來,甚至有可能免去這一次對戰巨象族鏖戰的重大損失,有何不可?血流沙場可以,但要讓自己這一身熱血,不白白拋灑,才是最重要的。蛋兒妹就勿要妄自菲薄了,快些上來,雄雄帶你一起去查一下那隻老虎幼崽,到底和咱蜘蛛精家族還有巨象族有什麼陳年機緣存在!”那雄先鋒說道。
“壯壯哥!”
“蛋兒妹!這次要是咱們成功找出了原因,免去了生靈塗炭之苦,我的好蛋兒妹,你就嫁了雄雄,做未來九弓射手雄先鋒的內妻吧!”
“不!小妹我要做九弓射手雄武官夫人!”
“好!”
那大蛋母蜘蛛洋洋得意開心非常,縱身一躍,跳起三尺有餘,在半空中盡量展平自己四對節肢,眼看就要穩穩落到那雄前鋒的後背之上。
“吼!”突然一聲虎吼,仿佛要震破天際一般洶湧咆哮起來。隨後,那還在半空中的大蛋母蜘蛛巨碩猶如篼蘿般的大腦袋,便缺少了小半邊。
“蛋兒妹!”那正抬起不大腦袋瞧著的雄前鋒口器之內發出一聲嘶吼,那幾雙複眼頓時變得赤紅。幾雙節肢也立刻半蹲下來,積蓄著力氣,幾乎在變故突生的這一瞬間便跟著飛竄了上去,前足抱起大蛋母蜘蛛那略嫌嬌小的胸部,遠遠跳將到一邊。
“蛋兒妹,你怎麼樣!?”那雄前鋒大喊道。
可是那已經被咬掉了小半邊腦袋,正在流出汩汩墨綠色粘液的大蛋母蜘蛛會回它嗎?很顯然,那大蛋母蜘蛛並沒有給予它這種期待,那兩排一直都顯得很精神的黑色複眼也好似沒有了光彩,變得好似灰撲撲一般的灰白色,眼見著是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