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霓虹俠在叫囂,他大聲喊著,叫我去找他玩兩招。他甚至說,真要打起來,這最後一下攻擊將我掛掉的人,一定是他霓虹俠。
他這樣講著的時候,分外豪爽地拉拽著自己的立領皮夾克,整個人抖擻地好似一條神氣無比的大公雞。
他一定忘了,先前我持劍而立,叫他隻管衝過來開打,懶得和他多說時,他又是怎麼慫的了。現在把這陷阱下好了,竟然就這麼肆無忌憚。
不過有句話也不曉得他聽沒聽說過,登高跌重,這家夥膨脹成這個樣子,一會兒要是當先被滅,這心裏也不曉得會是個啥滋味。
麵前的武聖俠也向我呼哧了幾聲氣息粗長的鼻息,兩條大膀子一聳一聳,上麵滿布著青筋和紫紅的血管,他竟然也是等不及了。
他提溜著的大板斧依然像一柄樵夫上山砍柴用的斧頭,他對於自己的手段,一定非常有信心,對於眼前這即將要毀滅於他手中大板斧的人,心中也應該是相當鄙視,就好似看到一條死老鼠。不然他也不會同意讓可憐牌良辰君給自己傳送到大胸聽風妹子身前,一斧頭砍斷了老子的手臂。
右臂仿佛回憶起了那錐心慘痛,自骨髓深處傳來一陣麻癢。我緊了緊握著魔鋼長劍的手,振作起來,不打算再被動等待下去了。
武陵農場地圖外,季詩晴領導的副職團隊還在原地待命。這次副職材料采集行動雖然是臨時計劃,目的卻非常明確,那就是要收集足夠的材料進行副職製作,好盡快給便宜師父再做上一套成品裝備。
便宜師父是季詩晴領導的副職團隊裏不可缺少的中堅力量,更是進入魔界收集打造卷的主要力量,沒有了便宜師父帶頭進入魔界收集裝備打造卷,這整個副職團隊都要陷入無打造卷可用,繼而沒辦法再製造出神兵利器打造師所打造的神器的境地。
毫無疑問,一個副職團隊如果失去了這樣的優勢,那在之後的遊戲世界中,幾乎再無立足之地。
而我顯然不會想讓季詩晴領導的副職團隊陷入這種萬劫不複的境地。季詩晴那樣明豔動人,光彩灼灼,如果因為這次打擊就一蹶不振,再也不複曾經的榮光萬丈,我心中,自是萬分愧疚的。
因為造成便宜師父裝備被碎的原因,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我。
所以,入了這武陵農場地圖之內,我就沒有打算對這地圖內的任何人存有容忍之情。因為這武陵農場地圖內,有他們名鼎天下團隊玩家的存在,就不會有季詩晴領導的副職團隊玩家的立足之地,便宜師父的裝備製造,就會變得更加遙遠。
前有名鼎天下團隊玩家占領資源,後有無時不刻不在暗中密切觀察著的盜賊白城虎視眈眈,季詩晴領導的副職團隊如果不爭分奪秒壯大自身團隊的實力,無疑會被這遊戲世界中的滾滾洪流碾壓得渣都不會剩。
所以,這才是我此刻站在這裏的原因。我不會讓季詩晴領導的副職團隊覆滅,所以,我隻有戰!
唰!
一聲劍身破空的厲響,我的人已經閃身到了武聖俠的背後。
不是因為我有瞬移,不是因為我會輕功,隻是因為我在行動之前,又再一次服用了一個可樂雞翅。那可樂雞翅美味,我卻無暇細品,隻是一仰頭,裹嚼兩口就吞入了腹中,腳下,輕鏈靴之上已經有一雙小翅膀在撲騰,我的行動速度立時增加了10點。總移動速度達到61點,這飛奔起來幾乎令人看不到先邁動的是哪一隻腳的速度,便是我安然繞過武聖俠的原因。
我動了,隻是瞬間,我就已經移動到了武聖俠的身後,那壯碩肥厚的身軀產生的陰影依然將我牢牢遮住,雖然隻是一個背影,卻給人以泰山壓頂的沉重威壓。
我無暇顧及其他,義無反顧轉身,將自己的後背向武聖俠敞開,然後腳下不停,長劍前伸,努力延伸著它的距離。
五米、四米、三米、兩米……
眼見著我已經在這半徑五米的圈中突破了半數距離,哪怕再讓我有兩秒鍾的時間,我也可以有信心,讓手中的魔鋼長劍接觸到眼前站在陷阱圈外的那個人。
僅僅隻差兩米,僅僅隻需兩秒。
嘭!
被我遺落在後方的武聖俠終於艱難扭轉過他的厚沉的身軀,手中那大板斧隻可掄到兩米半,已經夠不到我的身影,那武聖俠情急之下,竟然一個猛力,脫手將那大板斧扔向了我。
那大板斧足足有我的半人高,重量起碼也可達三十斤,雖然被武聖俠提溜在手隻似一個砍柴斧子,但畢竟也是一個重型武器。此刻被武聖俠使足了力氣,脫了武聖俠的手,整個在空中調轉飛舞著,帶起嗡嗡聲響。
我整個人頓時承載不住這猶如高速的重型卡車碾壓而來的強猛勢頭,像離弦之箭一般騰空躍起,眼見著就要控製不住,被那股氣力帶到了那身前兩米陷阱之處。
後背之上頓時一片皮開肉綻,那身上穿著的輕甲也輕易被破了防禦,深深嵌進了我後背皮肉之中,甚至那大板斧的斧刃也斜砍入了我的骨縫之中,又是一片內傷加外傷。
哇……
我整個人口吐著鮮血,被大板斧的勢頭帶得飛離了地麵,不受控地撲向前。但我依然努力伸直手臂,將那魔鋼長劍遞到身前。
我在那黑亮如繁星閃爍般的桃花眼中看見了滿口鮮血,雙眼卻瞪得渾圓,閃著精光的自己,那方正下巴雖然又開始冒起青色胡茬,那一雙濃眉卻已凝成了劍,好似直衝雲霄一般堅毅。
我看到那桃花眼的主人一片驚惶之色,在麵對我滿嘴滿臉鮮血,後背淋漓鮮血浸濕整個輕甲,連那前襟之上,都沾染上了我口中噴出的鮮血,變得一片斑駁狼藉的模樣,整個人猶如浴血羅刹般向她直逼而來之時,整個人竟然都開始抖動,那持著玉環金鈴的雙手也抖得難以自製,雙腳也不由自主得向後退卻。
“快用技能!”
不知誰一聲大喊,那雙桃花眼閃過一瞬遲疑,隨後立刻綻放出一抹光,一抹帶著狠戾決絕的精光,隨後,一雙纖纖玉手抬起,那玉環金鈴立刻響起一陣悅耳清脆的叮鈴鈴聲響。
那桃花眼唱喏曰:一簾微雨掩秀麵,千古尋香盡風華。世人隻道風華可尋,卻不知,這危險,是否可早早尋見?
如若尋不見,可有瞧見自己那心神,可還在那副軀體之上?——噬心殤!
我那染血嘴角在聽到這一聲的時候,反而高高翹起,如若不是這後背之上的傷情實在嚴重,教我直喘不過來氣,我真的想立刻橫刀而立,痛痛快快仰天大笑一場。
因為這,正是我要的結果,正是我蓄謀已久的目標,我迫不及待和那聲響同時大喊一聲道:“玉石俱焚!”
叮鈴鈴清越鈴聲和我周身散發出的金色光華相容在了一起,我的雙腳也正好落地,踩踏到了那邊沿五米處。那地麵之下,粗壯藤蔓立刻纏繞上了我的雙腳,牢牢將我雙腳固定在了地麵之上。隻是我身軀上那隨著大板斧飛起的衝勢未減,竟硬生生直挺挺地撲倒在地,摔了一個嘴啃泥。
手中的魔鋼長劍也差一點兒脫手而出,幸好我一直緊緊攥住,才未有脫手。
然後,整個人趴倒在地的我,終於感受到了一種疼痛,來自於心髒之處那連關掉了感官體驗都屏蔽不了的疼痛。
那疼痛,似有成千上萬隻凶惡馬蜂駐紮在我的心房中一般,那本來在十分有活力跳動的心髒卻仿佛變成了這群凶惡馬蜂共同的仇敵。每一隻馬蜂都帶著悍不畏死的表情,將他們毒性歹毒凶猛的毒針刺入了那脆弱的心髒之上。我的心髒肌肉立時變得腫大非常,疼痛立刻成倍放大起來,蔓延到我的全身,我的四肢百骸,我的神經大腦。然而,我的心髒卻還是在艱難地蠕動、扭曲著,一次比一次更加費力地放大、縮小著,努力將那殷殷熱血輸送到全身。
然而,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痛苦了,痛苦到我仰頭大喊起來。
啊……
緊攥在手的魔鋼長劍甚至幾次想舉到胸前,想痛痛快快的當胸給上自己一劍,好結束掉這種仿佛無邊際一般的痛苦。
哈哈哈……這家夥竟然熬得住女裝大……,呃,聽風大妹子的噬心殤,果然是個硬骨頭!
有聲音在叫囂,似夜梟般難聽,讓我想起那陰森恐怖的盜賊白城,他曾經,也這樣肆無忌憚發笑過,惡狠狠嘲諷過我們三人小隊伍情真意切的情誼。
唰唰唰……
在我痛苦嘶吼的喊叫聲中,我依然聽到了無數弓箭破空的聲音響起。一個飛機頭也在我漸漸模糊的視野中晃蕩著,悠悠說著話,他說,都摸大雞呦,就讓我,給你個痛快吧!
隨後,卻抬起頭,高聲笑將起來,那把鐵質弓箭也發射出數十把竹製弓箭。
一陣箭雨就要襲來,我卻並沒有認命地閉上雙眼。我的雙眼,死死盯著那桃花眼,那眼眸讓我瞧得終究還是不忍,自白色方巾之內傳出一聲歎息,輕輕說道:“你這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