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孤膽英雄

這武陵農場地圖上的土壤格外肥沃,黑褐色的土壤之內飽含著肥力,養分奇多,所以這一塊區域內的作物莊稼,長勢都格外良好。這土壤也由於內裏摻著各種腐殖肥料,土質也分外暄軟透氣,一腳踩下,便有輕微下陷。

我左右瞧著自己周圍的地麵,由於剛才情不自禁的失神,我的周圍已然多了一圈雜亂的腳印。那腳印看起來有些虛浮,也有些半跪著的時候膝蓋抵在了那泥土之上的印記,表明了不一會之前,有人剛輕輕踩踏過那些地方,並且半蹲下來,向那疏鬆的泥土之中掩下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我再目測丈量著那腳印離自己的距離:約有5米,正好是遠程攻擊職業玩家的技能施放的最遠距離。這也是讓我尷尬的地方,近戰的技能釋放距離,最遠也就2.5米,這距離,正好是近戰職業技能施放的兩個身位距離。

如此一個圈,如果全是遠程職業在圈外將我團團圍住的話,我將插翅難逃。

向前、向後、向左和向右,不論我朝向哪裏移動或者閃避,相對應的另一邊,總會立刻向我傾注出如雨點般密密麻麻的攻擊。而我,如果想硬著頭皮向著一邊強行突襲的話,就要承受對方全部全部的火力,大抵能不能挨近那個圈兒,都是個問題。而向我遠程施放攻擊的玩家,卻可以且戰且退,絲毫不用在意會被我反殺。

即使再厲害的輸出,在夠不著人的時候,他也是個廢物。而現在處在這個圈中的我,在這武陵農場地圖裏站立著的眾多名鼎天下團隊玩家眼裏,無疑也是個廢物。

我甚至聽到了好些名鼎天下團隊玩家的叫囂。他們中好些人已經明白了這霓虹俠布下這一圈陷阱的目的,個個情緒都是激動非常。其中甚至有一個玩家由於實在開心,大吹了一個呼哨之後,遙遙向我身邊不遠處的霓虹俠拋來了一條白色長巾。

霓虹俠開心地一甩膀子,縱身一躍,接住了那個白色長巾,隨後也一勾手指,衝那邊方向回了一個響亮呼哨,然後就將那白色長巾,麻利係在了自己額頭之上。

那霓虹俠黝黑油亮充滿腱子肉的身形,上竄下跳開心地像個猴子,在這一手布置好的圈中蹦跳著向四周名鼎天下團隊的玩家揮手致意,享盡了風采。他本來還待向也一樣在圈中的大胸聽風妹子邀功,但是瞧見我那冷冷的眼神,還是一縮脖子,輕巧跳出了圈子。

他說,好了,你們開始吧。

他竟不覺得這別有用心的陷阱,有多麼卑鄙無恥,他竟然覺得,他做了一件很有榮光的事情。

我的臉青了,甚至泛著悠悠綠光。因為我發現自己就好似那可憐的青蛙,被放進了鍋裏,卻還悠然趴著;被添上了水,卻還悠然趴著;如今那鍋下被點了火,卻還是悠然的趴著!

因為那可憐的青蛙隻覺得,它隻是在等另一隻青蛙的到來,它隻需要和另一隻青蛙比誰喊得響亮,卻不知在它等待的功夫,自己卻成了溫水裏的青蛙。

我就是那可憐的青蛙,那將被燙熟的青蛙。我望向我等的另一隻青蛙,大胸聽風妹子,我在看她,看她是否,願意入了同一口鍋,願意和我一起做溫水裏的青蛙。

然而她沒有,她的桃花眼撇向我,依然那樣攝人心魄,依然令人熱血沸騰,依然可以教人舍生忘死。但她卻沒有令我再熱血沸騰,我甚至感受到了徹骨的寒冷,自四肢百骸,自筋皮肉骨之中滲出。

她也縱身,輕巧跳離了那個圈子。

圈中也獨留了我一人。

起風了,才是初秋,風竟也似尖刀,刮過我的身軀,令我漸感錐心之痛。

好友聊天消息不合時宜響起,我低頭鐵青臉去看。便宜師父語氣略急,半開玩笑半焦急來問我,說笨徒弟你怎麼還沒有出來?是不是已經嗝屁回城複活去啦?來路估計你也記不得了吧?真是沒用,算了,這事兒你就不要攙和了,回去找大小姐玩去吧。

便宜師父,人稱“小諸葛”,他聰明絕頂智商超群,但是他卻沒有回答我先前的問話,卻反過來半開玩笑的要我去找大小姐去玩。

他也忘了要叫我去魔界提升實力了,他什麼都沒有交代,就隻勸我去玩。就好似那女人心,真的是治愈這世間所有困苦挫折的良藥似的。

我的臉更青了,眼也紅了。

困獸之鬥,猶自剛勇,狡兔三窟,終為餐食。這該來的逃不掉,該走的他也賴不了,是該老子贏,老子怎麼也不認為自己會輸!

這武陵農場地圖上,本該就是要老子清理幹淨的,這名鼎天下團隊玩家,本該也要誓死抵抗的。

我為孤狼,餓竭而奔,群羊以待,呲目相對。世人隻道狼吃羊,是為惡,是殘忍,是大逆不可容,卻有誰人知這狼,又是為了什麼拚命將自己一身凶厲揮發淋漓的呢?

如今,和一人切磋,和一眾人切磋,有什麼區別?

隻是啊,在這種本該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情境中,老子卻還是中了女人的道,一而再、再而三容忍優容,卻隻是用一片誠心換得無數算計。

大胸聽風妹子身後不遠,風流俠手持羽扇,瞪著幹枯深邃的骷髏眼,瘦臉尖牙朝我陰陰發笑。

再一側不遠處,那陷阱之後安然站立著那個霓虹俠。他竟似再也不怕了,神情看起來是那麼閑適安逸,似是再也不用再絞盡腦汁想著種種狡辯的理由,迷惑對手。如今,他光明堂堂立在那裏,好似誰也說他不得。

堂堂堂……

一陣沉重腳步聲響起,光從那大地震顫的程度,就可以腦補出一座山一般的巨人昂首向前。然後我抬頭,一座似山一般的陰影確實也籠罩了來,先前退下的那個胖子,竟然一步步踏入了這一圈陷阱之內,那把僅憑著自身力氣就硬生生破了我的防禦,打斷了我的筋骨的大斧頭讓他提溜在手中,依然像一把砍柴斧子。

那個胖子也終於亮出了他的角色信息,他的遊戲名為:名鼎天下之武聖俠。

我又看向了大胸聽風妹子,我用眼神來詢問:這樣的情景,是否如你想象一般?

大胸聽風妹子臉更紅,眼眸更加低沉,但眼光卻更加堅定。她被我看得虛了,終於還是抬頭,白色方巾之下,檀口也激動顫抖,說道,你總是來看我,卻又有什麼用?你既要來這武陵農場地圖來,做那孤膽英雄,就應該知,是任何人都不會情願,把這遼闊富饒之地讓了他人!

大胸聽風妹子白色方巾直抖,那白衣也在抖,那玉環金鈴的武器也讓她抖動的手帶動著,發出叮鈴鈴聲響,清脆悅耳。但她的聲音卻再不是先前那般清越,如今似中了魔咒,變得沙啞又黯然。她又道,我雖然不知道你身處什麼團隊,坐於何種地位,但是我卻知道,隻肯叫你一個人前來的團隊,也不是什麼好的團隊。棄了同伴逃離了許久不曾露麵的團隊,我袖手聽風,更是不稀罕。

大胸聽風妹子瞧見我聽了這許多話,依然麵沉似水,更加氣惱,大喊,你也不用在這裏擺臉子給我看,我們名鼎天下七俠士,本就是七人同進同出,共同抗敵,對付千人,隻需七人,對付一人,也是七人。當初我同你約定切磋,隻言“我們”,從來沒有說過,我是要一人和你單打獨鬥的!

終於是要撕破臉麵來了嗎?終於還是要用一場鏖戰來平息這武陵農場地圖之內各自燃起的熊熊怒火來嗎?早知如此,真不如當初就瀟瀟灑灑,一劍一個,這武陵農場地圖這麼大,這名鼎天下團隊玩家這麼多,哪怕一劍一個,現在也早就可以讓我殺上好幾回。

可是現在,鬧到如今地步,竟然連七人同出,共抗一人這種話都可輕易拋了出來,卻是不知道是難為了大胸聽風妹子,還是便宜了我自己。畢竟如今這武陵農場地圖之上,進得內場中的名鼎天下七俠士,可是隻有4個呢。

哦不,再仔細一瞧,大胸聽風妹子身後還隱隱有一個瘦削家夥手持羽扇而立,那羽扇遮麵,看不真切,大抵就是那可憐牌良辰君提到過的,魔法師職業玩家,卻手持了仙術師職業武器的“諸葛俠”。

隻是這可憐牌良辰君,怎的還未有露麵?他既然早早的越眾而出,自是自恃有點兒身份,如若連這名鼎天下七俠士中的其中一位都不是,又怎麼會在吃了虧之後就有大胸聽風妹子來討回顏麵?難道那一身小套裝讓老子剝了下來,這顏麵也隨著就被剝了下來,渾不要了?

我低頭,又望著便宜師父發來的好友信息瞧了半晌,回他,師父,再給我十分鍾,十分鍾後,我死,即是輸,這武陵農場地圖的爭奪隻能靠了師父你們的努力了。我要是贏,這武陵農場地圖之內,自然不可能再有一人站著生,盡皆弑於這魔鋼長劍之下。

隻需再等我十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