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揚?你這是怎麼了?”孤兒院的院長聽到了門外的動靜跑出來,看到的卻是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星龍揚喘著粗氣,一邊將懷裏的嬰兒遞給院長一邊說道:“我快不行了,星晴就拜托你了。”
院長一邊抱過嬰兒,一邊說道:“你身上流了這麼多血,要趕緊包紮才行了啊!你等著,我馬上叫醫生來!”
說罷,她便大聲呼喊醫生,孤兒院的燈亮了起來,看來是有人聽到了動靜準備出來幫忙了。然而這時候星龍揚已經生命垂危了,他嘴角掛著一絲淡然的微笑,一邊將自己的星石取下來交到院長的手中。
“這是?”院長問道。
星龍揚說道:“這是我給她的護身符,你讓她一直戴在身上。這是我,能為她做的最後一點事情了。”
說罷,他又拿出一封信,手上的鮮血沾到了上麵,顯得更加淒愴:“這封信,在她懂事以後再交給她,希望她不要怪我,不要怪她的母親。我們都是愛她的。”
說完,他就徹底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嬰兒大聲地啼哭起來,夜空中有一顆流星靜靜劃落。
——三輪就像一個孤魂,一直以旁觀者的身份站在星龍揚的身邊,看著在他死之前發生的一切。一直到他最後死前那一刻,他將自己那顆被王毀掉隻剩一半的星石交到星晴手裏,他的心情也隨之起伏。
如果說之前他還不能確認這個小嬰兒是否就是他後來遇到的星晴,那現在看到這顆獨一無二的隻有一半的星石,他就無比確認了。
但是越是這樣,似乎謎題也越來越多了。既然這樣,星龍揚就是星晴的父親,星晴似乎跟王之間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那顆星石原本應該是她父親的東西,她又為什麼能夠憑借它獲得異能呢?
就在他冥思苦想的時候,眼前的畫麵逐漸變淡,最後整個世界都被一大片的空白所代替。三輪知道,這是幻境結束的標誌。這麼看來,這一場幻境確實是以星龍揚的視角在進行著的。然而很奇怪的是,即使這幻境結束了,他還是無法離開這個地方。
三輪皺了皺眉,看到眼前有一道身影正在浮現。仔細一看,原來就是那個將他帶進幻境的老人!
那老人緩緩地開口道:“剛剛你所看到的一切,全都是曾經發生過的真實事件,我給你看的不是幻境,而是星龍揚的記憶。”
三輪對此說法並沒有過多的懷疑,因為這如果不是幻境的話,那一切也太過真實了。但他並沒有因此就放鬆了對此人的戒備,他警戒地說道:“是又怎麼樣?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給我看這些?難道你是當年那個星海擺渡人?”
老人笑了起來,他搖了搖頭,卻沒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容顏開始變化。白須向黑發倒退,皺紋逐漸消失,就連骨骼都逐漸長高起來——換言之,他正在返老還童!
在三輪驚訝的注視下,老人逐漸變年輕,九十歲逐漸變成了七十歲,七十歲變成四十歲,最後一個瞬息間,恢複了二十多歲的年輕樣貌!
而更加讓三輪吃驚的是,這位老人在四十歲的樣子,正是星龍揚。而二十歲的樣子,竟然就是他這次想要尋找的主要人物,龍揚!
一種弦嘣地一聲斷裂的聲音在三輪的腦海裏響起,所有的線索似乎都在這一瞬間連接起來了,似乎一切的謎題都將在下一刻得到解答。然而現在由於過大的衝擊力,他覺得自己腦海一片空白,他反而更加混亂了。
於是“龍揚”笑了笑,為他揭開了這一切的麵紗:“沒錯,我不是什麼擺渡人,我就是龍揚,我也是星龍揚,我是星晴的父親——那個本該早就死在那天夜晚的男人。”
——在高聳入雲的摩天大廈裏,王一如既往地喜歡坐在最高層的露天天台上麵。他愜意地躺在椅子上,似乎在想著什麼事情。
忽然,一陣劇烈的波動在他的身周爆發,能然小兒止啼的恐怖哀嚎聲接連響起。空氣微動,一大片的幽魂從王的身體裏湧出來,從各個角度發散開來,那些鬼哭狼嚎正是從他們的嘴裏發出來的。
他們都是原本夜組織的成員,在之前為了對付格林威治星空學院隔絕外界的結界時候,王將他們所有人都殺掉製作成了靈魂傀儡納入自己的創世玄夜訣裏麵,如此才能帶他們進入星空學院。而在這之後,他們這些孤魂野鬼自然也不得自由,隻能全都屈居在王的創世玄夜訣裏頭,唯有等到有任務需要他們去執行的時候,王才會放出一小部分“幸運兒”讓他們出去透透空氣。
在那些幽魂之中,有一道靈魂明顯與其他不同,她就像是一隻來自天堂的青鳥,出淤泥而不染,即使是在一大片被汙染的黑色鬼魂當中也仍然保持著聖潔的純白。
正是因為她,其他的鬼混才會如此不安分。
王赫然睜開雙眼,冷聲道:“給我安靜點!”
那些幽魂頓時慘叫連連,一大片地重新被塞入了王的體內。世界重歸平靜。
王吐出一口濁氣,自言自語道:“看來即便是我,也無法做到完美地分心。既要掌控零度星空,又要壓製這些傀儡,確實有點棘手。”
不過他並不著急,因為假以時日,隻要那道純白的靈魂被汙染同化,那他的身體內將不再有不穩定的因子——那時候,也將是他真正統治全世界的時候!
他重新閉上了雙眼,靜坐養神。在樓梯旁的一個角落裏,一個人背靠門口,收回了偷窺的目光。他露出一絲笑容,說道:“看來,我們還是有勝算的嘛,三輪小子。”
——“龍揚就是星龍揚?你就是星晴的父親?可是根據你給我看的記憶,星龍揚明明已經徹底死掉了。你的謊言未免太草率了吧?”三輪帶著懷疑的目光看著這個逆生長成為龍揚的身影。
龍揚自嘲一笑說道:“那時候確實是,就連我自己都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實際上,我也算是徹底死去了。但是我忘記了孤兒院裏還有兩個非常厲害的治愈係能力者,他們使出渾身解數將本該死掉的我從陰間帶了回來,但即使這樣,我那時候也仍然是吊著最後一口氣的瀕危狀態。其他孤兒院的同伴們都不忍心看著我這個樣子,都在勸說院長幹脆給我個痛快算了。但沒想到院長還是沒有放棄我,並且帶著我找到了在鬼奴河畔的生命巫女,才將我治好了。”
三輪大吃一驚,說道:“生命巫女,不就是我姐葉原星嗎?你說謊吧,原星姐根本都不認識你!”
龍揚笑著說道:“那時候的生命巫女還不是葉原星呢,都是二十年前發生的事情了,所以生命巫女也是葉原星上一代的了。”
看到三輪對於自己的解釋總算是有點接受了,於是龍揚繼續說道:“但是你應該也知道,要讓生命巫女出手是需要支付相應的代價的,而我那時候所要支付的代價,就是‘抹銷存在’。她可以完全治愈我,但作為代價地,我將會逆生長回兒童時代重新成長,並且我星龍揚的存在將會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銷。也就是說,除了我自己以外,無論是院長還是孤兒院的同伴,誰都不會再記得我了,而我也不能向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情。”
三輪沉默了片刻,說道:“然後你答應了?”
龍揚點了點頭,說道:“幸好院長不認識我也還是答應將我帶回孤兒院,從此我就改名為龍揚,以星晴的哥哥的身份活到了今天。”
聽著龍揚那平淡的陳述,不知為何三輪覺得自己的鼻子有點發酸。即使是此刻在幻境中,三輪也能看到龍揚眼中對於星晴那濃重的寵溺,一如那父愛如山。
“放心吧三輪,如果這是謊話,對我也沒有任何的好處,也不會對你造成任何的傷害。我告訴你這些,隻是為了讓你更加了解星晴,你盡管相信我就行了。”龍揚說道:“雖然你這家夥從頭到尾都讓我非常不爽,但我現在也隻能拜托你了,請一定要救出星晴。”
三輪鄭重地點頭,說道:“你放心吧,就算你不說這些我也會這麼做的。”
頓了頓,他輕聲說道:“原來,你是她父親啊。這些年來辛苦你了。”
龍揚說道:“這沒什麼的,我愧對於她。身為她爸,不僅沒有保護好她媽,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庭,就連我自己都不能好好陪在她身邊。這些年來其實我是最清楚的,星晴她雖然很樂觀很堅強,但偶爾也會向往爸媽陪伴在身邊的生活。”
三輪說道:“你已經為她付出了一切,根本沒有什麼好愧疚的,你是一個偉大的父親。更何況,你不是有一直陪在她身邊嗎?”
“可惜她並不知道啊。”龍揚自嘲一笑。
“放心吧,”三輪直視龍揚的雙眼,說道:“我一定會將星晴帶回來,然後告訴她這一切,告訴她,其實她的父親一直都陪伴在她的身邊!”
龍揚很明顯地情緒激動了一瞬,眼眶都有些發紅了。足以見得,這些年他陪在自己女兒身邊卻又不能親口告訴她自己就是她父親,是一件多麼殘忍而痛苦的事情。
他好不容易壓抑下了激動的心情,深吸一口氣說道:“好了,我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為此,我還有許多事情必須要告訴你的。”
他頓了頓,說道:“趁著這所剩無幾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