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路碑與歸途
“嘭！嘭嘭！”槍聲連綿不斷地響起，世簡老人和那個使用“殺手七號”手槍的神秘殺手在激烈交鋒。這時候，我方在明，敵人在暗，三輪不由得著急了起來。
世簡餘光看到在坐立不安的三輪，笑了笑說道:“年輕人啊，稍安勿躁。”
三輪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道:“沒，我沒有著急啦，隻是想要幫幫你......”
“哦，那大可不必，我可以搞定的。隻是老頭子我年紀大，沒有以前那麼利索了。再給我兩分鍾就可以解決這家夥啦，你就等著就好。”
“好吧......”原本三輪心裏還是很擔心的，但看到世簡老爺爺這麼雲淡風輕的表情，莫名地就覺得安心了。
戰鬥還在繼續，那個在隱蔽的地方一直朝這邊開槍的殺手似乎也是異能者，他的子彈永遠都不是從一個方向出現的，仿佛就像是一個軍隊埋伏在他們周圍一樣。若不是世簡老爺子肯定地說那是一個人，三輪還真不會認為那是一個殺手的動作。
這樣的對峙使得雙方都陷入了泥潭，都無法耐對方如何。可能是實在受不了了，有一個人逐漸從黑暗中顯現出身影來。
世簡挑了挑眉，說道:“哦？大名鼎鼎的殺手七號終於現身啦？”
那人戴著墨鏡，臉上的絡腮胡搭配一身的黑色緊身服讓他看上去就不像是一個好人，而氣場也一點都不強。他的頭發有些淩亂，原本就不修邊幅的造型顯得更加邋遢。
他的臉皺巴巴的，似乎永遠都不會露出笑容，說道:“你是誰，為什麼會認識我？”
世簡笑了笑說道:“看來你在殺手榜上的排名有水分啊，竟然問出這樣的問題。”
殺手皺了皺眉，說道:“什麼意思？”
“或許你很快就會知道了。”世簡不再說話，再次扣下了折翼蝴蝶的扳機。與此同時那殺手的身影一晃，又消失在了原地。
折翼蝴蝶的子彈還沒撞到牆壁上，另外一麵牆壁便突然閃現出一顆子彈，是殺手七號的子彈飛向世簡。
嘭！那是折翼蝴蝶子彈沒射中殺手，在牆上撞擊發出的聲音。而同時那顆殺手反擊的子彈則再次被世簡停在空中。這一切都發生在一個鼻息不到的瞬間，三輪根本沒反應過來到底都發生了什麼，戰鬥便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殺手七號早就知道這麼發射子彈一點用處都沒有了，他在射出這一槍以後一改之前換位連續射擊的作風，直接朝世簡突進！
砰砰砰！一邊接近的同時，他一邊連射數槍。每一顆子彈都和前麵的子彈軌跡沒有絲毫差異，後麵一顆子彈撞在前麵一顆的尾部，接二連三地重疊。
子彈在空中留下一道空氣湍流，它筆直地由殺手七號的槍口延伸到世簡的麵前。那不是一顆子彈的軌跡，而是連續數發在重疊以後的通道！
如同連珠箭一般的子彈在一顆接一顆地疊加衝擊力，最前端的子彈頭與世簡的距離越來越短，殺手七號一邊開槍，一邊朝世簡極速突進。
當第六發子彈將它們的威力推進到距離世簡三公分的時候，殺手七號已跟著子彈來到世簡麵前。他舉起手槍，拿它的手柄往子彈的末尾處狠狠一撞！
子彈在最後的衝力加持下，瞬間爆發出強大的衝勁突破世簡麵前那道無形的力量，朝他直奔而去！
“老爺爺！”三輪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連忙爬起來朝他奔去，然而卻好像已經來不及了！
而世簡一臉淡然地看著那顆即將擊穿他頭顱的複合子彈，隻是輕輕地抬起了手，那一刻子彈已經帶著一股旋轉的旋風來到他的眼睛前。要是在這一刻把鏡頭放大數十倍在瞳孔前，會看到子彈頭像是準備墜入湖水的月亮，在晶狀體的湖麵上倒映著一個漂亮的形。
於是下一刻，這畫麵就真的靜止了。
再下一刻，子彈開始後退，殺手七號開始後退，被“爆菊”而複合到一起的子彈開始分離。第六顆脫離第五顆的彈尾，沿著空氣中留下的那道軌跡倒退，第五顆也開始脫離前麵的彈尾，接著第四顆，第三顆。
子彈陸續回歸到槍口，火藥從四濺的周圍回歸到槍膛，最後第一顆子彈倒流入槍，那一道讓第二顆及以後的子彈跟隨的軌跡在它倒流的過程中隨之抹消，就像是擦去鉛筆畫出來橫線的橡皮。
世簡開始緩慢踱步，來到殺手七號的麵前。
他抬起手，將緊緊握著槍的手指掰開，把他的槍拿到了自己手裏，然後反過來舉起頂在了他的額頭上。
“連珠箭一般的射擊，所有子彈全都歸入一條軌道，這世界上能把殺手七號這把槍用的如此出神入化的，就隻有你了。殺手七號，既是槍的名字，也是殺手的代號。”
當他握住了殺手七號這把槍的時候，他就像跟它融為了一體。殺手七號這個殺手，是一個人，加上一把槍。
“對你的緬懷結束，接下來便是裁決了。可惜你到最後，也沒機會猜到我到底是誰。”
嘭！
槍聲響起，時間重新接上齒輪。
三輪身體一頓，差點整個撲倒在地上。他有些迷茫地看向世簡，隻見他右手握著折翼蝴蝶，左手握著殺手七號，靜靜地站在一片小血泊前麵。
而倒在血泊中的，是一個穿著緊身衣的絡腮胡男子。他的腦袋有一個洞，那是殺手七號的槍頭沾上鮮血的原因。
世簡把殺手七號這把槍放在殺手七號屍體的背上，轉身朝三輪走過來，笑容和藹:“好了，我搞定了，走吧。”
三輪愣了愣，說道:“哦......好。話說，那把槍您不自己收起來嗎？說不定以後還有用呢。”
世簡把折翼蝴蝶晃了晃，說道:“我有它就夠了。再說，沒了主人的殺手七號，也不過是一把殺手七號罷了，不值得稀罕。”
“哦......”三輪聽得似懂非懂，隻好扶起櫻舒，背上大黑，走出了房間。
走出了房間三輪才知道一樓似乎也有人入侵，然而戰鬥似乎早就結束了。遍地都是鮮血和屍體，星晴在一旁愣愣地跪坐著，不遠處一個穿著紅色襯衫的男子獨立在血泊當中，漠然不語。
“看來這邊也解決戰鬥了啊，”世簡指了指那個男子，對三輪解釋道:“那個是我的手下，你叫他暴子就行了。”
“豹子嗎？聽起來挺威風的欸。”三輪打量了一下那人，發現身材看上去也挺健碩的，倒也挺符合暴豹子的氣質。
“不是豹子，是暴子，狂暴的暴，暴子。”
“什麼？為什麼要起這個名字，難道他一出生很狂暴了嗎？”
世簡有些頭疼地說道:“那我就不太清楚了。他是在七歲多的時候被我撿回來的，那時候看到陌生人就會雙眼發紅想打人。這世界上能勸得住他的人估計也就隻有我了。”
“哇，那......那現在會不會有事？”
“當然了，我得去撫慰他。”世簡走過去，小心翼翼地開始跟他交談。三輪有些猶豫，最後還是一步步地朝他靠近。
靠近以後發現這個男人真的有些奇怪，這時候他也是雙眼充滿了血絲，麵目猙獰地喘著粗氣。三輪再看看地上的屍體，發現這些屍體沒有一具是完好的，不是缺胳膊就是斷腳。
三輪不由得想象到了一個人像個怪物一般在人群當中放肆地瘋狂，抓著一個又一個的人徒手把他撕成碎片，那場麵簡直太血腥了，三輪根本無法繼續往下想。
於是三輪突然就懂了星晴為什麼這幅表情了，連忙過去蹲在她身邊，關切地問道:“怎麼了？你沒事吧？”
星晴回過神來，搖了搖頭，痛苦地說道:“沒什麼，剛剛......我好像做了一場噩夢，等過一段時間我就會忘了。”
三輪點點頭，拍著她的肩膀說道:“嗯，忘記它吧。”
——就這樣，一場突如其來的小戰爭就此結束，結果在三輪不用出手的情況下就奪下了勝利。隻是這戰果來得有些血腥，三輪並沒有太大的喜悅感。
再後來，他們又在雜貨店借宿了幾天，才離開。
打包好行李的三輪在走出雜貨店門口的時候，還回頭多看了一眼。這個地方有點像他家，他家是一樓開精品店，二三樓則住人以及存放東西。雜貨店也是差不多，一樓營業二樓住人。唯一不同的是它有地下一層，而他家就沒有了。
也是因為這樣三輪對這裏其實挺有親切感的，世簡老爺爺又和藹，讓三輪感受到了來自上上一輩的疼愛。這時候離開，自然就有些依依不舍了。
世簡拄著拐杖站在門口，臉上盡是慈祥的笑容。他朝三輪他們揮揮手，說道:“一路順風，有機會再來玩吧。”
三輪不舍的說道:“世簡老爺爺，再見啦！我一定會回來探望你的。”
那個叫暴子的家夥一如既往地沒有出現，其實他除了那天幫忙幹掉了那一大堆的敵人以外，就再也沒有在他們麵前出現過了。問世簡老爺爺他又不會給一個詳細的回答。三輪也就隻好忽略他的存在了。
告別了雜貨店的老人以後，三輪，星晴，櫻舒以及她的保鏢大黑四個人一起走在路上，因為雙互之間的關係都有些微妙，一時之間就沒有什麼話題可聊了。
“星晴啊，世簡爺爺到底是什麼人啊，他明顯也是個異能者，為什麼可以這麼低調地生活在這種小村裏麵。”
當三輪知道，原來這個雜貨店是在自己家地隔壁隔壁小村裏的時候，簡直沒有驚訝到死。他小時候也沒少到周圍的小鎮玩，卻從未留意過有這麼一個隱於市井的世外高人開的雜貨店——當然，這也有一部分是由於這間雜貨店的位置也是有點太偏僻了些。
星晴走在前麵，說道:“唔，他呀，其實我也很難說清楚，反正大概就是一個很厲害很屌的人物嘛，你也不用理會那麼多啦。”
“嗯......你這麼說也對。而且他真的是一個很和藹的人呀，一點都看不出他有什麼孤高囂張的樣子。”三輪頓了頓，又問道:“話說回來，你們都是要去哪兒，這都快到我家小鎮，山海灣了哎。”
剛好走到路邊的一塊小石碑跟前，櫻舒首先停下了腳步，說道:“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裏，所以才在這裏漫無目的地走著啊。”
三輪心想你這個總是惹來殺身之禍的可怕女人，千萬再也不要跟在我旁邊了，於是說道:“這個嘛，我覺得你應該走這邊，我們隔壁小鎮日月灣比較繁華，應該比較適合你。”
“這樣啊......”櫻舒低頭沉吟片刻，說道:“好吧，看在你救了我兩次的份上，聽你一次。”
“好的好的，你們快點出發吧！”三輪心想快點把這兩個掃帚星趕走，他就可以享受跟星晴的獨處時光了。
“那就走吧。”櫻舒揮了揮手，看了星晴一眼。
“嗯。”星晴點點頭，居然也跟了上去。三輪愣了愣，說道:“咦？星晴怎麼啦，你也要去日月灣嗎？”
“我是無所謂，反正一直跟在那個女孩的身邊就對了。我接到的任務，就是保護那個大小姐。”
“什？什麼？！也就是說他們去哪裏，你就要跟著去是吧。”三輪開始後悔自己的決定了。
“對啊，那就這樣咯，再見。”星晴朝他揮了揮手，朝櫻舒他們追上去。
三輪後悔莫及地在後麵喊道:“等下啊！櫻舒大小姐，我突然想到了，我覺得去你們還是來山海灣更好！”
櫻舒回過頭來，詫異地看著三輪說道:“你這家夥，在耍本大小姐嗎？！”
三輪有些尷尬地說道:“不是啦，我隻是……突然想到，日月灣最近好像治安有些不好，變得很混亂，想了想好像還是來我們山海小鎮比較好。”
櫻舒叉著腰，盯著三輪看了很久，看得三輪都要心虛了，她才歎了口氣說道:“好吧，就再聽你一次。我不管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非分之想，我勸你最好老老實實地，不然後果如何我就不保證了。”
說罷，她便帶頭走在前麵了。
三輪愣了一下，看到星晴也一臉懷疑地看著自己，氣急敗壞地說道:“你要不要這麼自戀！我有非分之想？笑話！老子躲你都躲不及呢！”
櫻舒腳步一頓，沉默了片刻後說道:“隨你怎麼說，反正我不在意。”
三輪朝她做了個鬼臉，星晴無奈地搖了搖頭。於是兩人也跟著邁出了步伐，在這燥熱如鐵板燒的公路路麵上走著。
路上沒有一輛車經過，隻有一個個隔得老遠的路碑安靜地佇立著。他們拋下這一塊路碑，走向下一塊。路碑延伸的方向就是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