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摘一朵夢

“梅花拳是沒有固定的拳術套路的。它的基本拳路稱為‘架子’。‘架子’的構造就很特殊,它有五個基本的拳勢稱為‘樁步五勢’,它們在練習時要靜止站樁。”

雨早就停了,太陽又開始折磨地球上的人類們。三輪光著膀子,紮穩馬步站在梅花樁前。全身都冒出白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滾落在地上,幾乎可以聚成一個小水泊了。

金鍾背負著雙手,手上抓著一條竹鞭,繞著三輪踱步。他一邊監督著三輪的動作一邊講解著梅花樁的拳法基礎:“此外就是運動變化迅速的‘行步’。‘樁步五勢’和‘行步’的練習要在拳場中走遍東西南北各個方向,我們也可以稱之為‘四門八方’。”

三輪有些撐不住了,腰部稍微往下沉了一點,金鍾立馬一鞭抽在他背上,讓他把姿勢糾正過來。然後他才繼續說道:“當你把行步跟樁步五勢串聯起來作用時,它會成為一個循環的拳路。三輪,因為你是在這幾天才剛剛接觸,所以可以先學基本的和變化簡單的,以後再隨著功力加深和練功時條件的不同再不斷補充和不斷變化各種拳勢和動作。”

三輪齜牙咧嘴,剛剛被抽的地方現在馬上就成為一個紅色的鞭痕了。經過這幾天金鍾一直給他加量的訓練,他腿部早就已經酸痛到麻木了。

他偷瞄了金鍾一眼,又悄悄地放低了自己的馬步。可惜這幾天下來金鍾還沒有一次看漏過三輪的偷懶,這次也不例外地揮下教鞭,讓三輪在活生生的教訓裏糾正過來。

“好了,時間到。”金鍾默默地記下了時間,準確地計算好三個小時的過去。

一聽到時間到了,三輪馬上攤在地上,張著嘴巴伸長舌頭,說道:“唉,真是累成狗了。這紮馬步怎麼感覺比寫一篇兩千字作文還累啊!”

金鍾笑著說道:“這個其實還是耐力的問題啦,多一些鍛煉就可以堅持更久了。”

“好!男人不能說堅持不了!”三輪笑著說道,畢竟這是個關乎到“堅持”,是男人的尊嚴的問題。

“哈哈,對,男人要堅持。其實這紮馬步嘛,也就是個姿勢而已。等你練久了,就可以練到把紮馬步當做是跟站立、正坐或者躺臥一樣的境界了。”

“真的假的啊...跟站立一樣?那豈不是以後打機都可以紮著馬步來了?”

金鍾朝他豎起大拇指,說道:“這想法不錯,少爺可以試一試。”

大概休息了五分鍾以後,金鍾拍拍手說道:“好了好了,休息時間結束,我們馬上開始下一步的訓練吧!”

“啊?這麼快啊...我這氣都還沒喘順呢!”三輪愁眉苦臉地躺在地上不願意起來。

金鍾黑著臉說道:“快起來!少爺你也是答應了訓練期間要聽從我的安排的!”

“好吧...”三輪非常不情不願地從地上爬起來,說道:“說吧,今天我要練什麼啊?”

金鍾皺著眉說道:“嗯...前幾天少爺練習了站樁,但是效果很不好啊。”

三輪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說道:“這有什麼辦法嘛,我這人本來就比較好動。你要我紮馬步還好,因為那個很累,我根本都沒時間去管其他的。可是這站樁不一樣啊,就這麼呆呆地站在木頭上,很容易分神的。”

金鍾歎了口氣,說道:“我也知道,有些人也像少爺這樣因為性格問題沒辦法做好這個訓練...可是,要學梅花拳就必須要學會站樁啊,這個是梅花拳的基礎架子,樁步五勢必須要的練習啊。沒有站樁你就學不好樁步五勢,學不好樁步五勢又談何梅花拳呀!”

三輪也忍不住搖搖頭,說道:“那我也沒辦法了啊。”

“所以,這樣吧。”金鍾說道:“昨晚我想了一宿。最後隻能先放棄這個,去練習行步了。我的考慮是,既然少爺你靜不行,動總可以了吧。等你將變化迅速的行步練好了,說不定對樁步五勢也會有更深的理解,到時候再來練習站樁可能就不會這麼困難了。”

“好吧,”三輪聳聳肩說道:“反正我就依你說的去做就是了。”

“嗯,那我先給你演示一遍,你看好了。”事不宜遲,金鍾馬上就縱身一躍跳到木樁上麵,一邊演示一邊講解道:

“布樁圖形有北鬥樁、三星樁、繁星樁、天罡樁、八卦樁等。樁勢有大勢、順勢、拗勢、小勢、敗勢等五勢,套路無一定型,其勢如行雲流水,變化多端,快而不亂。少爺你不用將我的所有動作都記住,隻要意會即可。等下你來做的時候,隻要隨著自己的心意來就行了。”

“嗯。”三輪隨意地應了一聲,有些失神。

他想起了半閑,那小子也是練過自由搏擊的運動健將啊,也不知道自己學會梅花拳以後,跟他打架是不是就能贏了。

也不知道他跟浮生怎麼樣了,是不是好好地在一起。突然他就有些擔心,那個半閑可是百分百的榆木腦袋啊,搞不好總是惹得浮生生氣吧!這時沒有他這個中間人在,誰來幫他們和好啊?

三輪甚至已經能想象得到兩人冷戰的時候,半閑那副苦悶得生不如死的表情了。他忍不住有些自豪地說道:“果然,你們少了我這個強力潤滑劑在,就是不行!”

“潤滑劑?什麼潤滑劑?”金鍾的聲音讓三輪總算回過神來,他這才知道自己走神了。金鍾一臉狐疑地望著他說道:“我說少爺啊,我剛剛演示的動作你都有認真在看嗎?”

“有有有,當然有了!這不看得太認真了,一時之間都沒回味過來嘛。”三輪有些心虛地說道。

金鍾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唉,這個少爺啊,你聽我說。大家都是糙漢子,有些事大家都懂的。這年輕人嘛,確實應該及時行樂。但一定要注意安全,潤滑劑也不要隨便買呀知道嗎?”

三輪暴汗,說道:“你這個猥瑣大叔,你都想哪裏去了?!”

金鍾嘖嘖兩聲,說道:“好了你不用解釋了,現在就不要再討論這個話題了,訓練才是第一要務,少爺快點上拳場裏吧!”

“我...你...唉...算了。”三輪感覺自己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也懶得解釋什麼,隻好乖乖地爬上了木樁。

“把你想象中的動作做出來就可以了,不用緊張。”金鍾有些緊張地喊道。

“好~”三輪無精打采地答應,然後閉上眼睛回憶了一下金鍾剛才的動作,睜開眼的時候身體便動了起來。說實話,要是換做以前,讓他站在一米多到兩米多高的木樁上麵,別說是在它們之間跳躍行動,隻是站著都要嚇得渾身顫抖了。

但經過至今為止那麼多場的戰鬥,其中也不乏各種需要淩空的場麵,這讓他早就擺脫了那一點的恐高症。不僅如此,在從星晴那裏獲得了禦風的能力以後,他甚至變得渴望高空,渴望那種在空中迎風飛翔的快感。

快一點,更快一點!為了追求那種和飛翔更加貼切的速度感,三輪開始在各個木樁之間越來越快地跳躍起來,速度越來越快,節奏越來越和諧,動作越來越流暢,居然在其間留下了一道道的殘影。

金鍾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他對於三輪的動作驚歎不已,不由得喃喃說道:“少爺這是把樁步五勢上麵的天賦都放在了行步上麵了吧,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初學者可以把行步演繹得如此出神入化。”

“嘭!”隨著一聲脆響,三輪狼狽地落在了地上。

讓三輪停下來的是一根因為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而破裂的木樁,慣性讓三輪摔在地上,摔成了一個華麗的四腳朝天王八姿勢。

金鍾連忙上來扶起三輪,說道:“少爺,你沒事吧?”

三輪扶著腰,齜牙咧嘴地站起來說道:“啊痛痛痛,痛死了...怎麼可能沒事!大叔你這些木樁都是哪裏搞來的,質量也太差了吧!”

金鍾苦笑道:“這個...並不是這木樁的質量差啊,它可是可以承受我的重量的上好梅花樁,隻不過是少爺你的衝勁太大了,才讓它破碎了。”

“哦~那就是我太屌了是吧。”三輪信心爆棚地說道。

金鍾啞然失笑,說道:“雖然也可以這麼說,但也不完全因為這個。少爺你在行步上麵的天賦確實比樁步五勢高太多了,你是我見過對行步掌握得最快的人。”

還沒等三輪自滿,金鍾就給他潑冷水道:“但這並不是一件好事。樁步五勢和行步一靜一動,相互權衡。就好像一輛車,刹車跟油門都很重要不是嗎?可是你現在就好像是一輛隻有油門的車,而且還沒有換擋,隻懂得一味地加速加速再加速,最後就隻能靠撞車來停下來了。”

三輪縮了縮脖子,說道:“有這麼嚴重嗎...”

金鍾嚴肅地說道:“就是這麼嚴重的。你一次可以摔,可是再多了的話怎麼辦啊?你在梅花樁上麵的每一次跳躍都會為你提速,這麼一直疊加下去,那衝撞力該有多大你自己也有體會了吧?就算一次可以,但你的身體也不可能承受更多次這麼強大的衝撞力的。”

金鍾頓了頓,凝重地看著三輪說道:“所以我現在要求你,從現在起,你沒掌握好樁步五勢之前,我不會允許你練習行步的!”

三輪愁苦地說道:“真的要這樣嗎,以我對樁步五勢的這個領悟力,我覺得我這輩子都不用去練行步了啊!”

金鍾搖搖頭說道:“那我也沒辦法了,這個是關乎到你身體安全的問題,不能馬虎。再說,樁步五勢其實也沒那麼難學啊,哪個年輕人沒有精力旺盛好動的時候啊,俺當年還不是一樣生龍活虎?最後也一樣掌握了樁步五勢了啊!”

他露出鼓勵的笑容,拍了拍三輪的肩膀說道:“加油!別忘了自己說的話,男人不能不堅持啊!”

三輪深吸一口氣,重重點頭說道:“好吧,大叔你說的也有道理,我會努力看看的!”

說罷,他在稍微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傷況並無大礙以後,便又站到了木樁上麵。金鍾在下麵靜靜地看著,露出了笑容。

“多虧了薄素大人前一段時間把少爺交給刀草鍛煉,讓他祛除了身上所有的稚氣和嬌氣,他現在才能忍受得了梅花拳的刻苦練習。加油吧少爺,將你從刀草那裏學來的所有狠勁都使出來!”

三輪開始了與自己的多動症艱苦卓絕的戰鬥,這一個不經意就耗費了一天的時間。

當時間來到晚上的時候,三輪才依依不舍地離開木樁,回到屋內和大家一起吃飯。

患了暫時性失憶的母親薄素似乎變得賢惠了起來,不僅給三輪盛飯盛湯,還一臉心疼地問道:“哎喲小夥子呀,你怎麼全身都是傷痕呀,要注意安全啊。”

三輪還沉浸在自己一天的領悟當中,完全不理睬薄素。金鍾在一旁偷偷想著,要是換做平時的薄素大人,估計早就一巴掌拍過去了吧。

回過神來的三輪看到被自己冷落而顯得有些受傷的老媽,也有些暗爽,心想平時被你欺負的也夠多了,這下子還不給我報仇雪恨?!

當然這也隻是想一想啦,實際上三輪還不敢對自己老媽做些什麼。坐在三輪對麵的葉原星就管不了那麼多了,她早就餓壞了,這時候都隻顧著把桌子上的各種菜色都塞進自己的嘴巴裏好好品嚐。

三輪歎了口氣,有些感慨地想到:“多麼平靜的生活啊,真希望老爸也在這裏,那就更加完美了。”

那天晚上,三輪就做了個夢,夢裏他們一家人坐在一張很大的飯桌前,同時還有半閑跟浮生坐在旁邊,最近剛認的便宜姐姐葉原星也和大家一起笑得很開懷,而金鍾這個大漢則戴著個白色的高帽,一副專業廚師的樣子站在旁邊。

最讓三輪忘不了的,是那個坐在他對麵的女孩,她一如既往地笑靨如花,一如既往地美如畫。

“星晴...”三輪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輕輕張開嘴巴,像是夢囈一般說出那個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有些虛無縹緲的名字,嘴角還帶著一絲微笑。

精神學派創始人,來自奧地利的猶太心理醫師西格蒙德·弗洛伊德認為,夢是人潛意識的體現,而且也是人的睡眠質量的守護者。人隻要進入睡眠狀態就會做夢,醒來時以為自己沒有做夢,隻是不記得了而已。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思念種下了一顆種子,它在三輪的心裏生根,發芽,茁壯成長。它像故事裏的小黃花一般在三輪夢裏飄著,綻放著。

三輪輕輕伸手,把夢摘下,握在手心裏。

偶爾,摘一朵夢。守候著它,會枯萎,還是會長成現實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