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在潔白裏轉

——星晴睜開了眼,其實她根本就沒睡著。隻是剛好,她也還沒想好要怎麼麵對三輪。

但是她可沒想到三輪這個家夥色膽包天,居然想趁她睡著偷吻她!當她感覺自己的額頭被觸碰到的時候,她差點就忍不住睜開眼睛了。

要是那時候的三輪沒那麼緊張,稍微多觀察一下星晴的表情,就能很輕易地察覺她是在裝睡了。

星晴撐著沙發坐起來,確認三輪已經出了門,撅起了嘴。為什麼那家夥要吻自己額頭,自己又為什麼會紅了臉。

她隻是覺得心裏有些難以言明的情緒,在跟隨心跳一拍一拍地呼吸著。

“咦?星...星晴大小姐,你醒啦?”

“嗯...”星晴隨意地回應,也懶得像平常一樣糾正他對自己的稱呼了。

“三輪他...去哪裏了?”

“呃...”金鍾困擾地撓撓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哎,他沒告訴我。”

星晴靜靜地看著金鍾,看得他渾身不自在,他焦急地說道:“我沒騙你呀,我真的不知道,三輪少爺沒告訴我啊!他隻說那是必須自己去解決的一件事。”

“好吧。”星晴無奈地放棄了逼迫,說道:“那個家夥,到底在想什麼?”

“他說,讓我保護好你,等他回來就好了。”

“真是個自大的家夥,誰要保護呀真是的...”

“是啊,我們還是先吃飯吧,少爺已經先吃過飯了。”

“嗯!我要求加菜加飯!讓他不等我們先吃了!讓他瞞著我們不知道幹什麼去了!我們要吃好一點,饞死他!”

“好!”金鍾咧嘴一笑說道。

結果半個鍾以後,金鍾又多做出了四個色香味俱全的菜色,讓星晴跟他自己都吃得腆著肚子,心滿意足地感歎道:“吃撐了”。

“星晴?在嗎!”這時樓下傳來一陣敲門聲,然後又是不斷被按響的門鈴聲。

“是半閑嗎?怎麼了?”星晴聽出了半閑的聲音一邊爬下樓梯一邊問道。

半閑看到星晴以後,說道:“那些黑袍人邀請三輪去他們大本營了,三輪自己一個人去了!”

“什麼?那家夥一個人去人家大本營了?!”

“我答應他不告訴你們的,這是我唯一一次不遵守諾言。拜托你們了,幫幫他吧!”

“我們也想幫啊,可是他現在在哪裏都不知道,怎麼幫...”星晴無奈地說道。

金鍾這時候說話了:“沒關係,我可以通過鼻子追蹤少爺的味道。”

“那太好了,咱們出發吧!”半閑聽到了,頓時覺得有希望。

“你也要去?要不你還是留在這裏守家吧?”

半閑有些掙紮,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吧,我知道自己去了隻會成為累贅。那我留在這裏吧,三輪就拜托你們了!”

“嗯,一定!”金鍾堅定地點了點頭。

這時,星晴的星石亮了起來,發現了這一現象的她跟金鍾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焦急。

一定是三輪在借用她的力量了,也就是說戰鬥已經開始,他們必須更快趕到現場才行!

事不宜遲,兩人隨便收拾了一下便出門了。星晴回頭看了眼半閑,他還在遠遠地望著他們,就像是目送主人外出的忠犬,身影有些孤單,有些不甘。

或許,無能為力才最痛苦。

——“人們總是在自誇,說自己是食物鏈頂端的生物。他們依靠大腦,製造出了許許多多的科技產品,火柴,油燈,然後是電燈。於是他們不再害怕黑暗,總以為自己已經依靠智慧征服了它。”

在一片黑暗當中,三輪聽著仿佛是從四麵八方傳來的那把聲音,無法判斷環境的危險程度。一雙雙閃動著的紅色眼睛在黑暗中盯著三輪,將他重重包圍在中間。

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裏繼續回響:“然而,自作聰明的他們最後因為過分依賴外物而退化了身體本能。可悲的人類啊,失去了夜視能力以後,你該憑什麼麵對如今這種處境?”

三輪朝著空中回應道:“張一口人類閉一口人類,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你憑什麼擺出一副自己已經超脫人類的樣子?”

“哈哈哈,沒錯,我就是超脫人類的存在。不隻是我,你也是,我的同伴都是!我們這一群星石覺醒了的異能者們,是超脫人類的存在啊!”

“少在那裏胡言亂語了!有異能那又怎麼樣?你還不是要吃飯拉屎放臭屁!你還不是要張嘴說話撐開鼻孔呼吸?少在那裏夜郎自大了!”

“真是個不懂事的孩子,算了。讓我的寵物們來調教你吧,希望這會是一場精彩的演出,同時讓你明白我們是不一樣的存在。”

那些猛獸應聲而上,一隻隻在黑暗中仍能保持高速直奔三輪而去。三輪暗自慶幸,還好這些猛獸還有雙眼是明顯的標記,不然他就隻能被動防守了。

於是他抬起手,狂嵐隨之而起,仿佛是一道無形的波浪擴散出去,吹倒一片野獸。但與此同時,身後那一波野獸也衝到了他身邊了,三輪瞬間轉身,右手一揮,背後這一波也被無一例外地吹飛。

然而這還沒完,這兩陣風似乎並沒有對它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打頭陣的裏頭野獸早已翻起身來,朝三輪直撲而來。

三輪思量著得加大力度,於是手上的颶風多儲存了半秒,然後再猛的揮出——嘭!兩頭野獸像是被巨石擊中一般整個倒飛出去,跌倒在地上以後還滑行了數米才停下來。

看來有效。三輪繼續使用這種攻擊手段,再次朝其他的野獸發出打擊。不過一分鍾以後,所有野獸都被擊倒,精神有些疲勞的三輪這才鬆了口氣。

但他一口氣還沒舒緩過去,就看到遠處第一隻被他打倒的野獸紅光一閃,居然又站了起來!

三輪無語,這麼下去可真是沒完沒了了啊!無奈之下,他決定動用最後的方法。他閉上眼,開始想象一般長劍的形狀,然後駕馭周圍的氣流彙聚在自己手上,一把風劍就此誕生。

然後三輪正麵迎接撲過來的野獸,一劍揮下。噗嗤!溫暖的血液濺射出來,三輪感覺得到自己的臉上有些濕熱的觸感。

他隻能自我安慰說就當是平時買的豬肉,沒事沒事。好在這時周圍一片黑暗,三輪隻能勉強借助月光看到這些野獸的輪廓,不然估計他看到那些斷肢殘骸就得吐個不停了。

場上響起一大片的歡呼,這群嗜血的家夥似乎隻有看到鮮血才會興奮起來。

“哈哈,對了對了!殺吧殺吧,隻有殺戮才能讓這場表演更加精彩!隻有殺戮才能讓你更加美麗!”那把聲音再次響起,三輪皺起了眉頭。

他突然想起了這把聲音的主人,正是那個變態的用蟲異能者,古!

“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古!快給我出來,快把王磊放了!”三輪大喊,同時手上的風劍仍然不能停下,繼續不沾血地斬殺著那些瘋狂的野獸。

“你終於猜到了,可愛的年輕人啊。你不用急著見我還有你的朋友,今晚難得有這麼一場盛宴,你還是先盡情地表演吧!桀桀桀...”

“該死!”三輪一咬牙,手上的風劍從一把變成兩把,雙手翻飛地旋轉,越來越多的野獸被斬殺在他的手下。

等他精疲力竭地抹了把臉,黑暗中已經沒有一點紅色的眼睛了,它們已經全部被斬殺在地上。

“啪,啪,啪,啪...”古在黑暗當中走出來,掌聲回蕩在大廳裏。

“真是一場精彩的表演,感謝你,三輪。”

“廢話少說!快點把王磊交出來!”

“憑什麼?”

“就憑我是隕落星訣的主人。”

“哈哈哈哈,三輪,你變了,你變脆弱了。要是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怎麼會第一時間就亮明自己的底牌?”

“少開玩笑了,你才見過我幾麵?有什麼資格評價我的行為?再說了,你一個無惡不作的犯罪者,跟我這樣的普通高中生說這些話,不覺得有點離譜嗎?”

“離譜?哈哈哈,當然不會。無論是高中生也好,初中生也好,以後當了白領也好,你就是你,有一些東西隻會永遠隱藏在你體內,不會消失。”

“不懂?那我這樣說吧,你為什麼能打敗矛嗣?你為什麼能解決掉我安排的那個小女孩?你為什麼能沒經過鍛煉就能用風劍斬殺我的寵物?”

三輪的語氣變得淩厲起來:“你剛剛說...你安排的小女孩?是陳筱婕嗎?!”

“沒錯,好像就是叫這個名字。”

“古...你這個人渣!我一定要宰了你!!”

“等等等等,你好像誤會了什麼吧?她的死可不隻是我一個人造成的哦。”

“什麼意思?”

“我隻是在她身體裏種了兩種蟲,一種名叫‘黑暗曼氏原蟲’,另外一個叫‘弓形超繁殖鉤蟲’,前者隻會讓那個女孩的內心陰暗麵擴大無數倍,後者的孵卵條件更加苛刻。它需要在宿主整個人墮入消極狀態,才會激活的。”

“所以這一切還不是因為你而造成的?!”

“可是你想想,要是那個女孩足夠堅強,又怎麼會讓黑暗曼氏原蟲趁虛而入。而如果原蟲沒有侵入,她就不會陷入消極狀態,就更加沒可能讓鉤蟲孵卵繁殖了。”

“夠了!你這麼說隻是在推卸責任,無恥!”

“不不不,不僅如此。還有一點就是,這兩種蟲原本都不會致死——除非宿主過分地運用它們的力量。也就是說,如果那一天你沒有跟她發生戰鬥,沒有消耗她體內過多的弓形超繁殖鉤蟲,她也不會這麼快迎來死亡。”

“你...!”

“怎麼樣?不服氣是吧?讓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好吧?你一定還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麼快就能適應隕落星訣,適應戰鬥。因為那是你的本能啊!人類的本能就是殺戮!我們每天吃的肉,每天穿的毛衣,裏頭隱藏著多少生命的死亡?你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有相應的生命死去。以前的你也好,現在的你也好,其實都在不停歇地殺戮。隻是,現在你的本能覺醒了而已!”

“胡說八道!即使是這樣,我也不會去主動傷害生命,更加不會像你一樣殺死了一個無辜的女孩!!”

“不會殺人...嗎?嗬嗬,你確定自己真的不會?”

三輪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古抬起手來,天花頂上的燈光瞬間亮了起來。

三輪眯上眼,幾秒以後才重新看清楚周圍的環境。

到處都是鮮血和殘骸,用屍橫遍野來形容毫不為過。更重要的是,三輪仔細看了眼腳下的那具屍體,這哪是什麼豺狼猛虎之類的野獸,而是完完整整的人啊!!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三輪突然覺得胃部一陣翻騰,忍不住跪在地上幹嘔了起來。

“嗬嗬嗬嗬,”古發出了陰謀得逞的笑容,他一步一步踏著血水朝三輪走去,說道:“誰告訴你我的寵物就一定是飛禽走獸了?那真是抱歉了,我的寵物是蟲子,隻不過它們寄生到了人類的體內,讓他們恢複了原始人的本能罷了。”

“三輪啊三輪,你剛才說什麼來著?不會像我一樣濫殺無辜...是吧?哈哈哈哈,這真是一個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啊!無辜?無辜是什麼?這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無辜的人,隻有是否威脅到自己的人!當有人威脅到你的生存時,管他有辜無辜,你手上的劍一定都不會留情的!”

“不是這樣的...不可能,不可能會這樣...”三輪的思想早就崩潰了,他一邊嘔吐,一邊精神失常地重複著沒有意義的話語。

“好了,你就承認吧,自己也不過是個為了自活而不惜傷害別人生命的人類。因為那是本能!來吧,去接受自己的本能,接受自己的本能,成為殺戮的俘虜吧!”

“成為...殺戮的...俘虜...”三輪的眼神在變換不停,仿佛有什麼想要掙紮出理智的束縛破繭而出。

“對,過來我身邊,我能讓你殺戮的本能得到徹底的釋放。過來吧,三輪,和我一同墮落吧!”

“唔啊啊啊啊....”三輪發出一陣低沉的咆哮,脖子處一個細微的傷口彌漫出一道道烙印,像是薔薇的藤蔓逐漸向上攀爬,爬到下頷,爬到臉上,甚至爬到右眼內。然後它侵入三輪的眼白,像是紅色濃霧掩蓋所有的留白。

“三輪!別聽他胡說!!”

就在這關鍵的時候,有人橫空出世!

隻見大廳的扇形窗戶突然破裂,伴隨著迸發的脆響而來的是一道飄然而入的身影。

星晴從天上輕盈而落,伴隨著被吊燈折射顯得閃閃發光的玻璃碎片,仿佛是來自天外的飛仙。

星晴單腳觸地,展開雙手,華爾茲一般優雅旋轉,一股龍卷風隨之而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本來已經勢在必得的古無可阻擋地被卷起來,伴隨著那一地的鮮血和殘骸,在空中被氣流狠狠地絞殺!

三輪的眼睛中的紅色逐漸褪去,恢複清明的白色。他意識到自己正位於龍卷風的中心。

而眼前的星晴,一如初見那夜,她宛如仙女,在隨風起舞。

她在轉。

在一片潔白裏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