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三輪恢複意識的時候,他感覺自己正漂浮在一片海洋之中,周圍泛著一點點的光芒。但他不能動彈絲毫,就連睜開眼睛這樣的動作都做不到。就好像他整個人脫離了自己的軀殼,在依靠感覺行動似的。
突然,三輪感受到一龐然大物出現,它像是一片烏雲一般,壓迫力十足地包圍了三輪的身體。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三輪的腦海裏突然響起一把虛無縹緲的聲音。
但三輪不能動嘴,也沒能像玄幻裏的主人公一般靠意念說話,於是他隻能就那麼靜靜地聽著它的下文:“星空法則,乃星空下第一法則。”
雖然不能講話,但還能思考的三輪腹誹道這句話聽著怎麼那麼廢!
“第三訣,隕落星訣。可起死回生,破後而立,成就成神之路。”
說得這麼牛逼,怎麼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三輪還是一點尊敬之心都沒有。
“如今覺醒隕落星訣第一層,星辰聚。”
聽著怎麼這麼別扭,這次三輪來不及慢慢腹誹了。因為一段複雜的信息突然一股腦地擠進他的腦袋。他在心裏難受地大叫著,直到再次陷入無意識狀態。
“你總算醒了!感覺怎麼樣?”半閑在三輪病床前守候已久,看他醒來連忙問道。
“沒什麼,”三輪甩甩昏脹的腦袋說道:“就像做了個噩夢一樣,好難受。不過我似乎得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一旁的星晴哼了一聲,說道:“你才知道啊,真的是便宜了你這小子了。”
“謝謝你救了我,星晴。”三輪很認真地說道。
星晴有些不習慣地撇開了頭,紅著臉說道:“順便而已!”
真可愛,三輪微笑著看著星晴,心裏默默想著。
——聳立的摩天大樓,仿佛要爭相破土而出,直衝天際。在其中的一層裏,月光反射著玻璃窗裏頭,一張會議桌上坐著十幾個神秘的人物。
坐在最上位的一男人緩緩開口:“第三訣已經出世了。”
旁邊的一個魁梧大漢馬上跪下來說道:“對不起老大!小的屬下辦事不力,沒能搶到第三訣給你!”
“沒事。”那男人的雙眼仿佛沒有一絲色彩,他擺擺手說道:“這不是你的錯。隻不過是第一層的覺醒罷了,殺了他再取回來就行。”
“是的老大!”那大漢如獲大赦,鬆了口氣以後退了回去。
“那麼,這個問題就先放一邊吧,小陳。”那男子指了指自己後麵,他秘書馬上反應過來,用遙控打開他身後的電子投影儀。
3D成像的畫麵裏出現的是整個海蜃城的地理圖,山海灣隻是其中的一個很小的小鎮。
“我們的下一步計劃,是占領這個海蜃城最中心的市區,我需要你們做的,是......”
會議在以那最上位男人的主導下緩緩進行,在一個半小時以後才拉下帷幕。
一向不習慣安靜地坐著的魁梧大漢揉著腰和脖子離開會議室,心裏抱怨著那裝逼的老大廢話連篇。他自然隻是心裏想想,別說是說出來,就算讓他在老大皺一下眉他都不敢啊。
乘坐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以後,他一出門就看到前麵站著一個身披黑色鬥篷的年輕人,他頓時全身的肌肉都繃緊起來。
那年輕人翻下鬥篷的帽子,竟然是個女孩。她笑著說道:“喲,傑克。明明是王陛下親自加冕的夜神兵之一,居然因為我這樣一個弱女子而被嚇到,丟不丟臉?”
認出這人以後,傑克臉一下就沉了下來,心想你還算是弱女子?蛇蠍婦人還差不多!他哼了一聲說道:“娜娜,你不要那麼囂張。別忘記了,你的級別還比我低一個等次呢!”
“哈哈哈哈。我說傑克,你的情報有些過期了吧?”娜娜拿出自己的吊墜,隻見上麵散發出不詳的黑色光芒。
“什麼?你是什麼時候...”傑克臉色一下就變了,他驚恐地說道:“這不可能...明明那八個位置都還沒有空缺出來...難道?!”
“嘿嘿,你還是有點頭腦的嘛。”
傑克臉色變得更差了,他搖著頭說道:“不可能!老大怎麼會拋棄我?!他剛剛明明原諒我了的!”
娜娜可悲地看著他,慢慢朝他靠近,胸口的吊墜上黑色光芒更盛。
傑克鐵青著臉叫喊道:“不!一定是你用了什麼詭計!不然老大不可能突然就變臉的!”
娜娜搖搖頭,說道:“你別傻了,這世上,有誰可以在王陛下麵前玩詭計?”
傑克眼中開始透露絕望的神色,他語氣發軟:“怎麼會這樣...都怪我,一定是我沒能幫老大搶來那本書,他一定還是介懷的。娜娜,娜娜!求求你,幫我去向老大求情,他一定會原諒我的!”
“閉嘴吧傑克。你知道王陛下為什麼那麼討厭你嗎?”娜娜笑了起來,嘴唇的弧線有些殘忍:“他最討厭的就是老大這個稱呼了!哼,結果你這白癡還整天這麼叫他!”
“什麼?!怎麼會這樣?!!”
地下停車場內,傳來一陣淒絕不已的慘叫聲。最後隻有一個身披紅色鬥篷的女人從樓梯口離開。
紅色鬥篷,血紅色鬥篷。
——當三輪從醫院的院子散完步,調戲完在前台值班的護士小婷姐,回到自己的427病房以後,他當時就目瞪口呆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這時候的病房還哪裏有病房的樣子啊,裏麵擠滿的全都是人。
“這不都是咱們八班的同學嗎?怎麼一個個都跑來病房自習了?!”三輪揉揉眼睛,以為自己是不是穿越了時空回到自己班裏早讀的時候了?!
“喲,三輪,你終於回來啦!”男班長李石頁長得很大隻,說起話來也特別地中氣十足。也是因為他那特別響亮的嗓門,其他同學才注意到這個站在門口發呆的“不速之客”。
於是大家就都像是在教室迎接新來的同學似的一個個朝三輪招手,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他跟半閑的近期改變。
三輪迷迷糊糊地被拉入人群中間,其中一個比較歡脫的女漢子調侃道:“喲三輪,在這裏跟咱們的半閑男神秘密約會感覺怎麼樣呀?老實交代一天撿多少次肥皂?”
大家頓時哄堂大笑起來。
“你才秘密約會!沒看到我手上還纏著繃帶嗎!”三輪打算誓死捍衛自己的清白。
結果另一個男生補刀道:“早就提醒過你們別太激烈的啦,看,這下受傷了吧!”
半閑跟三輪無奈地對視一眼,都看到了雙方眼中對於自己所在的這個腐男腐女成風的班級的無語。
三輪突然想起了什麼,連忙擠著這二十幾個人充斥的病房往前走去,他最後停在了靠窗邊的空病床前,呆呆地看著潔白的窗簾在風的調戲下輕輕揮舞。
半閑知道他在想什麼,說道:“她在你出去散步的時候就收拾好東西走了。”
三輪無語,說道:“你怎麼不告訴我!”
半閑愣了愣,說道:“我忘了。”
“你妹的....梁半仙,你這大坑貨!!”三輪大聲吼道,聲音裏充斥了他無從發泄的失落與憤怒。
要說愛情是什麼,三輪倒也不是一次都沒經曆過的純情處男,隻不過他和星晴畢竟也就認識幾天,他還不敢斷言自己愛上了她。
並不是迷茫,隻是不想太魯莽。
三輪知道那樣隻會孕育出一個破碎的結局。
“在看什麼呢三零,這裏難道有我看不到的魑魅魍魎嗎?”一聽到這稱呼三輪就反應過來了,全班會這麼叫他的隻有他最討厭的副班長陳筱婕了。
他立馬調轉態度憤怒地說道:“你這個男人婆管那麼多幹嘛!我三輪這樣的文藝青年心裏想的東西怎麼可能是你能懂的!”
陳筱婕挑了挑眉,說道:“哦~還文藝青年,我看是二逼青年吧,三,零!”
“你夠了!”哦對了,三零這個外號是在一次三輪語文英語兩科同時考了個三十分以後,陳筱婕特地給他取的花名嘲諷他。
所以三輪每次見到她都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看到兩人吵了起來,其他來探病的同學們都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這對冤家又開始了。”
接著他們又開始各聊各的,許多女生圍著半閑噓寒問暖,還暗地裏相互較勁,仿佛是準備搶正房的後宮一樣。
“我說你們有完沒完呐!!”後來是護士小婷姐的一聲爆喝把他們全都嚇了一跳,頓時就鴉雀無聲了。
“你看看你們,這裏是醫院不是市場更不是夜總會!不要一個比一個興奮,還跳起舞來了?!就算你們不管你們的病人同學,也要考慮一下隔壁病房的感受吧!你都不知道你們的噪音...”
陳筱婕一邊聽著小婷姐滔滔不絕的訓話,一邊湊到三輪耳邊小聲說道:“這是誰呀,怎麼比咱班主任老雞婆還要更年期?”
三輪隻好無奈一笑,心想要是她的寶貝星晴還在這裏,她估計發飆得更厲害吧。
一想到星晴,三輪的眼神就更暗淡了一分。
那女孩在三輪看來,真的就像一陣清風。來得那麼突然,有得那麼悄無聲息,從沒留下一絲痕跡。
——除了在三輪的腦海裏。
——第二天,三輪跟半閑也一起出院了。
三輪兩手空空,插在褲袋裏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
那家飯店還是那麼清閑,老板依然專注於拍死店裏的每一隻蒼蠅;紅綠燈的路口還是站著那麼依稀的幾個人,調皮走動的還是那個奶奶領著上學的小男孩;遠處傳來的是建築工人操縱著機器打樁的聲音,那感覺就像是來自山頂清晨的寺廟撞鍾聲,緩緩地宣示著新一天的來臨。
一切的風景仿佛都像是被哪個畫家畫下來的似的,三輪就走在這幅畫裏頭,看著靜止的風景,自個兒輕輕走動。
他心裏在想,讓他成為畫中唯一動態的因素,是不是包含著那個女孩的出現給他的一點動力?
最後三輪在整個人都放空的狀態下回到家裏,門還是乖乖地鎖著。
老爸還沒回來吧,他心裏想到。
然後他插入鑰匙開了門,緩緩打開——
隻見有位少女亭亭獨立。
聽到聲響的她輕輕轉身,亞麻色的發絲隔絕的另一個世界裏,緩緩有一雙明亮如星辰皓月的眼睛轉過來。
三輪想起了他初次見她,在那倉庫裏頭的驚鴻一瞥。
這次或許沒有狂風驟起,也沒有少女的突然消失了。但三輪卻有種強烈的既視感,讓他一時出了神。
人生,若隻如初見。